本来无一物 一百一十五 所谓土匪

“也就是说，你来自山那边的土匪窝。”

昨天魏山和师父听萧染讲故事，今天轮到萧染听李尚的故事，最后总结出了这么一个结论。

与李尚第一次接触的时候萧染就能感觉到这个人和村子其他人的不同，对于他知晓萧染这个名字的事情并不惊讶。后来在处理汪家一系列事务的时候李尚的表现也不像是一个面朝黄土背朝天的农民，这让萧染起了爱才之心。

毕竟前世接受的教育就是王侯将相宁有种乎，所以对于出生反倒并不看重，只是萧染位于现在的位置，一举一动都不是只关乎她个人的生死存亡，谨慎行事在所难免，好在李尚的出生并不难查。青山村村长之孙，读过几年私塾，酷爱木工之活，三年前出山拜师学艺。

对于这三年的经验，萧染原本只是打算旁敲侧击问一下，没想到这人竟然老老实实的全部交代了。

话说这青山村村长一辈子没见过什么市面，但是对子女的文化教养还是十分注重，自己的儿子都是读过几年书的，奈何他们一家人对于读书没什么天分，村长也就只好放弃这方面的打算，只是让自己儿子李富贵认识大字，以便结算工钱的时候不被坑骗。

后来孙子李尚出生，自小展现出来的聪明让李家又看见了读书人的希望，哪料孙子考上童生后再也不愿意精进学业，一心只想做木匠，家里为此吵翻了天。最后打也打了，骂也骂了，李尚就是铁了心想拜师学艺。

村长一家人也就只能想开一点，好歹孩子有门手艺，总归是饿不死的。

拜过村里的木匠后李尚总觉得这也不是自己想要的东西，总是鼓捣一些稀奇古怪的玩意儿，比如将弹弓调整一下，让其威力更大。三年前村子里来了个老人家，一眼就相中了李尚做出来的小玩意儿，直言要带着人去自己门派学习，再归来时肯定是一代名匠。

青山村的村民闻言，家家户户凑了银子交给老者，企图给村子带来一个新的希望。

“那老人家是个骗子，骗了你所有的钱？”萧染问道。

“不是，”李平继续说道。

师父确实带我四处游历，一路上教了我许多东西，只是师父年纪大，在一次风寒感染之后去世了。我不知道师父说的百机门派究竟在哪里，只好抱着他的骨灰回家，准备在青山村将他安葬。在路上碰见了山匪打劫，他们将我掳到寨子做苦力，这一做就是一年多，直到我从寨子里出来的时候才知道我竟然一直都在青山村后面的两座山里。

“你的意思是从你们青山村的那座大山翻过去两座山就是掳走你的那个山匪窝？”

“是，”李尚犹豫一下，还是决定纠正萧染的说法，“他们不算土匪。”

“因为他们放了你？”李尚的故事里并没有谈及怎么下山。试问一个被抓上山的人怎么能够完好无损的回家呢？唯一的解释就是那边的人主动放人。

“不只是如此，公主可知里面住的都是些什么人？”

“说说看。”前朝遗孤？绝世高人？还是桃花源记？

“是这边黄大人要处决的人。”这个答案是萧染从没想过的。

“什么意思？”

“九公主看过卷宗，汪家掌权时时常对得罪他们的人赶尽杀绝，却又害怕这些事情会报应在他们身上，干脆买通那边的山匪扮作山匪打劫的模样将人全数杀死。说来可笑，坏事做尽的人在最后一步反倒害怕鬼怪之谈。

寨主知道事情原委后并没有对他们下死手，而是将人假意弄死后再挖出来救活，被救活的人已经没有了户籍，无路可去，只能留在山上生活。我此番下山，是为了替山中人看看他们还活着的亲友是否安康。”

“黄有德知道这个事情吗？”之前派人来青山村抓人的可是黄有德的命令。

“此事是黄大人默认的。”李尚继续道，“汪家人这些年霸道无理，时常有屠人满门之举，黄大人只能任由官差先抓几人回去顶罪，剩下的交给‘土匪’解决，这是寨主亲自告诉我的。”

原来如此。

“你希望我能动用权力恢复他们的户籍？”萧染敏锐抓住了重点，“以此来作为忠心于我的条件？你可知你用这个条件能为自己换来更大的好处？”

“公主，”李尚跪下，声音坚定，“今日我若不为这些受到迫害的百姓发声，我怕日后青山村受到迫害时亦无人为我们发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