抉择 第二章 狮子与兔

俗话说的好，十五的月亮十六圆。是夜，天刚刚擦黑，一轮明晃晃、圆兜兜的月亮便挂在屋檐，唐渊自打出了年初四，就开始继续载客，每天傍晚方才返回。

在这十几天中，仍旧是如流水多的乔装着的官兵；但今天不同往日，今天最后一趟，只拉了一位客，一位身穿重甲，腰间插刀的将军，他完全没有伪装的意思，甚至更是直指林府，临下车，将军给了银钱，一分不差...

“小子，最近拉过什么奇怪的人吗？”那将军抬头望着林府的匾额，背对唐渊问道，“回将军，小的每日拉客半百之数，皆是形态各异，小的实在...实在是记不住啊”唐渊弯腰拱手说道。“行了，你回家去吧。”

唐渊乘车挥鞭，紧忙驶离林府，刚才吓得他险些说不成话，后背已然湿透，“他总觉得今天有什么事情要发生，不过他又死命的希望什么都不要发生，让原定的计划顺利进行，他唐渊日后便可吃穿不愁了”。如此想着，唐渊快马加鞭赶回了家，饭后，他们一家三口围着火炉说了些琐事以及年后的打算，最后三人如往常一般，各自睡去。

只是父亲什么都没说，反而大有深意的看了看唐渊转身的背影。

深夜，耀月当空，好似月亮要司那太阳之职。

唐渊轻手轻脚的合上屋门，看了眼当空的明月，在心里祈祷了一番，便钻进了葡萄架下的枯井...

唐渊钻进去枯井后一刻钟，一个黑影身形略顿，便也跳下枯井。

半个时辰后，从那房后的树影中走出一人，亦黑袍黑巾，只是他脚下如生风，三步便行得六丈远，来到枯井前，眼骨碌一转，便跟了下去...

“今晚真是热闹啊”一个魁梧的黑影伴随着甲片碰撞的声音落在葡萄架前，“不管你们有几只老鼠，今晚一网打尽”

人人皆言，月黑风高杀人夜，可这星稀月明的夜晚，又注定要消散多少灵魂？

唐渊熟练的来到巨树之下，环顾无人，便熟练的消失在树旁；树桩内，唐渊看到了令他此生难忘的情景，那黑衣人盘坐着，漂浮木床两尺之上，树桩内无数莹莹绿光，满满的汇集向他。“等我一下”那男子的话突兀的出现在唐渊脑海中，吓的唐渊退后半步，靠在树桩上，他现在大脑一片混乱，那传说中的人，竟直愣愣的飘在自己面前，“他这一生到底在为什么奋斗？自己可以成为那样的...仙人吗？仙人也会被...伤或者...被杀吗？”此刻无数念头充斥脑海，唐渊无力的滑落到地下，呆呆的看着那个吸收绿光的男人。

不多久，黑衣人落坐于床上，睁开眼，眼中好似有年轮，散发出勃勃生机，随后他走到低着头的唐渊身边，轻轻拍拍他的肩膀，示意他站起来，唐渊猛的站起，竟高出黑衣男子一个头去。

他赶忙弯腰拱手，“小的冒失，还望大人...”

黑衣人伸手打断他，“你想...像我一样吗？”

“想...”唐渊抬起头眼中竟是亮光，随后意识到自己的失态“还请大人恕罪”

黑衣男子突然面露焦急，却又猛地压下说道“好！”他声调一反常态的高亢

“名字”黑衣人单手抚在唐渊的额顶

“唐渊”唐渊仍旧弯腰拱手

“唐渊，为师乃修行者，于西南界无名山，无名老祖第十七代传子”

“跪下，给为师行九叩之礼”声音宏大而威严

唐渊郑重的跪下，看着面前黑衣人，深深呼吸，四目交汇后，拜了九拜，但仍旧拱手而跪。黑衣男子重新将手放至唐渊额顶。

“汝乃吾门下第一人，吾今日定下门规：不尊师重道者—杀！传法于恶俗邪魅者—杀！贪淫无度、滥杀无辜者—杀杀杀！”

“尊师命！每一个“杀”字，便是在唐渊心中刻下一道痕迹，像是烙印，接受了就要遵守，不然这烙印便会噬其身，夺其魄。

“好！唐渊为师传你此刀，刀名—斩，是无名老祖传于我，今日我便赠与你”黑衣男子解下腰间的长刀，双手送至唐渊面前，唐渊恭敬的接过，别于自己腰间。

“为师姓宋，名川，一生嫉恶如仇，希望你能将为师之思想传承。”宋川伸手扶起唐渊，看着唐渊腰间的刀，说道“刀乃是我们一生的朋友，只要你真心煅炼它，凡铁亦可开天”。

“喝，哈”树桩外面隐约传来男人喝斥，以及拳脚相撞的声音。

宋川看向唐渊，示意它平静，“他们是冲我来的，除夕那天我杀了林将军的儿子...外面一人同你的气很像，应该是你熟悉之人，唐渊随我外出一看”。

“是”唐渊没来由的想到了自己的父亲，他心脏跳至胸口，父亲一介田农，怎得跟师傅的仇家相抵抗呢？

外面，唐渊的父亲与那后来的将军战的三七开，唐渊父亲的胸前和肩头被将军用钢刀割开，反观那林将军只是下腹有一个浅浅的脚印...

宋川同唐渊出了树桩，外面战着的两人立刻分开，唐渊父亲慢慢靠向唐渊这边，“在下唐天，敢问仙家为何邀我儿至此。”“爹，我已经拜宋川先生为师...”唐渊看到了唐天身上血淋淋的伤口。“想必唐兄是乃体修？”宋川看了一眼唐天，便将目光死死盯着对面的林将军，“修行不勘，愧对祖上，既然我儿拜宋兄为师，那我老唐便与你同趟这道浑水”。

唐渊的脑子又混乱了，“父亲也是修行者？他都什么时候修行？种地挥锄的时候吗？”

“把刀借我一用”话音未落，唐渊腰间的‘斩’字刀飞向宋川手中。

“唐兄，不问问这林雄为何追杀至此吗？”宋川提刀慢慢与唐天将林雄包围。“我看宋兄乃磊落汉子，不像杀人牟利之辈，原由之事，待得明日酒桌之上，告诉我便可。”

“好！林雄你作恶多端，今日不来，改日我亦将你杀之！”宋川提刀，两步便跃至林雄身前，横刀一扫，林雄左手扶刀背，右手握刀，硬抵宋川这一扫，一时间两人僵持当场，唐天见状，双脚蹬地，跃至半空，自空中向林雄飞来一脚，林雄略有所感，猛然爆发，将宋川抵退，随后一个转身，向着飞来的唐天一个劈斩，唐天猛然朝下方夯出一拳，空气似有爆裂之声响起，唐天借力，空中一个翻腾，跃至林雄身后，林雄又要转身横扫，只见一旁的宋川，盘膝而坐，左手指刀，那刀便腾空飞起，挡下林雄一个横扫，唐天后撤，重新与宋川将林雄包围。

木法—缠绕，宋川猛一拍地，林雄脚下突兀的窜出两指粗细的树枝，缠住了他的脚腕，并且不断的上缠，林雄微笑，“终于不玩了？”此时树枝依然将林雄包裹，只听一声爆喝“开”，林雄身上所有树枝，变成木条炸向四周。唐渊惊讶的看着当场，躲避飞射而来的木刺，明显在两人的围攻下，林雄林将军，如老鹰抓鸡一般轻松自如，他提起落在地上的钢刀，慢慢走向宋川，“你说你一个修行三五载的废物，便学人来陈奸除恶，底气何在？”宋川身上插着几根木刺，刚才他被林雄喷薄而来的劲气反噬，动弹不得，指挥飞刀挡下直击要害的木刺，便无力应付，此时的宋川旧伤发作，新落下的伤口又疼痛不已，不得已仍坐在地面，看着林雄提刀向自己走来。此时唐天飞快的游走于灌木之中，等待一个时机。

终于林雄行至宋川身边，举刀横斩的当下，唐天动了，如虎下山，从右侧踹向林雄腰间，林雄看都没看，左手虚抬，林雄左侧便升起一道土墙，势要挡住唐天，刀芒依然临近宋川，宋川此时忽然的望向一旁呆坐在地上的唐渊，投去一个意味深长的表情，似肯定、似不舍、还有一丝无奈以及落寞...

“喝”一声爆喝从唐天的口中发出，土墙应声破出一个大洞，只见唐天携万均之势，林雄微微惊讶，受了唐天这一脚，一旁观战的唐渊，稍稍放心，但情况陡变，林雄被踢飞，可他手中钢刀仍旧余速不减的砍向宋川。

热血飞溅，唐渊呆了，看着倒下的师傅，回想着不久前师傅那匆匆一瞥，几年来没出现在眼中的泪水，一滴一滴的落下...

可是战斗仍未停止，钢刀并未飞回林雄的手里，只见那柄滴血的钢刀，稍一回旋，从后面刺穿了刚落地的唐天，唐天猛的瞪大眼睛，死死盯着从胸前穿透而出的钢刀，忽然，他猛地回身，想看向某个地方，只是他失力了，倒在地上，瞪着眼睛，溅起一摊烟尘。

唐渊猛的大喊，泪水模糊了他的眼睛，可他还是极力的要去看清，那个倒向自己这边的男人，他跪在地上，大哭大喊。

他看向远处背对着他的林雄，猛地冲出去，捡起师傅身边的“斩”字刀，挥刀砍向那个身影，“噗”的一声，唐渊看着自己握着刀的右臂飞了出去，随后腹部吃痛，林雄转身一记鞭腿，将唐渊踹飞，至此，场中除了林雄，再无人能战。

“锵”钢刀飞回，直插刀鞘。林雄啐了一口，暗叹一声，转身看了一眼，便消失在了这片树林中...

待林雄走远，悉索之声响起，从灌木中射出一黑影，捡了刀，背起唐渊，便立刻远遁，但此时，一柄明晃晃的钢刀飞至黑影身后，一钻之下，黑影摔落，左胸透亮...

“毛头小贼，我说了，今天一个也跑不了...”林雄缓慢出现在原地，钢刀自林中飞回，一人一刀，慢慢走出了树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