摊开掌心 十多年的伪装

来到了镇派出所，因为没有身份，赶上赵政正在审案，只能在大厅等候，“欧西吧，咱们这么着急忙慌过来，还要在这等，急死个人。”舜华站也不是，坐也不是，在我面前不知晃了多久，看上去比我还急。

“哎，我说，你急啥，我都像个老爷爷一样坐着，你消停会行不行。”

舜华脸上急迫的神情褪去了一些，“这么大事能不急嘛，你可是上了人家黑名单哩，早点破案对你好。”

“就你贫，忘了跟你说，这次行动只抓了我爸一人，你跟我提到的那个同伴毫发未伤。”小女孩的心思我哪里会不知道。

舜华走了过来，给我添了茶，又给自己倒上，“啊？你咋不跟我说。”笑盈盈地说。

看得出来，舜华很关心她那个同伴。

就在我两喝茶间，赵政出来了，“师兄，不好意思让你们久等了。”关于舜华我在电话里跟他介绍过，故赵政也只当朋友看待。

“没事，我们也刚到没一会。”向赵政走去。

“这里不方便，走，去我办公室。”赵政说完在前面带路，这派出所还是第二次来，之前过来办了身份证。

进了办公室，开口说，“师兄，怎么路上花了这么久？”

路上我跟舜华根据舅舅描述的位置，来到母亲的抛尸地方，原来的小水沟现在被改造成了水渠，而那个地点，此时也被几个垃圾桶占据了。

一时百感交集，不知是何滋味，跟当地居委会商量了一下，让他们把扔垃圾的地方改了，那个位置建个花圃，担心造成恐慌，也怕被认作神经病，并没有透露母亲的太多细节。

那主任也是明事理，当场答应了，组织了几名村民去弄一下，看这么劳师动众，最后硬是塞给了他几百块钱。

待忙完之后，到店里买了几炷香，插在花圃上，心里暗自忏悔，“妈，孩儿不孝，这些年让你受苦了。”旁边几颗白杨树，现在这副改造也挺好，希望你在那边过得好。

后来就来到了派出所。

“你那边怎么样？我爸说什么了？”言归正传吧。

于是，把刚才审案的经过跟我们说了一番，起初父亲只是以为涉赌被警察抓了，看似浑浑噩噩的状态下面，实则藏着颗精明的心，承认赌博，顶多在派出所关几天，罚下款。

看他到这个地步还在想蒙混过关，赵政把一堆资料放上桌台，“李金，男，四十二岁，之前是个建筑工人，后来经常酗酒，常出现神志不清的情况，并且腿脚行动不便，开始以赌为业，每年以两个儿子各种借口欠下六十万的高利贷，我没说错吧？”

听完这些，父亲开始有点发抖。

“这个月的十二号，你的父亲李凡住院，你被你弟弟羞辱后，潜回家中，将自己的老婆杀害，这点也没错吧！”

“不”“不”“不”父亲嘴上呢喃着，“我没有杀人。”神情看上去十分恍惚。

这时，一名警察进来了，“张队，现场指纹报告出来了。”结果上除了后妈，就只有父亲的。

“你还有什么好说的？”赵政用手拍了拍桌子。

在强大的心理攻势下，他把那天发生的事情交代了。

据父亲回忆，那天中午他并没有直接回家，而是在一家朋友开的店里喝酒，聊了会心，说自己命如何的苦。这时，父亲的手机打进了一个陌生电话，他走出外面，

“喂，哪位？”父亲问道。在酒精的作用下，整个人开始摇摇晃晃了。

“听着，按照我说的做，不然我就把你的事情公诸于众。”电话那头恶狠狠的要挟。

……

“他这么多荒唐事，很多人都知道，除了借钱、玩女人、赌博，还怕啥？”舜华不解的问。

“你别急，听我说完。”示意她不要打岔。

“那个神秘电话要让你父亲把丢在门口垃圾桶的农药拿走，并承诺事后给他六十万的报酬，之后把它扔进了远处的一垃圾堆。”

我说当时怎么不见那瓶农药，到底是自己疏忽了，原来就在门口。对方不想自己去，看来是父亲的身份好掩护。

“后来，我见他衣服发出一股恶臭味，实在受不了，就让同事带他去换了一件，看到他背后面有颗痣，长的中中间间，倒是稀奇，还慌张的不想让我们看见。”

“等等，你说他后背有颗痣？”这次是我打断的，虽然跟他在一起生活的少，小时候却十分亲近，犹记得母亲不在家，便缠着爸爸一起睡，一次，他深夜未归，我大哭大闹。但印象中，他后背并没有这颗痣。

“是啊，怎么了？”赵政察觉出有什么不对，问我。

“农药，店老板，手机通话记录，你马上安排人去查一下，看是不是像他说的那样，另外我想去见见他。”顾不得解释这么多，让赵政马上带我去。

到了狱里面，我见到了我父亲，不，现在应该说，是见到了这个假扮成我父亲的“父亲”。

看我们来了，耷拉着头，可惜，晚了。

“你不是我父亲。”我冷冷的问他，也是对自己说。

见没什么可隐瞒的，“嗯”了一声，很小。

“告诉我你是谁，又是谁指使你这么干的。”强行让自己镇定下来，这个时候不能倒下。

开始道出了实情。

他本叫杨金水，是个孤儿，十七年前，在街上乞讨，走过来两个男子，其中一人看见他，“兄弟，你看，这不李石吗？”另外一人也十分吃惊，上前问问情况。

当他们得知并不是李石，年长的那人向伙伴递过去一个颜色，当即心领神会，对杨金水说，“你若答应我们一件事，我保你衣食无忧，过上正常人的生活。”

一听有这等好事，杨金水磕了几个响头，对他来说，只要能不上街讨饭，受人歧视，做什么事都愿意。后来，那两个人给了他一张照片，没错，照片上那人是我爸，告诉他关于我爸的生活习惯和行为举止，让他好好模仿，并在接下来的十多年里想尽一切办法弄臭自己的名声。

听到这，我猜到了我爸的下落，还是问了问他。

“在你五岁那年，也就是我模仿了三年后，他……在车祸里丧生了……”声音这时候更加颤抖。

“人是不是你杀的？”赵政对杨金水大吼一声，作为一个警察，有血性，听到这样令人发指的消息，无法控制住自己的怒火。

“警官，冤枉啊，人不是我杀的，是那两个人。”哀嚎地跪着说着冤枉。

“是村支书和李江华吧。”毫无悬念。

我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出来的，只记得连腿都迈不动，脑子一片混乱，失去的，又是一个至亲。

躺在赵政床上，舜华坐在我旁边，见我醒了，端过来一杯水，赵政在客厅听见动静也进来了。

“师兄，你终于醒了，这一天把我们都急坏了。”

“我没事，说说案子吧。”我挣扎着要起来，被舜华拦住了，“你这个样子，还是躺着吧。”

再次梳理了一下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二十年前，父亲在外调戏邻家妇女，被母亲发现，随即自杀，这件事被村支书和李江华二人大做文章，炮制了邪祟的谎言，三年后秘密模仿了我的父亲，并制造了一起假车祸，把我父亲杀害，让一个家庭破碎，二十年后，又对一家人痛下杀手。

“那是不是可以去逮捕这两个人了？”这阵子，舜华不离左右，看着我身形日渐消瘦。

“不行，没有直接的证据，简单的说，这还只是我们的猜测。”赵政劝说道。

如果说，是村支书和李江华杀死的后妈，陌生电话让杨金水取走农药显然是在为后妈逃脱，看来，小小的一个家里很热闹，目前来看，有两家在行动上想在我家拿到什么，要想揭开这谜底，还是要回家一趟。

“咱们三回我家去一趟，看看还有什么线索，顺便去会会这两个对手。”睡了一天，精力已经恢复的差不多了，我伸了伸腰，也让舜华知道，我不虚弱，至少还能动，然而马上给了我一个白眼。

“你两先去吧，我待会还有个会议要参加，随后赶过来。”赵政看了看时间，领导昨天发了通知，十点半的时候各部门汇报这次案子的进度，而他又是主要负责人，的确走不开。

“可是，你不在的话，他的安全咋办？”想起那晚险些丧命，舜华有些不安，能救得了一次，但不能保证第二次第三次也能行。

我笑了笑，“没事，赵政，不入虎穴焉得虎子，真是龙潭虎穴，我也要去会他一会。”

赵政毕竟还是放心不下，安排两个警察随同我们。

一行人先来到我家，“大家各自分头看看吧。”我打开大门，一个月过去了，一切都显得荒凉，一切又仿佛是在昨天，菜园里的草差不多齐腰，听见这边有声音，大黄不知从哪里窜出来，扑了过来。

在这个家里待了也有四年了，一身毛显得干秃秃，摸了摸它的头，“乖，待会带你离开这，先自己去玩。”

大黄很听得懂我说的话，摇摇尾巴走开了。

说是找线索，此刻还是缅怀多一些，四处走了走，“南叙，你过来。”舜华在我爸房间里似乎找到了什么。

应声过去，看她对着电视机下面的柜子，敲了敲，是个暗格！掏出把刀子把外面刮来，一封信掉了出来，厚重的牛皮纸味道，看上去有些年头了。

把那封信递给了我，打开看看里面写着些什么。

“孩子，当你看到这封信的时候，说明爸爸已经遭遇不测了，这三年，我一直非常痛苦、自责，是我犯下大错，害死了妈妈，我很后悔，让你们从小就失去了爸爸妈妈，我们都非常爱你们。

我对不起她，也对不起你们，以后跟着爷爷奶奶生活，不要淘气，要自己学会长大，等长大了对爷爷奶奶也要好。––爱你们的爸爸。”

看完，眼泪再次顺着旧痕流了下来，爸，是我错怪你了，在我心里，你一直都是个好父亲。

擦干泪水，转身对舜华说道，“是我爸写的，应该是杨金水在车祸里发现的，可能觉得内心过不去吧，留到了现在。”

把信放进口袋，两个人又去其他地方仔细看看，但几番下来，还是不明白村支书他们要的东西究竟是什么。碰巧，赵政开完会过来了，了解情况后，我们一行人决定看下自己的对手，期望着有所收获。

吹了吹口哨，把大黄招呼过来，这里只剩下它一个人，我不想让它垂暮之年还要流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