豫东传说 第十五章 繁塔 （三）

小蛇依依不舍的围着杨大娘转了一圈，也不知去什么地方过冬去了。

今年的冬天，格外的冷。

黄河上游的水奔腾而下，到了开封十八弯这里，却陡然停滞不前。仿佛什么东西挡住了一样，这就使得官府年年都加固加高的河堤压力更大。整个黄河大堤已经高出开封城十多米，成了名副其实的悬河！

繁华的开封城头顶一把利剑，这可就让都水监的官员惶惶不可终日！

都水监大大小小七十二名官员，联名上书，跪在午朝门前，请求皇帝拨款，征集民夫，加宽河堤，同时开挖十八弯兰考处，以防过完年的桃花汛。

但是，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奏章还没到皇帝跟前，就被中枢拦下，一句:天寒地冻，劳民伤财，就算打发了！

可怜都水监督办，利用手中仅有的一点权利，调动各个乡镇的下属一级，截断惠济河，颍河，沙河，等八个黄河支流，以减轻黄河压力。但是今年的黄河犯了邪门了，水都高过旧河堤了，十八弯处还是不紧不慢的流淌着，甚至下游的山东段一度出现断流的奇怪现象。

都水监督办牛大志，做完该做的一切，或者说做完能做的一切，仰望苍天，只求上天怜悯开封城数百万的百姓。死谏？别说做不到，就算做了，谁愿放弃开封城这温柔乡呢？

时间就在牛大志的担心中一天天过去，转眼到了三月份。牛大志的心也揪了起来，整天吃住都在黄河大堤上。

巩县，位于郑县和神都洛阳之间，南有嵩山，北有黄河。宋太祖开国以来，就遍寻天下名士，为皇家找一处龙脉作为陵地。而巩县，恰好处于龙脉之上。

巩县有座万寿山，山上有个雪花洞。上山打柴的山民，亲眼看到一条几丈长，水桶粗细的大蛇，月光下立起蛇身，从嘴里吐出一颗鸡蛋大小的珠子，一吞一吐的吸收月光。奇怪的是这条大蛇没有尾巴。自从发现大蛇在雪花洞，山上就再没看见过其它大型野兽。

消息一传十，十传百，慢慢的万寿山成了禁地。

三月到了，天微暖乍寒。迎着早上初升的朝阳，吞吐完那颗珠子，那条大蛇在洞口的青石板上打了一个滚儿，瞬间成了一条一尺长的小蛇，秃尾巴！不是杨大娘家的秃尾巴老仓又是什么！

三月初六，一大早，诡异的红云布满天空，开封城里的家狗乱叫个不停，鸡也飞上了树梢咯咯的叫！牛马在圈里扒着前蹄，鼻孔里喘着粗气！

黄河大堤上，已经两天两夜没有合眼的牛大志，此刻也脱了官服，顾不得冰冷的河水，跳进河边，正带着为数不多的河边村民挖沙。一抬头，看见了天上的诡异瓦片云。再看河边，平时难得看见的野生兔子和狐狸之类的，不要命的在一起跑向远处！

牛大志一声怪叫，让人速速离去，越远越好。顾不得穿鞋，两腿泥就骑上马，拼了命的向城内奔去！

来得中枢省，被告知休沐，穿过朱雀大街，跪在午朝门的牛大志已是披头散发，声嘶力竭的喊道:“黄河保不住了！”

然而，还没等到消息传达宫内！一声天崩地裂，巍峨的鼓楼跟着抖了抖。黄河，大堤崩溃了！

半个天空仿佛都染成了黄色，黄河水携带着大量黄沙，兜头盖了下来，摧枯拉朽，直奔开封城。

民房建筑，在黄水面前稍微抵挡的功夫都没有，瞬间不见！原本熙熙攘攘的人群，呆呆的看着呼啸而来的大水，连跑的勇气都没有，就被洪水卷走！

诡异的瓦片云退了，终于，黄河水和开封城的水里外持平。大地也停止了颤抖！

可怜的繁华东京，只有建在禹王台上的繁塔还露着塔尖，俯视着这人间悲剧！至于铁塔，早已被淹没！

身在巩县雪花洞修炼的小蛇，收起法身，变成一尺来长的样子，直奔开封而去！

正如杨大娘所说的，那里是它的娘家。

自从上次和山里成了精的獾一战之后，小蛇所经过之处众野兽纷纷避让！这让它极为得意。然而此刻，它更急着回家，看看善良的杨大娘和憨厚的杨大叔。

还未到开封，小蛇就变得焦躁不安起来，隐隐觉得开封城有了大变故。

来到城外，看到洪水还未退去的开封城，哪里还有一丝生机，盘旋在空中的乌鸦，偶尔的落在水中漂浮的尸体上啄食两口。

而自己熟悉的那个院子，那个善良的老人，已是不见……

“丝丝……”身子缠在钟楼的小蛇身子一翻滚，现出了法身！断了一截的尾巴捞起了一个又一个漂浮的尸体，然而没有一个是熟悉的杨大娘。愤怒的小蛇尾巴狠狠的一扫，打在了繁塔上，整个塔尖飞起，落在了黄河边的十八弯处，砸进了泥沙中。

硕大的身躯在水里搅起滔天巨浪，发泄着心胸的悲痛！

小蛇留在了十八弯，它要等那个叫它小东西的老人出现！

十年，百年，繁塔的塔尖砸进了泥沙里，又被泥沙覆盖，成了一个大土堆，后来有人在土堆前盖了几间房子，有人称那个土堆叫“石坛寺”！

小蛇在石坛寺住了下来，没有选择过十八弯。但凡有祸害黄河边村民的，都被它清除。直到有一天，来了一个道人，帮它解开了心结！

洪水退去的开封城，已是平地，泥沙都快跟城墙一样高，只有少数的一些建筑还矗立在那里！往日高耸入云的繁塔，如今只剩三层。

难舍是故土，被掩埋的开封城上面又焕发了生机。

城墙根的老人在给小孩子讲“秃尾巴老仓回娘家”的时候，总会说到:“铁塔高，铁塔高，铁塔只到繁塔腰！”

（由于是传说，人名为杜撰，关于历史，不敢明写，毕竟是传说，切勿较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