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生来到牢里叫屈连声,无门可诉。
这些狱卒都来问道:“王公子,你怎么会做这种勾当?”
王生道:“各位大哥,不瞒你说,当初我确实和那张莲儿曾见过一面。
两人虽然有意,却从不曾和她相会。
她不知被什么人骗了,却将我拿来顶罪!
你看我这样一个人,像是个杀人的么?”
众人道:“既如此,方才你怎么就招了?”
王生道:“我这瘦怯怯的身子怎么熬得了刑?
况且刚病了数日,真是雪上加霜一般。
若招了,还能活几日;若不招,这条命今夜就要送了。
这真是前世冤孽啊。
那张莲儿说话,历历有据,其中必有缘故。
我如今愿送十两银子给各位买酒喝,麻烦引我去与她见一面,细细问明这事,我死也瞑目。”
内中一个狱卒头儿道:“王公子要见张莲儿也不难,只是十两太少。”
王生道:“再加五两。”
狱卒头儿道:“我们人多,分不来,最少也得二十两。”
王生依允。
两个狱卒扶着他,走到女牢栅门外。
张莲儿正在里面啼哭。
见了王生,便一头哭,一头骂道:“你这无情无义的贼!
我一时迷惑,被你骗了,哪里亏待了你,下这样的毒手,杀我爹娘,害我性命!”
王生道:“你先不要嚷,我细细说给你听:起初见你时,顾盻留心,彼此有心。
以后月夜我将丝巾送给你,你将粉色鞋送给我。
我打听卖花的陆婆在你家走动。先送他十两银子,用那鞋子来讨信。
她说:鞋子你收了,因父亲眼下要出去几个月。待他起身走后,即来相约。
从那日开始,我朝三暮四,约了无数日子,快半年,并无消息。
但是有时见你时,却又微笑。
我日夜牵挂,成了思忆之病,在家服药,我从未到你楼上,为何来诬陷我?”
张莲儿哭道:“负心汉!你还想耍赖!那日你叫陆婆拿鞋来约我,定下计策,等我爹妈睡着,听下边咳嗽为号,把布接长,垂下来给你为梯。
到次夜,你果然在下边咳嗽。
我用布引你上楼,你出鞋为信。
此后每夜必来。不想被爹妈察觉,将我盘问几次。
我对你说:暂且别来,恐防事情败露,坏了名声。
等爹妈不提防了,再相会。
哪知你这狠心贼,怨恨我爹娘。
昨夜上楼来杀了他们。
现在还想抵赖,连前面的事,都不肯承认!”
王生想了一想,道:“既是我与你相处半年,那形体声音,你一定熟悉。
你细细审视,真的是我吗?”
张莲儿踌躇了半晌,又睁目把他细细观看。
王生连问道:“是不是?快些说出,不要迟疑。”
张莲儿道:“声音是不同,身材也大像你。都是在黑暗中,不能详察。
只记得你左腰间有个疮痕肿起,大如铜钱。”
众人道:“这个容易明白。王公子,你脱下衣来看看,若没有,明日禀知太守爷,我们众人为证,洗脱你的罪名。”
王生满心欢喜道:“多谢各位。”
连忙把衣服褪下。众人一看,遍身如玉,腰间哪有疮痕?
张莲儿看了,哑口无言。
王生道:“现在该知道不是我了吧?”
众人道:“不必说了,真是冤枉。明日与你禀官。”
然后依旧扶他到一个房头,住了一宵。
次日,太守升堂,众人将昨夜王生与张莲儿面证之事,一一禀知。
太守大惊,即刻调出二人复审。
先唤王生上去,从头至尾,细诉一遍。
太守道:“你那只鞋子交给陆婆后,她并没有还你?”
王生道:“正是。”
又唤张莲儿上去。
张莲儿也把前后事,细细呈说。
太守道:“那鞋儿给陆婆拿去,王生到楼下给你的么?”
张莲儿道:“正是。”
太守点头道:“这是陆婆卖了王生,将鞋子给了别人冒名奸骗你。”
即差人去拿陆婆。
不多时,陆婆就被带到了大堂上。
太守先打她四十大板,然后问道:“当初王生托你与张莲儿通信,约了明晚相会,你怎么又哄骗王生不去,把鞋子给别人冒名去奸骗?
从实说来,饶你性命!
若有半句假话,立刻动刑。”
那陆婆被四十大板打得皮开肉绽,哪敢再说半句谎话。
便把前因后果一一细诉。
奸骗杀人之事,却不晓得。
太守见她说的与二人相吻合,已知是陆五汉所为,即又差人将陆五汉拿到。
太守问道:“陆五汉,你奸骗了良家女子,又杀她父母,有何理说!”
陆五汉道:“小人是市井愚民,哪有此事!这是王生托小人娘做媒,奸了潘家女儿,杀了他父母,怎推到小人身上?”
张莲儿不等他说完,便喊道:“骗我的人的声音,正是此人!太守爷可验他左腰是否有肿起疮痕,便知真假!”
太守即教左右官差剥下衣服看,左腰间果有疮痕肿起。
陆五汉才口软,连称情愿偿命,把前后奸骗误杀张用夫妻等情,一一供出。
太守判他秋后问斩,追出行凶尖刀上库。
张莲儿拟斩罪。
陆婆说诱良家女子,依律收监。
王生虽骗未成,实为祸本,问徒罪,当堂一一判定罪名。
张莲儿一想:“被陈五汉奸骗,父母为我而死。”
懊悔不及,无颜再活,立起身来,望阶沿青石上一头撞去,脑浆迸出,顷刻死于非命。
太守见张莲儿撞死,心中不忍。
将张莲儿尸骸抬出,把张家房产家私皆变卖,备棺盛殓三尸,买地埋葬。
此时,群内众仙又开始冒泡儿了:
“终于真相大白了”
“张莲儿太可怜了。”
“哎,早知如此,何必当初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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