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 第一章-迷雾重重【二】晓 三

温和的日光洒下，静谧的庭院中只有掌事的丫鬟在修剪着盆中的花，她身后坐着的少女慵懒的靠在轮椅上的贵气妇人怀中。

“怎的一转眼，连你也到了嫁人的年纪，”凌亦姝用手轻轻抚摸着怀中的少女，满眼的温柔，“岁月真是不饶人啊。”

“母亲，”夏晨曦抬头，看着母亲此时眼里泛着丝丝泪光，握住了她的双手，“晨儿永远是您的好女儿。”

“好晨儿，母亲只是难过，什么都给不了你，还让你小小年纪便作出如此牺牲。实在是，苦了你了。”凌亦姝伸手去摸着夏晨曦的脸，一脸难过与不舍，眼眶里的泪水眼看就要落下，却又强行忍住。

“母亲千万别这么说。父兄特意为我挑选的婚事，哪有什么牺牲不牺牲的，南宫叔父的长子，小时候您是见过的，一表人才，况且有南宫叔父在，不会亏待了女儿的，您千万放宽心。”夏晨曦宽慰着母亲。

“是呀王妃，”一旁浇花的丫鬟也转过头来，放下手中的水壶，走到两人的身边，“奴婢也见过那位南宫少爷，仪表堂堂的，况且王爷和少爷都信得过的，一定是个正人君子，王妃您就放心吧。”

凌亦姝听到这，脸上的愁绪消散了不少。倒也不是她信不过这个南宫少爷，只是她就这么一个女儿，原本还想着将来能遵从她自己的意愿为她寻个寻常人家好好过她的安稳日子，而不是像现在这样，成了政治的牺牲品。做母亲的，难免会多心疼儿女一些。

她总是念叨自己的夫君一心都是国家大事，从不晓得为自己的儿女多做些打算。可她也只是念叨念叨，夫君做的那些事，儿女作出的那些选择，她都是无条件支持的，而且如果可以，她倒是也想为他们的大计做点什么。

夏召云很多事情都没有特意告诉她，却也没有刻意瞒着她，很多事情她都能猜出个七八分，她从不过多询问。夫君和儿女都怕自己在家担心，很多事情即使她明白，也是选择闭口不提，她已然成个这个家的负担，更是不愿让家人在外对自己还有所顾虑。

“既然如此，那母亲就不多说了，”凌亦姝抬手擦擦眼角处的泪水，“只愿那位南宫少爷是个像他父亲一般的儒雅之人，莫叫你受委屈才好。”

“小姐！小姐，”回廊处的小丫鬟小跑着绕过护栏，三两步跑到凌亦姝和夏晨曦面前匆匆行礼，“见过王妃，小姐。”

“何事如此匆忙。”凌亦姝抬头看着满头汗珠的小丫鬟。

“回王妃，宫里来人了，听说还是皇上身边的李公公亲自来的，就在堂上，王爷正叫您和小姐过去呢。”

“看来是圣旨到了，”凌亦姝微微的笑着，侧头看着身边夏晨曦。

“奉天承运，皇帝制曰：朕闻定康王之女夏晨曦，今以弱冠，才貌双全，秉性端敏，有徽柔之质，持躬淑慎，有安正之美，静正垂仪，靡懈于勤。太后与朕躬闻之甚悦，特赐婚建宁王长子南宫辰，二人良缘天作，今朕赐婚，命有司择吉日完婚，望汝二人同心同德，敬尽予国，务负朕意，钦此。”

年长的老公公将圣旨一字不落的念完，然后将拉长的圣旨往回收了收，双手恭恭敬敬捧起。

“谢陛下隆恩。”一行人跪在地上，整整齐齐地磕头。

夏召云伸出双手，接过圣旨。

“定康王好福气啊，”李公公伸手去作势要扶地上的的夏召云，“宫里上下谁人不知长公主殿下仰慕建宁王长子多年，陛下就这么将南城郡主指给了他，长公主怕是一时半会都缓不过来哟，这会想必陛下正苦口婆心地劝说着长公主呢。想来，陛下也是真心对待定康王一家的，定康王，您说是吧。”

“是是是，公公说的极是，”夏召云躬着身子，连连点头，“陛下之恩，臣不甚感激，还要劳烦公公回宫之后替臣向陛下转达臣一家的感激之意，待小女完婚之后，臣一定携妻儿与佳婿进宫，当面叩谢圣恩。”

“那是自然，”李公公一脸笑意，“这都是咱家的本分，只望定康王莫要辜负了陛下的一番心意。”说罢，李公公又拍了拍夏召云的肩头。

“是，是，”夏召云点着头，又从袖口中掏出一袋银两，塞到李公公手中，“区区薄礼，不成敬意，还请公公笑纳。”

李公公接过，放在手中掂量了几下，继续笑着。

“那我也就跟着王爷沾沾喜气了，”他将钱袋子塞入袖口，“咱家还要回宫复命，就不多留了，王爷好生操办着府中婚事，告辞。”

“公公慢走。”

一行人浩浩荡荡地就这样离开了定康王府。堂上的众人也终于松了一口气。

凌亦姝叹了口气，夏召云立马转过头来看着她，她没有说话，只是吩咐身边的侍女：“冬儿，回房吧。”

“姝儿，”夏召云赶忙上前去拦住，“姝儿可是在气为夫事先没同你商量。”

“王爷多虑了，”凌亦姝笑得很是温婉，“我俩就这么一个女儿，如今要出嫁了，我心中难免有些不舍，自己又不能为女儿操办些什么，只能是给孩子多添置一些嫁妆罢了。”

“父亲，母亲，”夏晨曦上前去，“你们二位放心，我已经长大了，会好好照顾自己的。”

“冬儿，你去我房中梳妆台抽屉里的那对玉佩取来。”凌亦姝吩咐身边的侍女。

夏冬应了一声，随即小跑着离开厅堂。

“晨儿，母亲没有什么能给你的，你也从小什么都不缺。我与你父亲，都只盼着你能有个好的归宿，现今，南宫家虽然未必是你最想的要的夫家，南宫少爷未必是你最想嫁的人，但至少两家知根知底，将来就算你们之间没有感情，也能做到相敬如宾。若是，若是将来你实在不愿，大可以回府，家里爹娘兄长都在，定可保你，一生无虞。”凌亦姝拉着夏晨曦的手，眼里满是泪光。此前本以为自己可以平静地送女儿出嫁，怎奈圣旨真的宣布了之后，浓浓的不舍之情瞬间又涌上心头。

“是呀晨儿，”夏召云也上前，将女儿轻轻抱住，“好孩子，为父知道你的不易，只要事情一解决，到时候你要和离也好，回府也罢，父亲都答应你。”

“父亲不必替女儿担心，是女儿自己做的选择，女儿一定不负众望。”

夏冬这时候已经手捧着精致的木盒子来到了厅堂，她跪在凌亦姝面前，将首饰盒递上。凌亦姝打开木匣，从里面取出一块玉佩。木匣中的玉佩是一对，看得出，那对玉佩是上好的材质，一块刻着龙的纹样，一块是凤凰纹样，两块玉佩都是半圆形状，拼在一起，刚好是一个整圆。

“晨儿，来，”凌亦姝拿起其中带凤凰纹样的玉佩，戴在夏晨曦脖子上，“这是当年我与你父亲大婚之时，你外祖父留给我的，现在我把它送给你和南宫。这龙凤双佩，是件奇物，只要戴上的双方其中一个人有危险，另一块不管在哪，都会有反应。”

说到这，凌亦姝顿了一下，眼神忽然有些黯然，随即却又立马恢复成之前的样子，继续说：“原本当年你外祖父是想着给我和你父亲互相之间有个照应，不过这些年我未曾出府，倒也用不上了。往后的日子，你和南宫免不了东奔西走，留着这对玉佩，总是会派上用场的。”

夏晨曦握着胸前的玉佩，神情显得有些惆怅。

“谢过母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