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疼……”
卢非有些吃力的抬起手,往被铁锹拍中的额头上摸去。
居然摸到一块纱布。
他缓缓的睁开眼睛,映入眼帘的既不是棺材里面,也不是风雨交加的野外,而是横着一根粗壮房梁的简陋的屋顶。
他的身上只穿着一套乳白色的丝织衬衣。
这里是什么地方?
自己是被救了吗?
卢非勉强的转动脖颈,往房间别处观察。
一个面色发白,而且满头白发的小男孩,正趴在卢非脸旁,瞪着一双圆溜溜的大眼睛盯着卢非。
两人四目相对,卢非吓了一跳,那小男孩大笑一声,跳着跑开了。
他一边跑,还一边大声嚷嚷着:“姐姐,那个哥哥醒了!那个哥哥醒了!”
那小男孩……为什么是满头白发?
卢非撑着胳膊,勉强从身下的木床上坐了起来,他感到浑身酸痛无力。
他此时身处一间布置简单的小房间内。
自己之前躺着的这张木床的窗边,挂着一张短弓,一旁的箭袋里还放着七八支羽箭。
除了卢非所在的这张木床,旁边紧挨着它的另一面墙边,还有一张同样的木床,只不过另一张木床上边系着撩起来的床帘。
另外两面墙上各挂着两副半截的白色门帘,刚才那个白发小男孩就是从其中一个门跑出去的。
房间正中摆着一张不算大的方桌,桌上摆着一把茶壶和几只碗。
卢非舔了舔嘴唇,又干又涩。
他看到茶壶,挣扎着想去桌边,喝点水解渴。
可是这边刚片下一条腿下床,脚一着地,便绵软无力,卢非整个身子顺势跌了下去,半边身子摔得生疼。
他呲牙咧嘴的还没叫出疼来,便听到屋外传来一个女人愤怒的声音。
“你若是再敢裹乱,就立刻给我滚出去。”
“小吉,那个白面男子当真没再来过吗?”
一个男人的声音随之问道,他的声音听起来显得有些畏惧,又有一丝不甘。
“没来过,没来过,你都问了我多少遍了,烦不烦!”
女声依旧反感道。
“那……他往哪去了,你可知道?”
男人又试探的问道。
“他一个外来人,我还专门给你盯着他吗?爱吃就吃,不吃就滚。”
“吃吃吃……我吃,我吃……”
紧接着便是一阵吸溜面条的声音传了过来。
饿了许久的卢非听到屋外吃面的声音时,肚子里也跟着咕咕作响了。
“小吉,你别生气,这……嗝——这是面钱,那个白面男子要是回来的话,你记得告诉我一声。”
很快,男人吃罢留下钱就离开了。
屋外传来“啪”的一声,听着像是什么东西砸出的响声。
“姐姐,你别生气了,屋里的那个哥哥醒过来了。”
小男孩似乎是看到女子消了气才又接着说道。
“他醒不醒关我什么事。”
女子依旧恼怒的说道,不过还是撩开门帘从屋外走了进来。
此时的卢非从地上使了半天劲,只不过勉强翻了个身,趴在地上,他还是没有力气爬起来。
“你要干什么?真是会添麻烦!”
女子看到卢非从床上跌落到地上,没有表现出关心,反而语气强硬的责备了他几句。
平日里养尊处优的卢非哪里听得下这种话,赌气说道,“我要干什么用不着你管。”
他咬着牙,支起胳膊,试着撑起身子,爬将起来。
很快,他的额头上已经冒出豆大的汗珠,折腾了一小会,还是扑倒在地。
女子本来是想要扶起卢非的,但一听到他的话,也赌气起来,抱着膀站在一边,盯着卢非的后背,看着他原地扑腾。
直到边上的弟弟有些看不下去了,拉了拉女子的一角,她才白了一眼地上的卢非,走近他身旁。
“口气挺大,看起来还不如一条砧板上的鱼。”
女子说着,伸出手,挽住卢非的胳膊,将他从地上拽起。
卢非刚要还嘴,一股子淡淡的清香瞬间笼罩在自己周围。
这不同于那些千金小姐们使用的胭脂香,而是一种特别自然,迷人的香气。
还没等卢非反应过来,他已被那女子从地上拖起,然后一股脑扔到了刚才的木床上。
卢非心中一惊,虽然自己常年患病导致身体瘦弱,可是好歹也有一百多斤,这女子就这么轻描淡写的将自己扔回到床上,可真不简单。
他躺定之后,立刻望向床边的那个女子,只见她双手拍打了两下,扬起阵阵白色的粉尘。
她身材高挑,身穿一件淡紫色,白边的袍裙,腰前系着一条白色的围裙,上面沾着面粉的污迹。
她额前垂着的刘海上也沾了不少面粉。
红色头绳扎成的马尾辫,显得既清新脱俗,又十分干练。
她细长的眉毛下面,是一双略带气恼的杏眼,此时正怒气冲冲的瞪着卢非。
小巧的鼻子下面,两片薄薄的红唇轻起,以略带命令的口吻说道。
“你老实在床上躺着,再掉下来,我可不管你了。”
卢非被女子的态度和气魄震慑住了,一时不知该如何回答,只得呆呆的点了点头。
“多谢你救了我。”
卢非为自己之前的失礼有些愧疚,不过他还是拉不下脸来道歉。
“救你的可不是我,我可没有那么好心。”女子冷冷的回道。
“小吉!来两碗面!”
屋外传来了呼喊声。
“来了!”
女子立刻面带笑意的回道,那表情简直判若两人。
她说着便转身走出了房间。
卢非的眼睛直勾勾的盯着那半截回落的门帘。
虽然看不到女子的背影了,不过一刹那,他的神情居然有些恍惚。
“大哥哥!大哥哥!”
那个白发男孩走到床边,用手掌在卢非眼前比划着叫道。
卢非觉得有些失态,立刻回转目光,看向那白发男孩。
小男孩看起来十多岁的年纪,他留着一头蓬松的白色短发。
顽皮的他,在脸上也沾着不少面粉,不过那面粉的白都比不过他脸色的白。
“这是什么地方?”卢非问道。
男孩嬉笑着答道,“这里是途羊村,我叫周习,我姐姐叫周吉。”
“她做的面可好吃了,正好你醒了,要不要吃一碗?”
卢非虽然肚子饿的不行,但还是接着问道,“这里去金秀有多远?”
“金秀?是什么地方?我不知道。”
周习摇了摇头。
卢非不知道自己还来不来得及赶回金秀。
那晚他被埋葬之后,又被两人挖出,后来被铁锹拍晕过去,又过了多久,他在心里不停的盘算着。
周习看着卢非若有所思的样子,问道:“大哥哥,你叫什么啊?”
“我叫卢非。”
“哦,卢非哥哥,你别担心,我姐姐还没有嫁人呢。”
“啊……什么?”
卢非看着周习嬉笑的表情,顿时觉得面皮发烧。
“你……你你告诉我这个干嘛?”
周习会心一笑,“村子里每一个看到我姐姐的男人,都是你这副表情,我看惯了,自然错不了。”
“你,你误会我了,我是在想别的事情。”卢非立刻辩解道。
“没错,你在想你们的婚事,对吧!”
周习狡黠一笑,迅速跳到一边,好像是在防备卢非抓住他。
“婚事……”
卢非的脑海里一下子涌现出自己新婚当夜的情景。
满面是泪的肖颜跪在地上,委屈的说着不知是真是假的话。
那个叫秋霜的丫鬟不会是被打死了吧。
卢非心中满是焦急。
不行!自己还是得快些赶回王宫,快些告诉父王和兄长真实的情况。
不能让他们任由肖家那对父女的欺骗,虽然自己没死,但是这一切都是肖颜的错。
卢非挣扎着又要起来,刚刚撑起上半身,他忽地感觉胸腔内一股暖流上涌,吐出一大口血来,胸前被血污脏了一大片。
“卢非哥哥……”
周习有些紧张的凑了过来。
卢非只觉得眼前发花,又昏死过去。
不知道过了多久,卢非感觉有人在推着自己的胳膊。
“殿下,殿下……”
卢非从趴着的桌子上悠悠醒转,他睁开眼睛,旁边站着的是景阳。
“怎么回事?是我喝多了,睡着了吗?”
卢非坐直了身子问道。
旁边的景阳并没有回答。
忽然,卢非发现自己面前这张精致的,摆满了美酒佳肴的桌台,似乎特别的眼熟。
他猛地一抬头,赫然发现自己又回到了自己婚礼的宴会厅内。
厅内的宾客依然将他这个新郎官视若无物,自顾自的斟酌,谈论着。
只不过卢非却那些人的脸上看不到面孔。
“景阳!这是怎么回事?”
卢非向身旁看去,周围哪里有景阳的影子。
屋内宾客喧嚣的说话声越来越大,越来越刺耳。
卢非连忙闭起眼睛,捂上耳朵。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难道是梦吗?
渐渐地,那嘈杂的声音减弱,消失了。
卢非放下捂着耳朵的手,缓缓的睁开了眼睛。
他顿时吓得全身一哆嗦。
此刻,他正站在那熟悉的喜床前。
而床上正坐着一个头戴红头盖,身穿喜服的新娘子。
“秋霜?”
卢非惊恐的问道。
床上那人没有应答。
他伸出手来,小心翼翼的拽住红头盖的一角,猛地扯了下来。
眼前,却是肖颜的面孔,她此刻正流着两行眼泪,轻咬着嘴唇,一脸哀怨的瞪视着卢非。
卢非吓得倒退了两步,好像撞到了什么。
“相公,你是在找我吗?”
他的身后响起了那熟悉的声音。
卢非战战兢兢的转过头……
一个身穿喜服,满脸都是血的女人正站在他的身后。
他看不清那个女人的面庞,却还记得那个熟悉的丫鬟的头饰。
秋霜?
“相公,你千万别回来,你千万别回来,千万别回来……”
秋霜一把抓住了卢非的胳膊,声嘶力竭的哭喊道。
“啊——”
卢非惊叫着从床上坐了起来。
他的衣服已经被汗水浸透了。
他环顾着四周,屋内的方桌上摆着一盏油灯。
原来还在周家姐弟的屋子里。
“你醒了?”
一个男人的声音传了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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