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空 “有事儿跟萧恪说”

“楚楚阿姨？”萧情疑惑，“刚才她不小心撞了我一下，扶着我在这边坐下就走了。”

“婧楚不会走远的，我们围着宴会厅找人，张堇你去最近的后台……”萧恪头脑风暴，立马开始分配任务。

萧情哦了声，像突然想起什么似的，插话道：“她说是进去给我拿吃的了。”

“难道还在酒会？”张堇看向萧恪。

说话间，有萧家的人搀扶着萧情一瘸一拐地离开，萧情礼貌道别后，转过身面无表情。

“萧情，”萧恪叫住她，“你的脚没事吧？”

“没事的。”萧情扭过头来笑笑，“冰敷一下就好了。”

萧恪几人重回宴会厅，萧情也在酒店的房间躺下。

“小姐，我去问问有没有冰袋。”

“不用了，你出去吧。”萧情微笑，眼神落在一旁精致的的芭蕾舞裙上，遗憾却不后悔，“麻烦您了。”

萧阑本来打着让萧宇接触些上流人士的算盘，毕竟萧爷爷大寿这样的场合，还真不是单单非富即贵就能出席，现场多少看似平平无奇之辈实为行业翘楚，萧宇若能结识一二，不说性情大变痛改前非，有丁点儿正面影响也算好的啊。毕竟按照父亲的嘉宾邀请要求，他这儿子要不是占着萧家族谱上一个名字，还真就进不来这酒会了。

但萧宇果然是烂泥扶不上墙，屡屡出言不逊就算了，还几次冲撞长辈，对萧家世交傅家的小姐傅乔更是嗤之以鼻，惹得傅家掌门人大发雷霆，半点萧家礼法没有。

“罢了，小辈们认识认识够了，结亲这事儿还是看他们自己的造化吧。”萧爷爷瞥了眼儿子孙子，大失所望。

“哈哈哈，康帝果然名下无虚，这酒也品得差不多了。”傅家长辈放下酒杯，“是不是快到萧情的舞台了？”

谈及萧情，萧阑还是喜形于色的，虽是妻子与前夫的女儿，但母女俩都是才貌无双的女神，带得回家，拿得出手。

“快了快了，阿情为这表演准备了好久呢，她从小学芭蕾，没一天松懈过，都说是芭蕾小公主呢。没看见人，应该是早早去后台热身去了。”

萧阑看着舞台一曲又毕，工作人员上前清了场子，更是满脸笑容：“清场了，看来是阿情要上台了。”

工作人员一一抬走场上乐器，剩两张古琴被移至舞台中央却没再有人动过。等了许久也没见人上台，宾客们意识到是萧情的压轴表演的时候了，也纷纷开始低声议论。

傅家小姐傅乔突然款步走上舞台，在左边的古琴前坐下，依旧是一袭白裙，却将头发别在了耳后，神情沉静如月。

“原来是傅小姐与阿情合奏啊。“萧阑说着，自己心里却也是没底的，他没听妻子说起过阿情还会弹奏古琴。倒是傅家小姐，听说是学乐器的，国外进修刚回来，阿情要是被比了下去，岂不是又丢了他的脸？

傅乔在台上久久未动，确实是在等人，只可惜等的却不是萧情，而是着一身幽素，缓缓而来的薛婧楚。不顾众人疑惑，两人点头致意，一同抬手，共谱《空山鸟语》。

琴声深远悠扬格外纯净，将酒会的浮华之气一洗而尽，引得众人驻足原地，情不自禁为台上两位美人折服。

一曲毕，酒会现场一片安静，可诸多宾客内心却难以平静。萧爷爷如梦初醒，带头鼓掌，顷刻间掌声如潮。

薛婧楚悄声对傅乔说谢谢，两人素不相识，若不是傅乔更正曲谱，又与她合奏，她恐怕真的无法上台，时隔多年再弹奏这一曲《空山鸟语》。

“萧恪，那是……楚楚？”张堇吃惊。

萧恪目光投向舞台，久久不能回神。

郭航头脑风暴，想起什么似的，将手中的红酒放在一旁后便悄然离场了。

“萧家孙媳的琴声还真是如仙乐一般啊。”人群中不知是谁说了句。

正有人要附和，宴会厅却突然枪声四起，混乱中萧爷爷中弹。众人惊慌失措，涌向舞台旁边的出口。

薛婧楚被吓到面无人色，站在原地更是呆若木鸡，傅乔挡在她身前，拉扯着她蹲下，伺机逃跑，似乎早已习惯了这样的危险。傅乔安慰着她一同走下舞台，然而薛婧楚却像着了魔般，甩开傅乔紧握着的手，逆着人流急切地往回跑。傅乔想要拉回她的手，落空之后，就被傅家人带走了。

薛婧楚生生穿越人群，从未有过的信念与力量在她的身体滚烫着，直到萧恪拥住早已泪流满面的她，她在泪眼朦胧中终于依稀看到半张脸，说不清是喜悦还是向往，她痛哭流涕地想要靠近，却没有反抗之力地被萧恪环着，被人群裹挟着离开宴会厅。

“张堇，这是楚楚的药。”怀中的薛婧楚失魂落魄，萧恪看着纵有万般不舍，也只能将颤抖的薛婧楚交到张堇手上，向晚来一步的警务人员表明身份拿到了配枪，抓着暴徒留下的逃生绳一跃而下，立即展开追捕。

张堇一边掰开薛婧楚的手，将纸包住的药倒进她的手里，一边向警务人员解释现场情况。薛婧楚仔细听着一点点冷静下来，把手中作用如安眠一般的药撒向警察，乘机推开张堇跑进电梯。张堇始料未及连忙去追，电梯门已经关闭，又立马奔向楼梯。

酒店门口正对车水马龙的南川街，临近市中心人潮涌动。薛婧楚疯了一样找寻着什么，张堇赤脚跑出来时，一辆巴士正贴着薛婧楚的裙摆呼啸而过。

“楚楚！快回来，楚楚！”张堇后怕得想要去追，却被郭航一把拉回来。

“在这儿呆着，我去追她。”

张堇的呼喊声、车辆的刹车声、警务人员的警告声……每一种声音都在薛婧楚的耳边愈来愈模糊，直到世界静音，她已经听不到任何东西了。她拼命地往警务人员涌向的方向奔跑，用尽她的所有力气，甚至赌上她的生命。她想要追回一些东西，一些在她生命中消失已久的东西，她为之苟活于世的东西。

南川街最大的商场，人潮从中喷涌而出，薛婧楚费力挤进商场一层大厅，恐惧弥漫整个大厅，她分明在发抖却觉得从未有过的安心。她一遍遍地擦去眼中的泪水，只为看得清晰一点，再清晰一点，可是她要找的人却再也没在她眼中出现。

他一定对她很失望。

薛婧楚的呼吸越来越急促，眼泪也愈发不可控，濒临脱力，终于捂着心脏手脚发软地将要倒下。有人冲向她，她无处闪躲；有人禁锢她，她无力挣扎。她的世界早就错位得离谱，至少他还活着不是吗？

张堇拖着红裙总算赶到。

在大厅的中央，郭航站在一旁，萧恪通红着眼在人潮中紧紧地抱着薛婧楚，低声安慰着，而薛婧楚只是用手臂横亘在两人之间，拒绝再靠近哪怕一分一寸。

“婧楚，不是的，不是的，我带你回家好不好？我带你去找医生，我们去找医生。”

哪怕警队传闻已久，但这是第一次张堇看着萧恪害怕，看着萧恪的姿态为了薛婧楚低到尘埃里。

暴徒显然是准备充分，纵使警务人员反应迅速，也还是逃之夭夭了。张堇联系不到郭航，在警局协助调查后已是深夜，便马不停蹄地赶去了医院。

萧爷爷肩膀擦伤，并无大碍，其余宾客虽有人中弹，得于救治及时，加上萧家妥善安置，已全部脱离危险。

薛婧楚打了镇定剂终于沉沉睡去，萧恪在病床旁，握着她的手，眼中的疲惫堆积如山，目光还是没从她苍白的面容移开一星半点。张堇站在门外，竟一时不知道该不该进去，正欲抬手敲门，却被突然出现的郭航拦下。

“你去哪儿了？打你电话一直说是正在通话中。”张堇任由郭航牵着走到窗边，嘴里却忍不住嗔怪道。

“饿了吧？吃点东西。”郭航把手中的口袋递给张堇，又为她将可乐插上吸管，“有没有哪里受伤？”

“小伤，已经处理好了。”张堇笑得无谓，带着宵夜钻进男朋友的怀抱，“航仔，你真好。”

“你眼光更好。”郭航疲惫不堪，却还配合着她的小撒娇。

张堇傻笑两声，又忧虑了起来：“哎，萧队和楚楚怎么办啊？也不知道楚楚什么时候才能病好。”

郭航不语，任她靠着，听着自家女朋友的叨咕。

“国内医院治不好，要不让萧队长带楚楚国外求医？万一东方不亮西方亮呢？”

“你想过的，萧恪都试过的。”

“哎，萧队长杀伐果断居然是个情种，今天在商场大厅的时候我看到他哭了，哎，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啊，不知道他什么时候才能等到楚楚啊？”

“他们会有自己的造化的。”

“造化？”张堇松开他，上下扫了眼，啧了声说，“我可是有原则的妖精哈，不嫁出家人啊。”

郭航白眼，无奈道：“好了，到房间去吃吧？我有事儿跟萧恪说。”

“又讲小秘密，行吧，给你和你的旧情人点私人空间。”张堇故作大方。

“去吧。”郭航看着张堇推开病房，和萧恪耳语着什么，两三句之后萧恪迟钝地站起身来往外走，张堇取而代之，一边看着薛婧楚，一边喜滋滋地吃着汉堡薯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