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生浮醒 第四章 无题

“于珛，快些，灯火会要错过了！”

灯火会？什么？

判官眼前模糊的影像忽忽然变得敞亮起来，少女灵动的束着丱发，微黄的发丝随着灯火飘荡，微点着胭脂，绯红襦裙娇俏而可爱。

阿孟？！

“于珛，你愣着做什么？快些，太晚回去，是要被哥哥责骂的。”

少女似乎因为生气，面颊越发俏红，待不到他反应，便拉着他跑去。

是梦？判官看着被拉着的手腕，默默想到。

定然是梦了。

陌生而熟悉，灯火阑珊。

“糖葫芦，糖人嘞~~”

“小爷，这首饰可是长安最新潮的，赠小姐一个。”

“葫芦坠，玉雕，保安康，保幸福！”

少女欢快的跑着，流串在各个商贩，瞧瞧这的胭脂，画画着的青黛。判官紧紧跟着少女尚才不至于落下。

即使梦，便做着吧，也让他能寻寻暖意。

“于珛，你瞧瞧这个手链，如何？”

“嗯，只要戴于您身上，再如何也是好看的。”

判官不自主的回答道，少女听到这，忍不住扑哧一笑。

“于珛何时如此会夸人了，不知谁家姐姐会受到你的荼害。”

一面碎碎的说着，一面差使小贩买下手链。

“于珛帮我戴上，我系不上绳子。”

好。

判官低下头，细心的为少女系上手链。

莫醒......

似乎有什么似的，眼前渐渐的模糊，恍惚间，指上手链已成匕首，暗红的血滴流离于刀刃，手上淌着血流。

“痛...痛吗？”

抬首，孟婆般女子面带着温柔的笑，妖红长袍绣着五爪金龙，涌出的血流仍无法被长袍遮掩。

匕首定定的握在判官手中，面前的女子似乎受不得疼痛般，利刃穿腰，面不改色。

轻轻的气息吹拂着判官的烛火燎伤的半指。

“夫君你怎么哭了？没事的，没事的。”

“只要你想，阿孟做什么都可以。”

“没事的，没事的......”

“没事的......”

“...瑾烨......”

赫，赫，赫，赫......

判官猛然从案牍桌上惊醒，大喘着粗气，细细密密的冷汗从额上浮现出。

“害梦魇了吗？”

孟婆持着一块帕子，静坐在判官一旁，冷谈的询问着。

梦中梦？

“判官大人？”

冷淡的声音将判官的思绪扯了回来。

不是。

想着，判官面上重新戴上了温柔的微笑，接过帕子，擦了擦额间细汗。

“非也，梦到些往事罢了。”

有你，怎叫梦魇？

清冷美人也未曾在有什么言语，只是淡淡的拿起一旁的名册。

“父亲尚有些成婚繁细需要询问，方才，侍童说你在批奏，便冒昧进来了，见谅。”

“无妨，此事大可交于帝君大人操办便可，我不晓得天界习俗，怕是会出什么差错。”

听着孟婆生分的话语，判官掩着苦笑，轻声温柔的回答着，生怕吓跑了眼前的猫儿。

孟婆沉默了一会，又取出几本册子放到判官的手中，也未在意他的话，自顾自到一旁的书桌旁标画起余下的册子。

判官轻笑着，收拾着弄乱的折子。

真是不应当通夜批折子，竟在此寐寤，细想那梦境，判官眼帘中忽的闪过一丝落寞，以及恐惧......

习毯而坐，研着墨，提笔，暗暗偷瞄着佳人。

几日之前，晨时，他怎的也不会想到，她会如此。

千百年，他日日守在忘川彼岸，看着八旬婆婆模样的她为过路的魂魄递上一盏孟婆汤。

孟婆汤，几时有如此叫法，千百年前还未曾如此叫法。

前世，前前世......几世来着，记不清了，虽魂魄不可老去，但年岁也是大了。

初见她时，她不过是个孩童罢了。

判官看着清冷曼妙的美人，不自主的念起往事，心中些许惆怅，点点被甜蜜冲淡。

自己那是不过是一个八岁幼童的亡魂，游离于忘川彼岸旁，日子一点点隐去，不想去投胎，他听闻望乡台处的汤是极苦的，他好怕苦，日日不愿离去。

那日同寻常一样，仙女却突的降临在他的面前。

纯白色的羽衣，头上的银饰轻轻作响，小丫头似乎在躲避着什么，但不知身边同这冥界不符的柔柔的神光早就将她暴露的淋漓尽致。

看着她猫儿一般警惕，躲躲藏藏，全然没有注意到已经暴露的事实。

在一旁看着，小鬼禁不住噗嗤一笑，惊得少女猛然回头。

“嘘——”少女紧张的向小鬼做出安静的手势，紧张得面容通红。

“安静些，可万万别让父君发现了。”

少女快速的到小鬼身边，白净肉嘟嘟的小手捂住了小鬼的嘴。

好温暖……

少女手的温度一丝丝的传递到小鬼的肌肤之上。

久违的，曾经他还是人类的时候的温暖。她不是鬼。

小鬼被自己的想法逗笑了，这样完美的姑娘，怎么会是同他一样的魂魄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