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海幽冥传 第十四章 鲛人之泪（1）

泰山底，禁地中，有城名酆都。神祇仙灵魂归处，天地清气出世地。

北太帝君带着黑无常穿过泰山底荆棘丛生的禁地，在荒草丛生的古林中，一座赤色砖瓦建成的城墙阻隔住墙外的肃杀萧然之气。城墙大门上赫然三个金光闪闪的大字——酆都城。

城门外一个身着绛红色薄纱衣裙的仙子，在候着北太帝君与黑无常的来访。

“北太帝君，无常将军，我们元君已恭候多时了。”绛红衣裙的仙子简单寒暄后便引着两位尊神朝酆都城中走去。

到了碧霞元君所居的碧霞宫，北太帝君向元君拱手行礼，黑无常则跪地行大礼。

碧霞元君是黄帝统领华夏大地时便修道得仙的女仙，凡间皆道：碧霞元君庇佑众生，灵应九州，统摄岳府神兵，照查人间善恶。广大善信都尊称她为天仙玉女保生真人宏德碧霞元君。

见二人行礼，碧霞元君抬手轻挥示意他们起身，道：“别拘泥于这些无用的礼数了，你们二人随我来。”

三位尊神穿过碧霞宫大殿，停在后面一扇双开朱红石门前。碧霞元君单手捏出一个法诀，嘴里念着她独门的密咒，朱红石门在颤动几下后缓缓打开。

碧霞元君带领着北太帝君与黑无常往门里走去，边走边说：“这是我碧霞宫密室，最近归于酆都城的仙灵有些异常，为避免消息外泄，只能邀你们来密室里一看究竟。”

北太帝君忙道：“元君您此话见外了，您于我冥府有大恩，使唤我等前来是理所应当的。”

说起碧霞元君对冥府的恩情，还是要讲起二十年前青丘大劫一事。当年，孟婆神一力想保全青丘公主苏梦归的元神，在碧霞宫大殿外跪了一夜，元君感念孟婆神知恩图报、尊师重道，答应了她的请求。

青丘于冥府有大恩，碧霞元君于孟婆神、于青丘公主都有大恩。因此，青丘、酆都城、冥府之间有了剪不断的渊源。

密室里有一间烈火做围墙的“牢狱”，碧霞元君把层层火焰去掉，牢狱里五个失去双目的鲛人族人元神径直站着。

“你们看！”碧霞元君指着面前这些鲛人族人的元神，道：“无论什么神魔精怪，到了我酆都城，就应是完整的元神。可是近日来，莫名出现了好多失去双目的鲛人。”

北太帝君仔细打量着这些鲛人族人半晌，问道：“魂识还在吗？”

碧霞元君摇了摇头，道：“我不知道，他们来到我这里就是一副茫茫然的样子。魂识一事，我不会分辨，才找你们来商议。”

北太帝君向黑无常递了个眼神，黑无常在自己的大袖里掏出长执事签，在其中一个鲛人元神上一敲，勾出一个无色透明的魂魄。

观察过魂魄后，黑无常道：“回元君，回帝君，这鲛人魂魄中，少了尸狗与伏矢二魄。”

“尸狗与伏矢？”碧霞元君不解地问。

黑无常答道：“元君，尸狗与伏矢二魄，在情欲上，对应喜与怒，在魂识上，是对周遭事物的感知力和元神的主导意识。”

碧霞元君陷入了沉思中。鲛人族有化泪成珠的先天异禀，鲛人珠在市面上价值匪浅。难不成有人用了什么邪法为了从中牟利？但若真有这种不为天道所容的邪法，以其他方式敛财不是更好吗？

北太帝君见碧霞元君在思索，也不敢打扰，只小声对身后的黑无常说：“老八，你现在就回冥府去，让负责南海周边的鬼差暗中调查一下此事，切记不可声张。”

“是！”黑无常应下后，施出换形术化作一团雾气消散在空气里。

其实北太帝君与黑无常可以直接用换形术法来到酆都城，但为表二人对碧霞元君的尊敬之意，还是从泰山底一步一步走到酆都城内。

“北太帝君，你觉得这件事，背后会不会有什么阴谋？”碧霞元君问。

北太帝君皱眉道：“元君，若真有阴谋，这只是一个开始而已。”

二人盘坐在密室中的茶台前，开始探讨这件不平常的事情。

北太帝君一手的手肘杵在茶台上，大拇指放在嘴里咬着指甲，道：：“鲛人泪珠比普通珍珠要贵得多，但这些就算再贵，也只能在凡尘间流通。”

“你的意思，这件事与天界、冥府和幽冥界无关？”碧霞元君问道。

“我只是觉得，这件事应该从凡间查起。”

“凡间……”碧霞元君仰起头，紧闭着双眼，轻声叹气道：“凡间早已不是炎黄时期的模样了，现在的凡间戾气太重，凡人也变得愈发自私，贪婪无度……”

“元君先别急着感慨。”北太帝君打断了碧霞元君，道：“此等邪法，我冥府拘魂术都做不到，这阴谋背后之人，才是最可怕的。”

“把白泽唤来询问一下吧。”

北太帝君听后嗤笑道：“他现在来不了。”转而大笑着继续说道，“他大闹我冥府孟婆庄，被太乙天尊请到长乐世界喝茶了。”

碧霞元君疑惑，道：“白泽的年纪与我相仿，怎得这二十年来变得暴躁许多？”

北太帝君不语，轻笑着摇摇头。在碧霞元君面前，他还不敢像在冥府一般不羁，对于白泽那种上古神君，还是不要妄加评判。

“白泽来不了，那只能我们想办法查了。”碧霞元君道，“二十年前我让孟婆神点化的那朵彼岸花，历练得如何了？”

北太帝君一时语塞，组织了半晌言语后道：“孟天晓那孩子，在冥府太受宠爱，诸神都毕竟惯着她，所以……”

“所以还是个不谙世事的孩子？”

北太帝君不好意思地一笑，道：“嘿嘿，是。”

“罢了罢了，我来历练历练她！你让孟婆神把她带到我这来，我亲自教导几日。”

“这个……”北太帝君有些举棋不定，孟天晓的性子天真活泼，在冥府从来没守过什么规矩，但到了处处需谨言慎行的酆都城，难免闯下什么祸事。

“北太帝君，当年若没我相助，你冥府上下都寻不得报恩的机会。如今只是要你一个小小的彼岸花仙，不舍得了？”

“没有没有没有~我怎么会呢！”北太帝君的尴尬挂满脸。

“这样吧！”北太帝君搓搓双手，一副请求的眼神看着碧霞元君，道：“我现在就传回口信，让孟婆神带着她一起来，好歹能帮您管教下这个调皮的孩子。”

“不必了！”碧霞元君坏笑着挑了挑眉，道：“我已经让使者去冥府传我的口信了，想必，一炷香的时辰后，她就该出现在我碧霞宫大殿上了。”

“不是……您……您何时派人传口信了啊？”

“就在你和黑无常踏入我酆都城那一刻啊~”碧霞元君坏笑着答。

北太帝君无奈地叹着气，撇嘴轻声嘲讽道：“真是个老狐狸。”

碧霞元君翘着兰花指掩面轻笑回怼道：“我可不是狐狸，青丘和涂山才盛产狐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