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魄王子半途妖 26灵

“灵？什么灵？天灵灵地灵灵！”

卢非想起有些道貌岸然的人，他们的嘴里曾经说着那些不切实际的话来。

老妇听了也不怒，“灵是一种虚无且缥缈的东西，它是世间万物可以存在的先决条件。”

“你能不能解释得再浅显一点？”

“灵也可以看成是老百姓嘴里所说的鬼。”

“鬼！这世上真的有鬼？”

“鬼有什么可怕的？”

“当然怕了，鬼不都是青面獠牙，狰狞可怖的吗？”

“我还是跟你说灵吧。”

老妇貌似是白了卢非一眼，但是光线昏暗，他也没看太清楚。

“无论是人还是妖，他们在被孕育之时，就在身体内产生一个灵，这个灵操控他们认知这个世界，思考和学习。”

“意识就是灵？”

“也可以这么说。”

卢非还是一头雾水。

“在生命逝去之后，灵与肉身脱离，也就是人们说的死亡。”

“照你这么说，若是灵不与肉身脱离的话，岂不是可以永生？”

“那倒不会，因为肉身是一种损耗品。”

“是衰老吗？”

卢非似乎理解了一点。

老妇点点头。

“如果把肉身想象成一个容器，它全新的时候，灵可以安安稳稳的装在里面。”

“而这个容器经过时间的洗礼，迎来衰老，破旧，在它终将承受不住的时候，灵就会从容器中挣脱出来。”

“人类的肉身年龄大约在八十年到一百年，妖的肉身年龄则有三百年、五百年，也可能更多。”

卢非打断老妇，“而半妖的年龄则是十年和不确定，是吗？”

“我所见过的半妖都没有能活过十年的，所以我宁愿把宝压在你这不确定上。”

“村子里还有其他的妖？”

卢非试探着问道。

“应该有吧，人类的社会中，也有好多混入其中的妖，他们隐藏起妖的特征，扮作人类，以人类的方式生活，你根本就看不出来。”

卢非此时理清思绪，从周习表现出来的状况，应该和自己一样，都是老妇所说的半妖。

周顺受了那么重的伤，想必不应该是妖。

而那个怪力异常的周吉，至少不是半妖，而是一个正常的妖怪吧。

不过，周顺又是怎么认识这对妖怪姐弟的呢？这事在卢非的心中充满疑问。

“说了这么半天，灵和你的女儿之间又会有什么联系呢？”卢非不解的问道。

“小子，我快不行了，我已经活了很久了，我想在自己死亡之后，将自己的灵送给你，让我的灵陪着你去找我的女儿。”

“什么？”

卢非有些恐惧，换言之，这不就是一个妖怪老太的鬼，整天跟在自己的身旁吗，他可不愿意。

“灵在肉身死亡之后，绝大多数都只能停留在原地，最后随着时间而消失，仿佛从未存在过一样。”

“那你的灵也会消失？”

“这是命运，没有人，也没有妖可以违抗，不过……”

“不过怎样？”

卢非感觉这老妇的言语深不见底。

“人和妖，都是看不到灵的，如果你这个例外可以看到我的灵，那就将我的灵吞噬掉，肯定会对你有好处的。”

“吞噬掉？你的灵？”

卢非长大了嘴巴，不敢相信的看着老妇。

她的表情很平淡，看来说的是真的，不像是在开玩笑。

“太具体的情况，我也不清楚，以后你就尝试着自己摸索吧……”

“哪有你这样的！怎么吞噬啊？用嘴巴吃掉吗？我要是看不到你的灵该怎么办啊？你考虑过这点没有？”

卢非说罢，盯着坐在桌边的老妇，她没有回答，而且一动不动。

不知是从哪里吹来一丝怪风，火光渐弱的油灯，开始忽明忽暗。

灯芯上仅有的一点火焰也开始晃来晃去，摇摆不定。

卢非小心翼翼地往前走去，“老婆婆？你说句话呗，你可别吓唬我啊！”

他走到老妇身边，屏住呼吸，借着火光定睛一看。

油灯照亮老妇布满皱纹的脸上，她的眸子已经变得灰暗，没有一丝生气。

他靠着桌边，探出身子，伸出手指放在老妇的鼻孔下面。

许久，卢非没有感到她任何呼吸。

她死了。

“啊——”

卢非大叫着接连后退了数步，再次退到门边，一下子撞到门上。

门上的折页被拉动着，打开一条窄缝。

因为门上挂着锁，两扇门板又关了回来。

刚才从门缝中照射进来的一缕光，一瞬间又消失了。

这是卢非头一次亲眼见识到死亡，虽然那是个妖怪。

“灵呢？哪有什么灵啊？”

卢非还记得老妇之前所说的话，屋内一片宁静，没有一点异常。

看来她对此八成也是一知半解，灵那么缥缈虚无的东西，又怎么可能像她说的那么简单。

卢非平复一下心情，现在只剩下他对这个老妇的些许怜悯之情了。

老妇死了，这回换作他被锁在这间房子里了。

这里在村中极其偏僻，若是不想点办法出去，恐怕也会和老妇一样，某天死在这里，也无人知道。

“废物！”

“小非少爷！”

两个熟悉的女声钻进了卢非的耳朵里。

其中一个严厉带着讥讽，是周吉。

另一个温柔且娇媚，一定是那个表现奇怪的女子，红琢。

卢非心中大喜，这两个女人居然一起赶过来救自己，他都要感动得要哭了。

他推开方才窗口处那块已经活动的木板，将脸凑过去，朝外面喊道：“我在这呢！我在这呢！”

此时已近傍晚，夕阳西下，天空中一抹余红，代表夜晚即将来临。

不一会，二女循着声音赶了过来。

“小非少爷，你没事吧？”

甭管真情还是假意，红琢最先跑了过来，看着满脸是血的卢非关切的问道。

随后，周吉拿着一根一米多长的擀面杖，不急不缓的走了过来，“干点什么事都不行，就会惹麻烦，废物！笨蛋！”

卢非也不生气，最起码他不用在这陪着老妇的尸体过夜了。

“快快快！把锁打开，放我出去！”

周吉撇了一眼门上的铜锁，“他们为什么把你锁在胡婆婆的房子里？”

卢非心道，原来这老妇叫胡婆婆，看来她与周吉则应该知道彼此是妖的事。

“我怎么知道为什么？”卢非焦急的说道，“快点开锁啊！”

周吉依旧满不在乎，“我又没有钥匙，你就在里面呆着吧。”

红琢指着周吉的擀面杖，“用它把锁砸开不就行了！”

周吉不满意的白了她一眼，“我这拿的又不是凶器，怎么能破锁入户呢！”

红琢也不示弱，双手掐腰，“那就让他在里面过夜吧，只要你不心疼就行！”

“你！”

周吉气的直跺脚。

“我真是欠的你！”

她说着往前几步，走到门边，举起擀面杖便向锁上砸去。

“啪！”

门上的铜锁被周吉一擀面杖砸得变了形，锁芯脱落，掉到地上。

与此同时，卢非还听到屋内传来一声轻响。

他猛地回头一看，之前摆在桌上的油灯已然翻倒，灯油洒满木桌，瞬间就燃烧起来，将屋内一下子照得通亮。

他清楚的看到，胡婆婆尸体的上方，俨然飘起一缕黑色的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