摊开掌心 家庭余毒

“不要起床。”心里说。

我不敢起床，因为不想让阳光照射到我。

这几天，被家里的事情深受打击，不管是在职场还是朋友里面，都是顺风顺水，此番头一次觉得自己失败的彻头彻尾。

每天睡到中午才能醒，醒来第一件事就是找烟抽，当烟灰缸里的烟灰像自己头上的白发一点一点多了起来，才想起还没刷牙洗脸。

昨天，家里老父亲突然造访，不为其他，年末回家时候，嫌弃家里的破败，这种破败，是硬件软件双重的，电闸是自己用普通的线接的。每当重大喜事，客人总会调侃，“你这闸头要换上新的，稍有不慎，就会有触电的危险。”

不足六十平米的砖房，没有任何粉刷，砖缝大的足够一条蛇溜进来，某年夏天的一个晚上，自己便亲眼看到这幕。

还没到家，路过村头的卫生公示栏，不出意外，在上面看到了那个失望甚至带有厌恶的名字垫底，李金，我的父亲。若没猜错，自己房间里面肯定堆满了各种杂物，建筑用的，锄地用的，忘了多少次在睡梦中被虱子咬醒。

整个房子坐落在祠堂左后方，当年，一路过的先生看见了，称赞好格局。但依我看则不然，夏天像个火炉，冬天是座冰窖，再联系十多年的生活现状，所谓的先生，也只不过是靠一张嘴吃饭的人。

父亲伟岸的形象打从五岁起，就渺小的如同路边的草木，似是可有可无。

那是个夜晚，我和兄长被一阵吵闹声惊醒，人声中高喊，“快去，把李金带回来，他老婆出事了。”恍惚间得知，竟是后妈亲眼看见父亲在外面找女人，不知从那里找了两瓶农药，喝下寻短见。

待父亲极不情愿的回来，祖父让他二人对质，这种情况下，仍是扬言要死就去死，关不得他事。一听这话，祖父伸手给了两耳光，自是为了大局着想，这已经是第四个孩子的妈了，你一个快到三十上下的人，还有几年时间可浪。

后来没出大事，父亲承认了自己的错误，看着几近疯癫的女人，众人抓紧时间送去了镇上的卫生院，索性并不大碍。

此外，我还听说，他常年以两个儿子的名义去借债，赌博，酗酒，年均十万的债务，一点点把这个家庭扯向深渊。

每逢过年过节，总要去祖父母那里看望两个老人，老人年事已高，娱乐活动本来少，若再少了孙儿的陪伴，心思就容易敏感起来。

这次回家，计划的第一站，便是去问候他们，我也老远看见了他们，在场的还有叔父和嫂子，路过自家门口，寻思着先放下手里的行李，顺便洗个手。

待这些忙完后，脑子里感觉各有的器官是否已经到位，见亲戚，是不该有情绪的。双手迈出没几步，血液突然凝住了，

嫂子：“小叙回来了。”

祖父：“回来就回来了，跟我二老没啥关系，不亲。”

每年，常面临这种情况，有时候跟其他亲戚摆威，笃信我是听了父母的“苦口婆心”，在两方对抗中，已经明显站在这边；有时候又以为我不在，展示了对我的“顾忌”，怕说太多坏话，让我想不开，被父母反咬一口。

幸好，四个人当中，有两个是明事理的，“跟谁亲也比不过跟自家人亲，既然侄子回来了，你们二老招呼他吃饭。”叔父一听这话，马上出口反驳，旁边嫂子附和着。

听到这，心里又有了些底气，深吸一口气，挺直腰板继续走去，跟几位长辈打招呼，一阵寒暄后，叔父与嫂子便先回去了。见状，不失时机从兜里掏出几百块钱，表示下孝心，并谎言是替兄长带回来的。

之后，便在祖父家顺势吃了晚饭，席间，祖母开口问道，“小叙，你知道么？你父亲今年又借下十七八万的债。”

对于他借钱，我已是见怪不怪，但既不用来投资扩大再生产，又不还债，这钱的去向还是令我感到好奇。接着，答案来了，祖母继续说道，“你爸除了赌，听说，在后山那边，还新建了一幢房子，与他那个女人经常往那去！”

祖父也在一边不多不少说着这一年的种种劣迹，如何虐待他二老，偷人家的鸡，破人家的门。老人家有个特点，不仅啰嗦，还容易健忘，忘了在电话里跟我说过多少次，但除了安慰，我也不知道说其他什么。

由于两个人都没回家，饭后，又去嫂子家待了一会，她的儿子跟我是发小，一家子人对我也客气，因为年龄大不了多少，便称她嫂子。

碰巧，她家来了群客人，几个人便一起坐着聊聊天。正没多久，两个身影出现在众人眼前，待一看，却是祖父母，嫂子忙上去招呼，祖母一边拉着嫂子的手出去，一边掺着祖父，当然，不忘把我也叫了出去。

这才道出二人的来意，原来在我走后没多久，婶婶就来了，对他们说了去年我爸跟本村一富人贷了一万块，我当时正在家中，便叫我签了名字。

“虎度尚且不食子，你父亲这么没良心，让你去签字，以后这债还是要你还。”祖父痛心疾首。

“你怎么这么蠢，这样的借条你都去签，那钱又没过你的手。”祖母接道。

嫂子打着圆场，我心里觉得，签都签了，也就一万块钱，内心虽然对自己被下套万分鄙视，子还父债也在情理之中。

受了他二人这么些年的气，两个老人却不这么想，以前不管对自己多么不好，顾及两个孙儿还要仰望他，这苦也就打碎了牙往肚子里咽。没成想，现在是对自己的儿子也下手。

无心听着讲述，最后好说歹说，才安抚了两个老人的情绪。再回去坐是不可能了，此时夜黑风高，两个人上了年龄，万一摔倒了，这罪过可就大了，自己跟在后面送着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