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海幽冥传 第十一章 纸扎世家（3）

“咚！——咚！咚！”

一慢两快的巡夜打梆子声响在街角，一个黑影动作僵硬地推开了客栈的门，然后从门里上了锁，熄灭烛火，只留下账台位置一盏油灯，火苗微微摆动着。

孟天晓在客栈对面的酒馆二楼盯着这个身影。是时候回去了看看这个胡先生究竟是何方神圣了。

孟天晓把面前的一壶酒一饮而尽，想借着酒气装成微醺的样子，以此方便与这个神秘的胡先生多多接触一二。

“开门啊！小二，你们家怎么做生意啊？客人还没回来怎么就打烊了。”孟天晓敲着客栈的门，在外面大喊。

油灯的光亮向客栈大门移来，黑影胡先生隔着门与孟天晓对话道：“哪间房？”

“天字甲一号。怎么这么废话，快给本姑娘开门！”

客栈的两扇大门缓缓打开一扇，那黑影胡先生伸直了手臂，把油灯举到门边，风吹得油灯火苗直飞舞。

“贵客里面请。”黑影胡先生的声音低沉沙哑，听起来让人极不舒服。

孟天晓装着醉醺醺的样子，故意一脚绊在门槛上，黑影胡先生伸直另一只手臂扶住她，道：“您小心。”

孟天晓一把推开他，道：“你这小二干什么吃的，这么黑的夜里不点灯。”

“贵客稍候，我这就燃起烛火。”

黑影胡先生拎着油灯朝账台走去，拿出一只火折子，吹了吹蜡烛的烛芯，点起蜡烛。

孟天晓晃晃悠悠的走进去，随意坐在一张饭桌前，说：“去，给本小姐做碗醒酒汤来。”

“贵客，这个时间，厨子都休息了。”

“休息了又如何？给他们叫醒不就好了。”孟天晓借机仰头看着候在一旁的胡先生。

胡先生看上去而立之年的样子，英气的剑眉，高挺的鼻梁，皮肤雪白。不，不是雪白，是一点血色都没有的惨白。

“这……恐怕有些不妥，我家厨子性格古怪，不喜别人打扰。”胡先生边说边向孟天晓点头致歉。

孟天晓一脚踹翻邻座的椅子，道：“白天那个小二还说你家是方圆十里最好的客栈，怎么夜里要碗醒酒汤都没有？”说完还打翻了自己桌前的蜡烛。

蜡烛带着火苗滚落到地上，胡先生忙后退好几步，道：“那请贵客稍候，我去叫厨子试试看。”

“夫诸前辈，你看这个胡先生是不是很古怪？”孟天晓低声问夫诸。

“是很古怪，他体内的三魂七魄，不是生魂。”夫诸回答道。

生魂，是指活人的魂魄。胡先生体内不是生魂，动作举止又十分僵硬，脸色惨白如纸，还怕火光。难不成，他是纸人！？被施了还魂术的纸人！？

孟天晓在冥府听说过还魂术，最早是巫族的独门秘术，可以将过世之人的魂魄附着在任何人形物件上，同样也可以附着在活着的人身上，在施以秘法，生人的魂魄就会被附着的魂魄所替代。

“夫诸前辈，您对十巫的还魂术了解多少？”孟天晓再问。

“孟姑娘觉得这胡先生是被施了还魂术？”夫诸道：“可是十巫及其后人被天界永久封闭在灵山内，不可能有人逃到人间啊。”

“可人世间有与之相像的附着魂魄的术法吗？”

“这个吾也不清楚，吾常年居于青丘，对外面的事情并不是很了解。”

孟天晓环顾客栈四周，菜牌上落着灰尘，角落里还有两桌没收拾完的残羹剩菜。的确不是巫族后人。

巫族人人养蛊，养蛊需室内洁净无瑕，而这客栈大堂并没做到一尘不染。

孟天晓正撑着下巴思索着，被后院里的咒骂声惊扰。

“老娘看看是哪来的大小姐，喝了多少酒水，非要大半夜让人起身做醒酒汤。”

一个身穿麻布衣裙的女子怒冲冲走过来，对孟天晓上下打量一番，又道：“你要醒酒汤？”

孟天晓又装醉道：“就是本小姐，如何？”

麻衣女子没做声，只是定睛看着孟天晓。孟天晓见状从怀里掏出两粒碎银子扔到女子面前，高傲地说道：“够不够你夜半起身的费用？够就快去！”

麻衣女子冷笑一声，踢开脚下的碎银子，道：“哪里来的小妖，敢在老娘店里撒野！”

孟天晓一惊，问道：“你是牧暖晴？”

“老娘不姓牧！”麻衣女子满脸怒气，双手掐诀，只见一阵阴风吹起，客栈大堂的前后门窗都被风刮得张张合合。

“我不是来找麻烦的，我有事找牧暖晴。”阴风吹得风沙四起，孟天晓不得不用衣袖捂住脸。

“牧暖晴已经死了！”麻衣女子怒吼道。

夫诸刚想现身相救，孟天晓藏在袖管里的白玉破魔扇便自行飞出，两掌大的扇子化成一人高，挡在孟天晓的身前。

麻衣女子见到这场面，掐诀的手放下，冷冷道：“你是谁？”

孟天晓收回破魔扇，满脸不悦地瞪着麻衣女子，道：“不就是用石子变了些碎银子，至于这么大火气嘛！”

胡先生见麻衣女子平静下来，给她和孟天晓都奉上一杯茶，随后把门窗关好，退到账台处不做声。

孟天晓瞥了一眼自己的茶盏，又瞥了一眼麻衣女子，噘着嘴生闷气。

胡先生放在孟天晓面前的是赤焰琉璃茶盏，杯中还浮着一颗红枣。显然，他是把孟天晓当做酆都城的仙使了。

“咳咳咳。”麻衣女子先打破了尴尬的局面，道：“这么多年过去了，酆都城找我又有什么事？”

“谁说我是酆都城的？”孟天晓气鼓鼓地反问道。

账台后的胡先生一脸惊讶的看着孟天晓，麻衣女子也一样的表情。

“不是酆都城的使者，又怎么能有碧霞元君的白玉破魔扇？”麻衣女子问。

“我是冥府的彼岸花仙。”

“噗~”麻衣女子刚喝下的茶全喷吐出来，道：“小丫头你玩老娘呢？彼岸花仙？老娘还是忘川河里的鲤鱼仙呢！”

看见麻衣女子粗鲁的样子，孟天晓满脸嫌弃地说：“忘川里才没有鱼呢！”

“你都能自称彼岸花仙，老娘凭什么不能在忘川里养鱼？”

“我……你……”孟天晓一时语塞，心想，怎么会有这么不可理喻的人。

这时，土地公现身在客栈内，对麻衣女子说：“牧当家，这位是冥府孟婆神座下彼岸花仙，不可无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