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雪从不见归人 第十四章 蛇

余星河在谷中，只能远远地看着。只见得二人，皆站在树顶，对立而视。

左七周身，红色真气，肆意张扬，活脱脱一副战神模样。

莫天机四周，白色真气，逐渐蔓延，像是起了一层薄雾。手中天机棍，长五尺三，棍身上刻着龙凤雕纹，栩栩如生。

二人真气逐渐接触，瞬间，天昏地暗，纠缠不清。

真气激荡，像是凭空而起的飓风，吹得树木左右摇摆，山林之中，呼呼作响……

莫天机率先冲上前去，右手持着天机棍。其上真气缠绕，似锋利宝剑，一道光，直刺左七胸口。

左七运转内力，左手真气包裹，形成巨掌，就要去抓住棍子……

莫天机虚晃一枪，左手一掌打出，正要拍在左七肩头时，左七微微侧身躲过，左手稳稳抓住天机棍的另一端。

棍子上突然传来一股巨力，左七手中使劲，死死握住……

二人飞起，在空中打作一团。

你打我一棍，我拍你一掌；你踢我一脚，我还你一拳。二人皆是高手，真气强劲，雄浑有力，一时间只见得光芒大作，竟不分伯仲。

余星河只见得二人真气激荡，不时便哗啦啦击倒一片树木，或是在远处炸开。

倒是二人，越战越凶，渐渐地，彼此都受了一些微弱的皮外伤。

“如果只有这种程度，那你未免让我有些失望！”左七的冷漠的声音传开。

“再不用出全力，我就要结束战斗了！”

莫天机冷笑一声，大声喝道：“你的刀呢？瞧不起谁！”旋即一棍劈下……

二人又战斗片刻，左七突然闪身退出。

他低头看了一眼左手，一时不察，竟被莫天机伤到了，此时手背上正在流血……

“接着说大话啊！现在，还让你失望吗？”莫天机的声音中，带着些许的得意。

左七看着远处的莫天机，突然哈哈大笑，道：“哈哈哈！很好！这样，才有点意思！”

说着，左七周身的红色真气，瞬间暴涨。

红色真气，弥漫天地，笼罩着二人的身影，遮掩住了夕阳的余光……

余星河在远处，虽然极力张目，也看不清其中发生了什么。此时只能在干着急，只希望这两人，别有什么闪失才好。

红色真气空间内，莫天机张望了一下，笑着说道：“还算有点意思！可惜，没有拿着逆乱刀的你，我便是打赢了，似乎也有点胜之不武！”

左七身上的衣服，已经在打斗的过程中碎裂了。

此时他上身裸露，肌肉一块块的，形状清晰，棱角分明。

红色真气，似有灵性，游走全身，宛如战甲。

他红着双眼，遥遥看着莫天机。嘴角挂着一丝妖异的笑容，“虽然逆乱刀放在三清山，没有带出门，不过也许是件好事。毕竟，如果我出刀，不保证你能活下去！”说着，左七身影消失。

莫天机瞬间心中一惊，紧紧握住手中天机棍，一股朝左侧打出。打出之后的一瞬间，莫天机便心中一惊，暗道一声。

“不好！”

只见得右边，左七的身影陡然浮现，冷笑着便是一脚，重重地踢在莫天机身上。瞬间，莫天机便被踢飞，如同出膛的炮弹，狠狠地砸在地上。

左七神出鬼没，让人防不胜防。

此时的莫天机只能被动挨打，不多时，嘴角便溢出了鲜血。

莫天机擦了一下嘴角的鲜血，一头白发，陡然立起。他狠声说道：“颠倒乾坤，早就听说过，今日终于算是见识到了！”

“真气笼罩，四方遍布，混淆视听。局中之人迷失方位，不知左右，你却能藏匿自身，让人难以防备。”

“听说当年你凭着这一手，拎着逆乱刀，打得四大圣地一众高手心服口服。不过这一招虽强，却有一个致命的缺点！我不知道你的真气还能撑多久，不过，我也不打算等下去了！”

“毕竟，挨打的滋味可不好受！”

“接我一招，天机一棍！”

莫天机一边说着，一边运转内力，暗中积攒真气。

随着一声怒吼，他手中的天机棍光芒大作。龙凤雕文，似活了过来，化作龙凤，飞舞盘旋。

霎时，白光所到之处，红色真气如雪花消融。

似乎有什么破碎的一声清脆响动，而后，瞬间爆发开来……

余星河站在远处，只见得红色真气笼罩的地方，不时有白光闪过。

正好奇时，突然，似乎有什么震动了一下。然后，一阵内力形成的冲击波，飞速传出……

余星河连忙运转内力，转身便撒开脚丫，运转轻身功夫跑远。

跑得远远的，余星河才敢回头看去。

正此时，一股气浪，迎面扑来。

余星河连忙蹲下，闭上双眼，双手紧紧抱住头部。

片刻之后，感受到冲击波停息了，他才缓缓站起。

此时，放眼望去，只见得战斗之地。百丈之内，所有树木，尽皆倒地。有的连根拔起，有的更是断成七八截，枝叶散乱，场面一片狼藉。

好好的一处山腰，硬生生被二人的战斗之威，削成平地！

“嘶——！”余星河倒吸一口凉气，心头大震。

这二人，恐怖如斯！

再看二人，尽皆安然站着，似乎谁也没有胜过谁。

突然，左七转身，似乎是要离去。

莫天机收起手中的天机棍，笑着说道：“你确实很强！”

左七突然回头，面无表情，“输了便是输了，你不用觉得胜之不武！”一边说着，一边缓步离去。

“今天我输了，下次见面，我一定会狠狠地还回去！”

莫天机突然冷笑一声，阴恻恻地，开口说道：“你就不怕我将你留在这里？”

左七回转身，脸上毫无波澜，说道：“不要以为打赢了七成实力的我，你就是天下第一。这天下，我想走，还没有人能留下我！”

说着，便纵身飞起，红光一闪而逝，此时才有声音传出……

“余天一在十年前，就是开始散功了！他现在，比当年的老山主，更强！”

“这小子我虽然看不顺眼，但是余天一的安排，你自己掂量一下吧！”

……

“噗——！”

莫天机突然脸色一变，捂着胸口，嘴中喷出鲜血。他连忙坐下，盘腿调息，约莫盏茶功夫，才站起身来。此时，脸色虽然还很苍白，却好看了许多。

他朝着远处的余星河招了招手，余星河便跑过来了。

“师叔，你没事吧？”

莫天机眯着眼睛，笑着说道：“看来余天一很是重视你啊，连左七都派来暗中保护你！”

不等余星河回话，他又冷笑着说道：“哼！既如此，我就偏不让他如意。他自诩为天下第一，以为什么事情都能做好，什么事情都要管！这一次，我就要让他算盘落空！”一边说着，一边看着余星河，似乎在想些什么。

余星河看着眼前的人，才算是明白不老仙姑说到自己这个师叔的时候，所说的话。

“莫天一啊，他确实是你师叔。不过此人喜怒无常，当年在江湖上，他的风评不是很好。翩翩他出自三清山，有些实力的门派知道他的来历，不敢与他作对。实力一般的，他能横推过去。平生最喜欢做的事情，就是和你师父作对。”

“对了，当年他们师兄弟二人，还是情敌呢！这事儿知道的人不多，现在还知道的，除了我们这些老不死的，也就没有其他人了。”

心下一边想着，一边暗自思索该如何是好，然而思索一番，发现只能认命。

莫天机突然将脸凑上来，冷笑着说：“怎么？在想着跑呢？”

“哼！你跑一个试试，左七我留不下，你个小崽子我还是能拿捏得死死的！”

“虽然不会弄死你，但是揍你没商量！”说着便挥起手中天机棍。

余星河看着棍子打过来，便想要躲开。然而任凭他使出了全身力气，身体却仿佛不是自己的，纹丝不动。

“哎哟！”

“师叔你误会了！”

“真的啊！你是我师叔，我怎么会想跑呢！”

片刻后，鼻青脸肿的余星河，低着头跟在莫天机身后。

二人一前一后，朝着山谷里面行进……

“别不识好歹！给你好处，还一副垂头丧气的样子，是不是刚才没揍够啊？”

看着余星河摆着一副苦瓜脸，莫天机气得眉毛直跳。手中的天机棍，不知何时又架在了余星河肩头。

自己费尽心力才找到的那些“菩斯曲蛇”，若不是一时半会找不到徒弟的人影，这种好事哪里轮得到余星河。结果余星河找到了，却又先和左七打了一架。不说受了不轻不重的内外伤，就是平常人看得余星河这模样，估计也忍不住要揍他！

余星河感受到肩头的重量，连忙认怂，笑着喊道：“师叔，弟子识好歹，您别动粗！”

说着，感觉到莫天机并没有揍自己，只是天机谷放在自己肩上，便是松了一口气。

“师叔啊，您看，您老人家刚经历过一场大战。现在这天色也不早了，不如，咱们先找个地方歇息一晚，明日再说，您看如何？”

莫天机看着余星河，坏笑着说道：“你小子，不会是想趁晚上偷偷溜走吧？”

余星河一脸正经，朗声说道：“那怎么可能！当着您的面，我还能跑到那里去？”

莫天机点了点头，觉得也有道理，毕竟自己也受了些伤，调理一晚也好。当下便吩咐余星河去找个合适的地方，自己原地打坐调息。

不多时，余星河便寻到了一处地方。那是一个山洞，似乎是什么动物住过的地方，余星河便回来找到莫天机。

“师叔，弟子在前方找到一个洞穴。”

莫天机闻言，睁开双眼，站起身来。说道：“走吧，今日便歇息一晚，明日再去捉蛇。”

余星河连忙点头，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师叔啊，那个洞穴似乎有些深。弟子功力尚浅，不敢独自入内，所以没有进去打扫。”

莫天机瞥了这个师侄一眼，并没有说什么。当下，二人便朝着山洞所在之处行进。

莫天机先是进去释放真气查探了一番，然后便喊着余星河进去，清理山洞。

是夜，余星河看着坐在一旁打坐的莫天机，压根就生不起偷偷跑掉的想法。

似乎觉察到余星河在看着自己，莫天机突然睁开眼睛，迅速点了余星河的穴道。

莫天机嘿嘿一笑，说道：“嘿嘿，你以为老子不知道你在想什么？想跑？那是不可能的！”莫天机一边说着，一边摇头晃脑，似乎是认定了什么事情，很是开心的样子。

第二天，刚到卯时，莫天机便解开了余星河的穴道。

穴道刚解开，余星河便跳了起来，大声说道：“师叔你居然不相信我！还点我穴道！在你这个盖世高手的面前，我能跑到哪里去！”

余星河一顿质疑加夸赞，说得莫天机也有些不知所措。不管怎么说，毕竟是自己师侄，也治好板着脸，不说话。

余星河看到莫天机的样子，便消停下来。活动了一番，舒展筋骨。

约莫盏茶功夫，莫天机便让他停下，二人开始赶路。

“师叔，还有多远啊？”

“快了，你小子废话真多！”

走着走着，莫天机渐渐皱起了眉头，喃喃自语：“奇怪，为什么一条小蛇都感知不到了！”

余星河听得莫天机说的话，心中也是奇怪。

按照莫天机所说，这里是一个秘密的养殖基地，既然这么多年都一直存在，不可能昨天一天就消失了啊。

虽然想不明白，不过想着自己不用违背师父的交代，心中不由得一阵暗喜。当然，表面上也是皱着眉头，似乎也不理解。

慢慢地，二人便看到一些树木倒在地上，枝叶散乱。更多的灌木，似乎是被什么压倒了一般。越往前走，越是如此，而且，林中居然没有一声鸟叫。

此时，就是余星河，也感觉到了事情有些不对劲，更别提老江湖莫天机了。

莫天机突然站住不动，闭上眼，细细感知了一番。

片刻，莫天机陡然睁开双眼，怒吼道：“左七！你给老子出来！”声音中夹着内力，传得很远远，惊起更远处林中的飞鸟。

这时，余星河也反应过来了。

应该是左七，昨天连夜将此地的“菩斯曲蛇”都抓走了！不过，就算是抓蛇，也用不着破坏这么大吧。

莫天机的喊话，并没有得到回应。这让他感到尤为愤怒，看着身边的余星河，那是越看越不舒服。碍于三清山门规，又不能打杀了他，当即便挥起天机棍，劈头盖脸就是一顿揍。

正在暗自思索的余星河，只觉得身边劲风传来，暗道命苦！

“师叔！你怎么又打我！”

“老子打死你个小兔崽子！气死我了！”

“又不是我弄的，别打我啊！”

“你让左七出来，我连你们两个一起打！”

“……”

半晌，二人席地而坐。

余星河歪着头，摸了摸脸，问道：“师叔，您没把我打破相吧？”

莫天机似乎还是气未消，没好气的回道：“老子用了多大的力气你心里没数？”

余星河暗自吐槽，您是打得舒服了，多大的力气我也只能挨揍啊。光挨揍了，哪里还有心思去管其他的。

虽然是吐槽，可是这些话，余星河可不敢说出来。毕竟这个师叔这么多年没回去，心里对三清山还有多少感情可不好说。别惹急了，真弄死了自己，那就完犊子了。

余星河一边想着，一边小鸡啄米般点头说道：“嗯嗯，知道知道。”说着，余星河看看四周，又有些惊疑。

“师叔，您见过那‘菩斯曲蛇’吗？”

“自然见过！”

“那您觉得，捉蛇，会破坏这么大一片树林吗？”

莫天机闻言，眉头一挑，便站起身来。

他四周环顾了一下，当即脚下轻点，直飞冲天。

片刻，莫天机落下来，一把捉住余星河，带着朝远处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