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精诀 第9章 众人捉贼婆姨做媒，英雄婉拒金银佳人

且说那股阴气闻听觉元报出名号，顿时吓得落荒而逃。只留香榻上的小姐若死了一般。因怕那阴风去而复返，觉元遂扯下帘帐，裹了张家小姐，夹在腋下，推门而出。

众人守在门外已久，早听闺房之内一会哭闹，一会大笑，一会刮风下雨，一会又刀光剑影。听得甚是焦灼，又不敢向前半步，直见觉元抱了小姐出来，方才拥着奔向厢房。

张大户见到自家小女面色发白，唇齿紧闭，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大呼道：

“小可这般给先生行大礼了！快救救我这苦命的女儿罢！”

觉元伸手一探小姐气息，眼前这女子气息虽弱，却留有一丝真气藏于腹内，也正是这股真气冲得她先前举止异常。遂运气于掌，抵在小姐的丹田之处，猛地向下一推，但闻“噗——”的一声声响，一股骚臭之气弥漫开来。

众人忙掩了口鼻，却见小姐面色渐渐红润，眼睛亦能微微睁开，朱唇轻启喊了声：

“爹——”

“哎——”张大户闻声忙应，老泪纵横，对着觉元拜了又拜。

“感谢大师救命之恩！请受小可一拜！”

觉元忙扶起张大户，这施法弄术，蛊惑小姐之人只是逃走，并没有捉住，便道：

“老爷不必行如此大礼，小生也是感谢老爷舍热饼之恩。小姐体内浊气已出，尚无大碍，方才吃酒啖肉，积食于肠胃，再饮些温热米汤，静养几日便好！”

张大户数次再拜，感激不尽。

“那舞弄法术的妖道该是在这附近，若不捉来，恐怕日后还会生事！”觉元看了四周道。

“该捉！该捉！若是大师以后不在，又来生事可怎么办？”张大户又惆怅起来，

“老爷之前可曾与人有无过节？”觉元问，

只见张大户冥思苦想，终是想不到究竟得罪过何人。

“我这宝珠金店开于此街已有数十年，因怕这树大招风，财大招贼，小可乐善好施并不敢得罪于人，即便遇上贼人来盗，便也是使家丁轰赶了出去！不敢有过伤害！”张大户道。

“那家中可曾有不同寻常之人来访？”觉元又问，

“这非同寻常之人没有……”张大户道，忽又想起道：“倒是数年前有个术士来我这里定做过一个金钵，与我这宅院瞧了风水，又给小女卜了一卦！从此小女便足不出户，躲在闺房，整日疯疯癫癫。”张大户道，

“那卦象怎说？”觉元问，

“道是小女日后定与贵人相遇，可结成连理！”张大户道。

觉元思索片刻，欲言又止，便拉了张大户一旁，低语道：

“我与老爷道些实话罢！小姐所遇之人非同善类，修得法术也颇为厉害，只奈使这法术走了邪道，蛊惑身心，尽行些淫乐之事！”

“啊——再请大师救我一家老小！”张大户欲又拜，却被觉元扶住。

“我所担心，便是于此，那舞弄法术的妖道就在附近，若不捉了来，恐怕会去而复返，再来生事！”觉元道。

张大户闻听要去捉拿妖道，颇为振奋。遂鼓足了劲，喊了众多家丁，又召了些左邻右舍，带上长枪短棍，举了数十火把，将张家大院的周围细细搜了个遍，连那鸡窝狗窝、牛马羊圈都没漏过，依然未见妖道的影子。

夜已至深，正当众人散去，那车家大小姐忽然指着金店旁边的客栈问道：

“这客栈会不会也是藏身之处？”

这一句话倒提醒了觉元，遂带着众人围了客栈。只叫了些身强体壮之人去了楼上，一间一间打开来看。数十间房门皆开，当中只有一间门窗紧闭。一问店家小二，才知此房已有房客常住数年，只是这房客间隔数日便来，来后便门窗紧闭，足不出户。

众人不再多言，拥破门户而入。

但见房内收拾干净，笔墨经书摆放整齐，只是床上散了些金银细软。

“看来这般也不是，只是个好笔墨的书生来此闲居罢！”张大户叹气道。

众人正欲离去，觉元忽感屋内一股熟悉的味道飘忽而来，若有若无。遂四下寻觅，忽在床榻之下，看见些胡乱堆放的烛台，原来是那香烛燃灭时散出的烟气味。

众人忙拖出烛台，觉元手指一探，那烛芯上的余热犹在。

“便是此人！尚未远去！”觉元道，众人忙四下搜寻，终是不见踪迹。

“老爷！快看！”掌柜拾起床上金银喊了一声，

张大户遂拿过金银，再掌灯细看，失声叫道：

“好嘛！这不正是我金店屡屡失盗的金银吗？”

“这般贼人，甚是该死！”

“倒是便宜了他，让他跑了！”

众人怒骂道。

觉元便想，此贼人偷财窃色，又这般诡秘狡诈，单看房间这般整洁，定是衣冠楚楚，混于茫茫众生之中，真是难以分辨。又听店家说起，这厮间隔数日才来，定也是这住所不止一处。看来若张大户千金这般，颇有姿色的小女，又有多少会被这妖道蛊惑玩弄？

“唉——”觉元长叹一口气，不觉心生悲悯，无奈自己学无所用，该用时，又这般不精。

夜已至半，时为三更，觉元夜宿张家。众家丁轮班值守，通宵明火，亦不敢寐。再看小姐，安稳卧睡，静若处子，不曾有过此般安详。

翌日，张大户早早便起，差人东市买酒，西市买肉。庭前燃上爆竹声脆，宅内备下满汉全席，盛似那宝珠新店喜庆开张之时，更甚千金小姐欢喜嫁娶之日。

待到觉元洗涮完毕，张大户挑帘入堂，见了便拜：

“真人起得这般甚早，请再受小可一拜！”

觉元忙扶起张大户，自己只是略施援手，怎可屡受如此大礼。

“老爷不必言谢！夜宿于此，多有叨扰！小生先行告辞！”说罢，施了一礼，转身欲离去，却被那张大户一把扯住。

“真人莫走！莫要走！”张大户急道，忙探身喊了屋外婆姨道：

“真人此般要走，还不快来说些要紧之事！”

只见两个婆姨一高一矮挤进屋来，瘦的高，胖的矮，皆浓妆艳抹，精心打扮过一番。只见那瘦婆姨挑起指头来摸了摸觉元的门脸道：

“哎呦——这般精致的后生！甚少见呢！”

又见那胖婆姨绕到觉元背后四下打量，一抖怀中红罗手帕，摸了把觉元的腰背道：

“呦——这腰背可雄壮着哩！我家小姐可真是好福气！”

张大户闻听喜上眉梢。

“老爷也是福气冲天，不待春来，便可抱个大胖小子！”瘦婆姨应和道，

张大户听罢更是欢喜，遂拉着觉元让了上座斟了一盏热茶道：

“你与两位姨母细细慢聊！”

又与两个婆姨道：

“咱也学那洋人一回，不待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让他二人轻语细聊！”

说罢张大户欢喜而出，去唤厢房中的小女，只留一高一矮两个婆姨于觉元左右，嘘寒问暖，好不热情。

觉元不懂张大户何意，心中只顾惦念破庙里的觉明，急走又不成，被那俩婆姨夹在当中，加之一盏热茶下肚，这汗便溢出额头。

片刻后，张大户领着自己小女进来，忙催了婆姨散去，只留了小女与觉元于堂内，闭了门户，欢喜而去。

只见那小姐上身裹了件短裾宽袖小袍，下身搭了条柳腰簇蝶罗裙，端坐在椅上，只顾低头拧着手中衣襟，模样甚是可人。

觉元眼见小姐平安无事，只道是姑娘前来道谢，遂施礼问道：

“姑娘这般气色渐好，可有其他不适？”

只见张家小姐拧着手中衣襟，莫不敢再看觉元一眼，低头道：

“没有不适……”

此般言语甚是轻柔，倒不与那吃酒啖肉时一般粗野。

“我爹说……我卧榻三年长梦不起，亏了先生才将我唤醒……请受若瑾一拜！”说罢那小姐欲施礼，忙被觉元扶起。

眼前小姐这般知书达理，倒与昨夜手持三尺利剑，不着一丝半缕，悍妇般的模样派若两人。觉元不觉想笑。却被那姑娘看了去，变得更加羞愧。

“姑娘无事就好！想必若瑾便是你的名姓？”觉元忙掩了尴尬问，

“张若瑾……”姑娘道，

“蒙公子搭救之恩，还不知公子名姓……”姑娘低头道，

“我乃……”觉元忽觉，此刻再报那棠烈火的名号恐又吓了姑娘去，遂低声道：

“觉元……”

“若瑾记于心上了！”小姐道，那般娇羞亦在面上泛起些红晕，若捂了块绫罗手帕于心，暖在脸上。

但见门户“吱呀”一声开来，两婆姨拥着张大户进来，口中嚷道：

“这名字成对，又模样绝配！这般情投意合，老爷真是多有福气！”

只见张大户笑得合不拢嘴，上前拉着小女若瑾，问觉元道：

“侄儿家中尚有父母安在？”

“闻听师傅说起过，未曾见过……”觉元道，

“可有兄长姊妹否？”张大户又问，

“不曾有过……只下山时有甚亲的师兄一个……”觉元道，

“那便也算是亲眷罢！此事便这般定了！”张大户说罢，遂拉着觉元的手放在了小女的手上。觉元触及到那极滑的纤纤玉指后急缩了回来，问道：

“老爷，是哪般事？”

张大户与两个婆姨听后哈哈大笑，但见那胖婆姨搂了那瘦婆姨的腰娇柔道：

“竟这般呆傻，给你娶个新娘！怕是日后只在夜里喊亲娘哩！”

觉元听罢，忙合掌，欲念那阿弥陀佛，又想起这般定会露了自己身份，遂甩了双手道：

“使不得！这可万万使不得！”

“使得！使得！但问这条街上哪家的后生不惦记咱千金小姐的模样？”胖婆姨道，

“万万使不得！”觉元又道，

“莫非贤侄早有家室？”张大户急问，

“倒是没有……”觉元道，

“那是为何？”张大户甚是诧异道，

“老爷，小生定不能应这门亲……”觉元忙施礼道，

“难不成是嫌那闺房不净，小女沾染了浊气？先生也亲眼瞧见，只是那贼人用了些迷幻法术，并未近身啊！”说罢，张大户急得抹了泪。

觉元见状忙向前施礼道：

“若瑾姑娘冰清玉洁，模样这般可人，小生不敢嫌弃！只是……”

“莫不是不能人道……”瘦婆姨低语道，

“这般玉白的姑娘怎会心里不馋？”那胖婆姨也道，

“小生与常人一般，只是不能应这门亲……”觉元低头道，

闻听觉元这般讲，只见若瑾姑娘低声啜泣，掩了泪眼夺门而出。张大户疾呼：

“女儿哎——”自擦了把泪喊与掌柜于账房取来足印千两。

“你这门亲事不要，这两千足银赠与先生罢！”说罢，又施了一礼。

“老爷，银两小生只借几两用来救急，日后来此定如数奉还！”觉元忙回礼道，

张大户闻听顿时急得左右跳脚道：

“你这恩人，甚是奇怪！我这般俊俏小女你不要！真金白银你又不取！可急煞我这老命也！”

觉元遂又上前施了一礼道：

“老爷，小生不敢受此功禄，只是眼前倒有一件急事恳求！”

众人甚是好奇，有何急事能与这佳人厚产，真金白银相比？遂都急撑大了耳朵细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