豫东传说 第十四章 繁塔 （二）

冬去春来。

布谷鸟叫第一声的时候，杨大娘去粮囤看了看，没有发现小蛇。安稳了一年的粮囤，一个冬天，粮食又让老鼠糟蹋了不少，心疼的老两口心都哆嗦！家里的小黑一到晚上就跑的没影，白天倒是回来呼噜呼噜的睡觉。都说一猫管九家，这可倒好，别人家的老鼠撵跑了，都跑自己家了！

春种要开始了，躺了一个月的杨大叔也顾不上腿好不好得利索，已经准备下地春种了，靠天吃饭的年代，早一点种下庄稼说不定就能早一点收粮！

一大早，杨大娘做好了饭，这一段时间活重，吃不好哪里来的力气干活，耕牛是不敢再找东家借了，就靠儿子和杨大叔了。

像往常一样拿着葫芦瓢去舀粮食，手腕一紧，被什么东西缠住了。吓得杨大娘扔了瓢抬起手一看，那个秃了尾巴的小东西得意的吐着舌头，秃尾巴甩着。此刻还想往杨大娘袖子里钻。

杨大娘撕掉缠在手上的小蛇，仔细看了看，还好，没受伤。就是来家都一年了，咋不见长个头呢？

“你个小东西，一冬天跑哪里去了，害得人担心，来家里可得小心点，咱家小黑和大黄凶着呢！”不管小蛇听不听得懂，把话又叮嘱了一遍。

闻言，小蛇顿了顿，又往杨大娘袖子里钻。还是对杨大娘说的小黑和大黄不屑一顾。

初春，天还是冷！

杨大娘找来一点破布，团成一团，又用手按了按，做了一个简单的小窝，把小蛇扔进去，这次小蛇盘成一团，不动了。

安顿好小蛇，舀过粮食，杨大娘心情大好！收拾好家里，匆匆忙忙去地里了！

杨羔，村里的二流子，好吃懒做。爹去世的时候也曾给他留下些家业，埋葬他爹的当天晚上不顾杨羔娘的哭天喊地，拿了钱就去城里的小南门赌坊，一夜之间输了个精光。丈夫的离去，再加上杨羔的败家，杨羔娘一气之下房梁上搭了一根麻绳，去追随自己男人去了。

无人管的杨羔这下更无法无天，二流子的潜质发挥的淋漓尽致。偷鸡摸狗坑蒙拐骗，一个光棍儿，横起来不要命，时间长了村里人敢怒不敢言！

杨大娘前脚刚走，杨羔一步三晃的从拐弯处来了。经过杨大娘门口，要不就说巧呢，杨大娘家的母鸡“咯哒，咯哒”的叫了。这是下蛋了。

杨羔看了看远去的杨大娘，又瞅瞅正卖力叫唤的母鸡，手摁着半人高的墙头，脚上一使劲，跳进了院子！

摸着手里还温着的一枚鸡蛋，杨羔脸上笑开了花，早饭还没着落呢！

把鸡蛋轻轻磕破，仰起头张开大嘴，鸡蛋流进了嘴里。还没来得及细品，就听脑后生风，紧接着一股大力狠狠的砸在了后背上。

这一下，直接把杨羔抽的脚不沾地飞出了院子。躺地下哼哼了半天，才慢慢爬起来。

“好你个杨树根，老子偷你一枚鸡蛋，你还真下死手啊！”杨羔骂着，一瘸一拐的去找杨树根算账，也难怪，这么大力道，除了壮的跟牛犊子一样的杨树根，其他人没这么大力气！

来到院墙跟前，哪里有一个人影。

捂着腰，揉着屁股，骂骂咧咧一瘸一拐的走了！

开封南的禹王台上，林高草密。不知从哪里跑来一只花豹，一个多月了，刚开始还只是偷偷的到村里偷只鸡，时不时的还被村里的狗撵跑。但是最近胆子变的越发大了起来。张家的大小子去禹王台上捡柴火。等大人赶过去，发现被花豹啃的就剩骨头，孙家的媳妇把刚会走路的孩子放地上，扭头进屋的功夫，被那畜生叨起就跑。短短几天，连出几条人命，这事儿惊动了开封府，派出捕快去捉拿花豹。一连几天毛都没有看到！

晚上吃饭的时候，杨树根跟爹娘说起这些事情，杨大娘担忧的要命。自己家就挨着禹王台，谁知道那畜生啥时候来祸害人呢？

一连几天被人追捕，花豹不敢露头，早已是饥肠辘辘。

夜深人静，一双绿油油的眼睛出现在杨大娘家墙外。一道黑影跳上了墙头，警惕的看着院子，敏锐的大黄愤怒的叫了起来。那黑影扭头就走。大黄嗖的一下就追了出去，转眼就消失在黑夜里。

大黄追出去不久，那黑影又出现了，好一个调虎离山。它的目标就是杨大娘喂的几只鸡。

然而，还没等那黑影有所动作，身体便被勒住了……

杨大娘早上打开院门，那花豹已经死透了，眼珠子都冒了出来。惊慌失措的杨大娘赶紧去叫儿子和杨大叔。

一会儿的功夫，消息传到了那几个办案的捕快那里，几个人来到杨大娘家，再次确认是那个害人的畜生。这下不用担心上面怪罪几人办案不力了。抬起花豹，吹吹打打的邀功去了！至于谁打死的，怎么打死的，没人关心这个！

惊魂未定的杨大娘问杨大叔:“你说会是谁干的？还扔咱家门口？”

杨大叔突然灵光一现:“会不会是秃尾巴老仓干的！”

有些话不能说的过于直白，所以他就把

在粮仓里生活的小蛇叫秃尾巴老仓。避免叫出名讳。

杨大娘匆忙去粮囤里，看看小蛇还在窝里，就拿起来看看，一尺多长的小蛇还是老样子，看来是自己多想了。

杨羔被莫名其妙的打了，害人的花豹也死了，村里似乎一下清净许多。

日子一天天过去，转眼天又凉了，待了春夏秋三季的小蛇，又来跟杨大娘道别了。

看到爬出粮囤的小蛇，大黄和小黑身上的毛立刻炸了起来，紧接着浑身颤抖，夹着尾巴跑了个没影。

顺着胳膊就往脸上爬的小蛇，用头蹭蹭杨大娘的脸，惹得杨大娘哈哈笑。

用指头一点蛇头，亲昵的说:“你个小东西，是不是又该过冬了？真快，又一年了，咋就不见你蜕皮长个呢！”

小蛇爬下胳膊，杨大娘摸着小蛇，恋恋不舍的又说:“这里就是你的家，明年开春，记得回娘家啊！”

世事无常，谁曾想，这一别，竟是永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