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地为牢 第三章

周筱棠离开后，我就又过上了白日经营烟馆，夜里学习制烟的日子，直到我又遇见了那个人。重逢，似乎是我最不愿却也是必然的事情，再次见到他的我显得有些手足无措，他比之前消瘦了不少，曾经作为他的影子，外人几乎无法分辨出我们，而现在的他像是纸糊的一般，风一吹就能跑出几里地。

“你过得好么？”

这句话从他口中问出来，我突然不知该怎么回答他，因为无论是天桥下的乞丐还是现在给闫老板打工都算不上什么好的，虽说现在的身份也是体面，可这烟毕竟是个害人的玩意，上不得台面。可看着他苍白的像是不知道抽了多少大烟的脸，我又觉得我的日子可能比他好了不知有多少倍。

“谢主子关心，属下的日子托您的福，倒也不算差。”

想了许久还是觉得我应当如同当年一样，毕竟是偷跑出来的，也可能是影子的记忆太深入骨髓，过了这么多年还是未曾忘掉吧

“你过得好就好，往后也不必叫我主子了，当初放你离开就是希望你过得好些，如今我也就放心了。”

他说完便掏出手绢捂住了口鼻，似是在极力忍着什么，偶尔还看上我一两眼，眼中充满了戒备。而这时我才注意到他的手指上填了许多纵横交错的伤疤，看样子也有些年头了。

“您的手……”

“不妨事，犯了些错误，被家里罚了罢了，不知什么年岁的事了，有些记不清了。原是听闻这闫老板的烟馆是这四九城里出了名的，想着过来尝尝，倒没想过遇见了你，闲聊了几句差点误了正事。”

听闻我问及他的伤他急忙打断了我，不动声色的收起了方才捂住口鼻的手绢，不知是我眼花了还是怎的，倒瞧见了一抹红，不过瞧他眉眼含笑的模样又不似那病入膏肓的模样，许是也同那些烟鬼一样被大烟掏空了身子骨才消瘦成了这般，而那些疤想必也不是什么大事，毕竟作为这一代家里唯一的男主子，也不会被重罚才是。想到这里心里却是舒服了许多，引着他去了达官贵人用的雅间，吩咐沏壶上好的茶，点上了老板亲自制的烟，默默退了出去。

我见惯了客人们吞云吐雾的样子，有些如周晓棠那般一如画中走出来的一样；也有些单纯的贪图享乐，模样也并不似那么的雅观，无论是怎样的都不重要，毕竟不会有人因这些模样跟钱过不去，他应当是同周晓棠那般的吧，不过这也不打紧，只是我不太愿意见到他这般自甘堕落。

交代了几句我就回了后院，原本只是晚上才去研究闫老板制烟的法子的，现在也不知怎的，就是不愿再去面对他，就把前面的事情丢下一个人回来躲个清静。想着他也并不是特意寻我来的怕是也不打紧，更何况他身边说不准还有些个眼线，被家族里那些个知道了，我怕是也免不了要回去过那种暗无天日的日子。

也不知自己究竟躲了多久，说了研究制烟，却连烟草也没备出来，一个人直愣愣的盯着桌角发了半晌呆，直到门房过来说是雅间的客人早就走了，问我要不要去前面看看。我以为自己掩饰的还不错，也没曾想连门房都看出来我在躲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