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 第一章-迷雾重重【三】午 三

“哎哟，官爷，您这是做什么呀，”矫揉造作的老鸨挥着带有浓厚脂粉味道的手帕，用尖锐的嗓音在夏辰景身边申辩，“我们菀苑一向安分，可没做什么不该做的事，您这样会吓到我们的客人的。”

夏辰景并没有理会她，转身就像走。

“官爷，官爷，”老鸨见这招不好使，便追上去，继续纠缠，“你可知我这菀苑来去的都是些什么身份的人，随便惊动了哪位，你都得罪不起，我劝你最好还是……”

“最好怎样？”夏辰景回过头去，质问道。

老鸨被这名浑身散发着强大气场的少年一瞪，后面的话被打断，有些吓到，一时竟不知该说些什么，愣在原地。

“有没有做不该做的事，待会到了太子面前，自有分说，”夏辰景头也不回，向二楼包厢走去，还不忘嘱咐身边的侍从，“将她一同带上来，她应该能吐出不少东西。”

“是。”身边的侍从应了一身，随即冒出两人，将一脸迷茫的老鸨压住，拖上楼去。

包厢内的正座上，裴岚嵌看着跪在堂中的众人，沉默不语。

“说说吧，我的好弟弟。”许久，他站起身来，走到裴澜歆面前蹲下，对他说。

“你想让我说什么，认罪吗？”跪在地上被绑住手脚的裴澜歆依旧嘴硬。

“今日之事，你不打算给我一个解释吗？”裴岚嵌一脸的恨铁不成钢。

“我有什么好解释的，”裴澜歆抬眼看着眼前这个陌生的兄长，满眼都是厌恶，“说不定这就是你与他们几人串通好，在这演的一出戏，好让我背上这子虚乌有的罪名，清掉你上位的最后一颗碍脚石！”

“混账！”裴岚嵌朝他大吼，扬起手就要去打他。

那只手停留在空中许久，却最终没有落下，他起身，背对着裴澜歆。

“夏辰景，这个案子全权交与你负责，不论查到什么，绝不姑息，”随即，他又转过身，看着裴澜歆，“事情查清楚之前，你就老老实实待在这，哪也不许去，父皇那边，我会跟他说，你去城外青山寺替太后祈福，需住上几日，父皇不会多问的。”

裴岚嵌没有多停留，说完就离开了包厢，站在廊上，又回头看了一眼房中。

此时，夜色渐渐浓重，宫中若是被人发现二皇子不见了，只怕是不好收场，他得抓紧时间，将二殿下入寺祈福的消息传回宫中。

房中此刻有些沉寂，跪着的人很是慌张。站着的人也有些不知所措。

夏辰景坐在座椅上，目光聚集在裴澜歆身上。

“旁妈妈，这位公子，可是经常来此处。”夏辰景收回目光，转头望着跪着的老鸨。

老鸨低着头，不说话，一动不动，并没有要配合的意思。

“不说话，好，”夏辰景见她这副态度，便也知道，不动点东西，她嘴里的那些事怕是不会交代，转头就向身边的蒙面男子吩咐，“青境，将这位旁妈妈，交由闵少爷看管，他知道该怎么做。”

“是。”青境点了一下头，利索的将跪着的老鸨拖走。

“二殿下，您身边的宫女侍卫，已经将该交代的都交代了，我劝您还是实话实说。”夏辰景手中不知什么时候拿起了一份口供，是半柱香前韩傲呈上来的。

夏辰景将口供扔在裴澜歆面前，裴澜歆看着纸上一行行满满当当的字，终于慌了。

口供上说，两年前他便被“魅”的人收买，他们说能助他登上皇位，于是这两年他一直将他知道的所有朝政上的事和军情统统告诉了他们。口供上说，每次来这菀苑他都从不让身边的人跟在身边，都是候在门外的。口供上还说，这些日子遇害的官员都是“魅”想要策反之人，二皇子就是他们派来做说客的。

“既然你都已经知道了，还让我说什么，”裴澜歆一下子瘫软下来，语气也变得无力了，“我没什么可说的，该说的，口供上都有。”

“二殿下，我相信，您也不愿让我清玄陷入危机之中吧，您把您知道的都一五一十全交代清楚了，太子殿下会保您相安无事的。”

夏辰景看过了口供，他知道，这个二皇子虽然想要皇位，但也没真的蠢到将自己国家的机密泄露给敌国，想来应该都是些不太打紧的消息，不然这两年下来，清玄不至于一点异动都没有。

裴岚歆这时候已经放弃挣扎了，他苦笑了一声，随即开口：“好，我说，我全都说。”

是在他十六岁那年的夜里，自己在宫中玩耍，忽然就被蒙面人绑走，将他带到了一个荒郊野岭的地方，那些人告诉他，只要将他们想知道的告诉他，他就能登上皇位。裴澜歆是害怕极了了，连连点头答应了他们的条件。

可是他们并不相信他，于是将一颗神秘的药丸喂入了他嘴中，强迫他吞下，告诉他这是噬心丸，每月需按时服下解药，否则将会七窍流血而亡。他怕呀，他从小养尊处优，没遇到过什么危险，他不知道该怎么办，只能按照他们的话乖乖去给他们传递消息。

刚开始的时候，他还能说自己年纪小，接触不到什么要紧的事，打听多了会引人怀疑。那些人不会纠缠，可是后来，裴澜歆一直没有给他们传递什么有用的消息，他们的没了耐心，特别是今年他已经成年，依旧是一副畏畏缩缩的模样，于是那些人就索性自己动手。

让裴澜歆当说客，可能也只是想让他蹚入这趟浑水吧，他的作用在整个计划中不大，无非就是让那些固执的老顽童们认清清玄皇室都已经涉足“魅”的密谋这个现实，好在策反的时候多一份胜算罢了。不过那些人原本就没打算让这些官员活着回去。

他们每次传信，都是在菀苑，而菀苑有条密道，刚好需要经过那个种植着大量梓荆藤的冰窟，长此以往，他身上便沾满了梓荆藤的味道。只是身边的丫鬟和小侍卫从来不敢与他提起罢了。

裴澜歆也不想如此的，他不想这些人死，于是每次都尽力去劝说着，只是他实在不适合当个说客，每次都是讲不过三两句便被周围监视的人直接干掉，然后再寻个时机将那些被杀的人送回自己府上。更嚣张的是还要留下他们被杀的次序。

他们从来不在乎那些官员到底能不能被说服，他们只要清玄朝廷动荡。

但是这次不一样，这次的兵部李大人如果还是不能倒向他们，他们便失去了最好时机，以后要动摇清玄人心，那便很难了。

于是那些人，也开始用李大人的妻儿作威胁。

只是没想到，整个菀苑二层那时已被岚羽盟的人重重包围，李大人府上也安置了许多高手。

这一计守株待兔，打的裴澜歆和暗党措手不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