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海传说：我，少年赊刀人 第五章 山中日月长

告别了楚楚父女，师父便带着我飞回了破庙。

父母已在庙中担惊受怕了一夜，正相对垂泪。

师父用了半夜时间终于说服了父母令我出家修道，然后便带着我飞到了浮提山。

浮提山有一座断崖，崖上有几间茅舍，是师父修行的所在。

茅舍低矮简陋，常常挡不住凛冽的山风，我夜里常常因为寒冷和思念父母而睡不着，于是便走到屋外，坐在石头上抱着膝盖看着头顶的星斗和远处的桃林。

我随师父到这里后，他一直未教我法术咒语，只是令我读书。

每天晨星未落他便命我起床，捧着一本又黄又破的道藏大声朗读，而他便坐在石上随着我的读书声一边轻轻摇晃着脑袋，一边轻捻着胡须。

他常常捻着胡须时忽然想起来被我拔下的两根护命须，便有些恼怒，罚我读完书后去山下提水。

山路坎坷难行，我的身子还很单薄，往往从山溪中取好的一桶水，一路上颠簸摇晃到了茅舍仅剩半桶，师父便让我接着去提，看我累的上气不接下气，他却哈哈大笑。

我觉得他一定是对我拔了他的护命须一直怀恨在心，所以故意折磨我。

转眼过了六年，我的身体渐渐长高也变得强壮，能从山溪中提两桶水上来而不泼洒一滴，茅舍里的道藏也早已让我读到滚瓜烂熟倒背如流，但师父仍旧不教我法术咒语。

我觉得师父心眼太小，因为这两根护命须就记了这么久的仇。

我在山中每日读书练字砍柴挑水种菜养花，日子过得单调而枯燥，于是晨读时便故意乱读一气：

“道可道，非常道，驴吃草，狗撒尿！”

师父听了却也不恼，捻着胡须哈哈大笑，笑罢却一拍脑门，道：

“差点忘了驴儿！”

然后，他身影一闪的便不见了。我一个人在山上百无聊赖的过了两日后，师父又回来了，还带回了一个年龄只有六岁，长手长脚脸黑如炭看起来还有些憨头憨脑的男孩回来。

师父跟我说，这孩子叫绿鸣，是我的师弟。

我见到这个孩子就感觉亲近，好像在哪里见过他一般，心中虽然喜爱，却总把他的名字叫成了驴鸣，久而久之，便总叫他驴儿，师父却也不管。

驴儿来到山上的那天，砍柴提水种菜养花的活便正式转交给了他，我虽心疼他年幼，师父却不肯让我帮手，还好驴儿比一般的六七岁孩子要强壮，提水上山的样子比我当初稳妥的多。

而那天师父却把我领到一处荒郊野外的乱坟之间，令我在这里呆上一夜，临走时还在我额头之间用手指轻轻一点。

到了夜里我看到很多孤魂野鬼之后，才明白他在我额头上那一点，是给我开了天眼。

我这才知道这老道士坏到家了，把我放在乱坟堆里也就罢了，还怕我看不到这些阿飘，临走还给我开了天眼。

还好这些阿飘基本都很和善，除了喜欢飞到我身旁往我脖子上吹气，弄得我浑身冰凉手脚乱抖之外，倒也不怎么凶恶。

只有一个比较例外，他看起来大概三十多岁的样子，一张脸虽然看起来十分清秀但身上却鲜血淋漓满是伤口，他一出现别的阿飘就都躲得远远的好像都很怕他。

这个满身鲜血的厉鬼一到我身边就恶狠狠地瞪着我，见我能看见他，就飞过来要抓我。

我见他扑过来，便转身就跑，他便一直跟在后面追，我们绕着坟堆跑了许久，后来我实在跑不动了，转回头跳着脚大骂道：

“你他娘的为什么一直追我！”

厉鬼楞了一下，嘿嘿一笑，道：“要不，换你追我吧。”

说完，他转身便跑，一边跑一边回头对我笑道：

“快来追我呀，追上我就放了你嘿嘿嘿！”

我倒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有趣的鬼，于是拔脚便追，但他身影飘忽跑的极快，我这才知道刚才他追我其实只是故意追不上而已，想到此处不由没了兴趣力气，便大叫道：

“老子累了，不追了！”

厉鬼停下身子，神情变得极为恼怒，大声吼叫道：

“追你也不行，让你追我也不肯，老子不跟你玩了！”

说完便又要抓我。

我实在跑不动了，脑中灵光一闪，忽然想起自己还是个童子，

正好方才跑的尿急，当即褪下裤子对着厉鬼便撒了一泡尿，

厉鬼冲过来的时候速度太快，一时躲闪不及被我尿湿了一身，身上湿了的地方立刻冒起了丝丝热气，像人被热油烫到了一般哀声惨叫着便飞走了。

见这厉鬼飞走，那些躲得远远的阿飘又一个个从坟头后面冒了出来，都似乎很惊奇地看着我。

我手扶鸟儿傲立坟场，大喝道：

“不怕死的都过来吧！”

那一刻，我自我感觉良好极了，只觉得自己便如于十面埋伏之中杀了个几进几出，身跨乌骓手持长戟的西楚霸王一般威风凛凛傲视群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