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海幽冥传 第二章 白泽夫诸

到了孟天晓近侧的郁垒见她摔得一脸满身尘土，无奈地笑了笑。心想，原来是这小家伙。

郁垒拉起趴倒在地的孟天晓，道：“小天晓，你在这偷偷摸摸的干什么？”

“啊，郁垒叔叔你吓死我了，我来给你和神荼叔叔送桃子，干嘛放老虎咬我？”孟天晓激动的说着，还拿起地上的竹篮和桃枝在郁垒眼前晃了晃。

“你这小东西，说了多少次了，神荼是叔叔，我是哥哥。”郁垒捏了捏孟天晓气鼓鼓的脸，“送桃子就走大门，在这偷偷摸摸干什么？还染了一身杂乱的鬼气。”

“唔……我去三生石看故事了……不过郁垒叔叔你在这干什么？你不去挑妻子？”孟天晓抬头看着郁垒，天真的眼神里带着一抹调皮。

“妻子？本座为何要娶妻？你这小东西脑袋里都在想什么啊？”郁垒不解地问。

“你看。”孟天晓指着那三名陌生女子，“她们周身灵气不凡，又不是冥府中的人，在这里等候着被传召进大殿，这就是联姻啊！”

“少去三生石看故事吧！”郁垒用食指顶了顶孟天晓的额头，更加无奈地笑道，“那是青丘的仙子，随白泽来疗伤的。”

“哦，这样啊……”孟天晓眼珠转了转，尴尬地咬着手指。

“走吧，哥哥带你大大方方地走大殿，别在这偷藏着了”郁垒带着白苏走进大殿，金目白虎识趣地叼起竹篮跟在后面。

“神荼，这小东西以为白泽给你送娘子来了，哈哈哈哈。”一进入大殿，郁垒就大笑着打趣神荼。

神荼皱了皱眉，看着跟在郁垒身后的孟天晓，“小天晓，你……哎，成何体统！”说罢，向一白衣少年拱手作揖，“白泽神君见谅，这是我冥府数十年前点化的一朵彼岸花小仙，被众神宠坏了，口不择言。”

孟天晓望着神荼口中所指的白泽，心想，原来这就是白泽神君啊，上古神兽，知百怪，能人言。没想到化了人形还是一副翩翩美少年的模样。

白泽未抬眼，神情不改地端起面前的茶杯，冷冷地说了一句无妨。

“白泽，大桃树上新摘的桃子，尝尝。”郁垒从竹篮里拿出一颗桃子，朝白泽扔过去。

白泽起身抬手接住，无意间瞥见了郁垒身后的孟天晓，猛地怔住了。那双桃花眼，深棕色的眸子，浓密的睫毛，眼神中的俏皮与坚定灿若星辰。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嘿，愣什么呢？看到本座这妹妹被迷住了？”郁垒一个健步飞速站到白泽身侧，抬手在白泽眼前晃了晃。

“抱歉，敢问姑娘尊姓大名。”白泽回过神，对孟天晓拱了拱手问道。

“我叫孟天晓，是孟婆婆点化的一朵小花。”

“哦，这样啊。早就听闻孟婆神点化了两位貌美仙子，今日一见，名不虚传。”白泽的眼神又变回之前的忧郁深邃，冷得像一滩冰封数百年的池水。

“嘿嘿，过奖过奖～”孟天晓不好意思地挠挠头，“不打扰各位议事了，我还要给其他大殿送桃子呢！”

“走那么远路，本座让金目白虎跟着你吧！帮你提提篮子也好。”郁垒说。

“这……还是不用了……大老虎那么大……”对这只金目白虎，孟天晓心里一直是怕的。

早年间，刚刚化身为人的孟天晓十分顽皮，一次误闯桃止山，遇到了在山间幽冥池旁打盹的金目白虎。那是孟天晓第一次见到活生生的老虎，想上前摸一摸白虎身上的皮毛，不料吵醒了金目白虎，被追着跑了大半山。这件事在孟天晓心里一直是个阴影，金目白虎对她来说，也如噩梦般的存在。

见孟天晓手足无措的样子，白泽说：“看来孟姑娘对金目白虎心有余悸，本君的坐骑夫诸性情温顺，能通人言，样貌也不可怕，就给姑娘路上作伴吧！”

白泽话音刚落，大殿外走进一只白鹿。它有四只红色的角，耳朵和腿上都有红色似火焰般的花纹，颈前带着一块成色极好的玉牌。

这白鹿走到孟天晓身旁，低下头，单膝而跪，道：“孟姑娘，吾初来冥府，尚未熟识各条道路，还望您能指路。”

孟天晓惊讶的用双手捂着嘴，又扭头问白泽，“这可是上古灵兽啊，我真的可以……”

“今日与孟姑娘相遇便是有缘，姑娘大可放心驾夫诸而行。本君到冥府养伤一事，五方鬼帝与北太帝君皆已知晓，他们见到夫诸也不会不解。”白泽答道。

“那……麻烦您了，夫诸前辈。”孟天晓礼貌地向夫诸俯身行礼，然后骑在它身上。“谢谢白泽神君，叔叔们我走啦！”

夫诸转身，大步跃起离开了东方鬼帝大殿。

而殿内，一阵暴躁的大喊声回荡着，“我是郁垒哥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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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说了吗？白泽神君的坐骑夫诸大人被天晓姑娘骑走了！”

“啊？真的？那可是比我们帝君都年长的灵兽，白泽神君多年来也只是养在身边好生待着。”

“各殿守卫侍女都看到了，还能有假！”

几个穿着皂袍的鬼差在奈何桥边议论着孟天晓这一惊天消息，不知是太过投入，还是忘川河畔的灯火太昏暗，竟没一个注意到无常婆站他们身边好久了。

“咳咳咳！”无常婆在旁边清了清嗓子，“你们不去忙自己的差事，倒在这里议论白泽神君，胆子不小，”无常婆严厉地斥责这几个鬼差。

鬼差们惊慌着跪在地上，“无常娘娘恕罪，小的们错了。”

“知道错了就滚去干活！不然削了你们的差事，扔进忘川河水里度日！”

“是是是……小的们这就滚。”

说了滚，就要滚着离开，无常娘娘脾气大得很，真被扔进忘川，不仅这些年差事白做了，投胎都不可能。若是再状告到七爷那里，肯定吃不了兜着走。

鬼差们心照不宣，一个接一个团做一团，滚下了奈何桥。

冥府里没有日月之光，只靠幽冥之火照亮，幽冥之火不似凡间火焰那样通红光亮，它是昏暗的，映着绿色萤光的火焰。

“哈哈哈，他们竟然真的滚下去啊！有趣，实在有趣，看来平日里，夫人御下有方啊！”白无常突然现身，飘在无常婆身后。

“跟你的手段比起来，我这不算什么。”无常婆说着，还朝白无常飘荡的方向瞪了一眼，道：“每次都飘着出现，脚白长了？”

白无常暗笑，缓缓落在无常婆面前，牵住她的手，道：“夫人早知道我在，还自己处置了这几个小鬼差，是不是心疼为夫，怕为夫把他们扔进忘川河里，少了帮手劳累啊~”

“哎呦，人来人往的，二位公然在此调情，有伤风化啊！”孟婆神从奈何桥的一段缓缓走来，边走变打趣着白无常夫妻二人。

“知道是调情，孟婆神还故意使神通偷听。”白无常抬起长袖掩嘴笑道，“再说这河岸往来哪有人啊，不都是鬼魂。”

孟婆神给了白无常一个大大的白眼，道：“忙完了就赶快去帝君那回复，在这打情骂俏的，小心帝君给你扔进轮回井，让你历一历人间疾苦。”

白无常面色变得凝重起来，“人间疾苦，现在人间不只战乱，与十巫灵山交界处也不太平了！”然后他的身影渐渐淡了，消失在无常婆和孟婆神的视线里，空气中只留下他的一句话，“我去帝君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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送完桃子的孟天晓骑着夫诸踏上回孟婆庄的路，她一手扶着夫诸头上的鹿角，一手举着盛放着桃花的桃枝，嘴里哼起了小调。

“彼泽之陂，有蒲与荷。有美一人，伤如之何~”

“这是人间的《诗经》，孟姑娘竟也唱得。”夫诸侧了侧头，对白苏说。

“哇，前辈，《诗经》你也读过？”

“孟姑娘过奖了，吾所谓灵兽，却不能化人形，又怎可读书呢？是吾之前主，喜爱人间诗词音律。青丘又与人间接壤，山下常有总角小童唱歌嬉戏。久而久之，吾便记得这音律与词句。”

“那您从前即有主人，为何现在要跟着白泽神君呢？”白苏不解。

夫诸叹了口气，道：“吾之前主，全族遭奸人谋害，已不复当年盛况。白泽神君助我青丘重复山河，吾亦跟随左右。”

“这样说来，白泽神君倒也是一个大好人呢~”

夫诸笑笑，头向前方探了探，“过了桥便是孟婆庄了，这忘川之中，执念之气太大，吾不好沾染，孟姑娘抓牢些。”说罢，夫诸两条后腿用力一蹬，轻盈地跃起，后又稳落在孟婆庄院前的空地上。

孟婆神见状，忙携孟寻清去向夫诸俯身行礼。孟婆神道：“夫诸大人，多年不见！天晓这顽皮孩子，居然劳您大驾送她回来。雁回实在是教导无方！”

夫诸望着孟婆神，道：“数十年过去了，孟婆神风采依旧。今日，吾之是奉白泽神君之命护送白苏姑娘。姑娘生性善良，聪慧机敏，并无冒犯不妥之处。孟婆神多虑了。”

听了这话，孟婆神的头又低了一低，眉头皱起，“能得夫诸大人如此夸赞，真是这丫头的福气。”说着，孟婆神一把拉下夫诸背上的孟天晓，对她说道：“还不快行大礼好好谢谢夫诸大人！”

孟天晓忙跪地向夫诸行了叩头大礼。

“孟姑娘本是不受拘束的性子，孟婆神即为尊长，要因材施教啊！”夫诸说完这句，便转身跃起，跨过忘川，由原路返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