倚楼看山河 第二十五章：转校生余少凡

此时，李星羽的身边多了一个少年，一看便知，这是从安。

说起来，无论是气质还是装束，都比天翼好了很多。但是天翼却知道，那只是表面，不只是他，对于其他的很多人，从安也并不是什么重情重义的好人。

“谢谢你来探望。”李星羽和从安才认识没多久，即使他对李星羽有意，李星羽也一样的冷淡，只不过是当他是个同学而已，她对从安从没有过任何感觉，即便天翼不在也一样，而这，从那句话里少了一个“我”字就能看出来。

不过，他有心来探望，一句话也总是要说的。

“谢什么，你没事就好了。”

“小羽，这位是？”李界缘刚到外面倒了点开水，回来后却见到这个陌生的人，心中不禁涌起疑问。不过，对于从安的陌生感，也让他涌起一阵熟悉感，像是过路人，又像是在哪里见过。想了想也没想起来，也就不想了，可能是自己老花了也不一定。

“他是我的同学。”李星羽轻描淡写地解释了一下，从安在李星羽心中的地位可想而知。

同学？从安不禁苦笑，仅仅只是同学？如果先前的谢谢让从安看到了希望，那这一句同学便是代表了失望，在他想来，终究还是没能取得李星羽的欢心，即便天翼和她已经分开，他也没能取得半分这个女孩的情感。和所有类似的人一样，他不明白，自己有什么不如天翼，为什么天翼的一举之间便能让李星羽百般欢喜，而自己那么努力却依旧无法让她改变主意？当然，从安还没放弃，没能讨好李星羽，他也依然有机会，而这个机会便是李界缘，儿女婚姻，父母之命，虽说时代不一样，但也依旧要听从父母的意见。

从安也没再多纠结，自我介绍道：“叔叔你好，我叫从安。”从安露出笑容，伸出右手，示意了一下。

初次见面，甚至以后见面，他都要给李界缘留下个“有礼貌的孩子”的好形象，对于这一切，他早已熟悉。

李界缘的眼睛睁得大大的，注视着从安，是那种奇异的目光，伸出右手与他相握。

几久之后，李界缘的注意力也转移过来，比起自己的疑惑，他更在意自己女儿的情况，不仅是现在的情况，更是出事的原因。

于是，他问，虽然他从小宠爱李星羽，从未问过关于她的事，但这一次，事关重大，他还是要问。

只是，没说。李星羽的脸色突然变得有些不自然，挺伤感的样子，想必，是想起了之前天翼身上发生的事。

对于这一切，李界缘也有些无奈，毕竟宠爱惯了，也不好强迫李星羽，因此，也只能干着急。正在这时，从安向李界缘说明了一切。

李星羽闻言，扭过头去，微微一愣，有些愕然，最后静静地笑。她没想到，从安不是在场的人，又是怎么知道这些事的，而且还是如此地详细。不过，她也没怎么在意，事情已经过去，怎么也已没多大关系，只是，现在的她是那么脆弱，在那这话里，她又再想起那一幕，眼泪又一次不由自主地流淌，扭过头，静静的流泪，贝齿咬着红唇，手指在眼睑中轻轻摩擦而过。

听完从安的话，李界缘才想起天翼，对这个颇有好感的少年，李界缘还是记得的，只是没想到事情会是这样，天翼竟做出那种事。不过，转念一想，李界缘却对从安的话产生了一丝怀疑，对于天翼，虽然不深知，但是多年的经验还是无法磨灭天翼的形象。对于这些事，他也不好多说，毕竟他没有在场，所有的一切都只是从言语中得知，他只能保留疑惑，若是真如从安所说，他倒会大失所望，甚至会对天翼……试问，谁又能忍受别人伤害自己的女儿？

这天之后，日子就平淡了起来，天翼不再走进李星羽的病房，只是在外面看看而已，或者买些东西让高梅拿进去。

从安每天都来，陪李星羽聊天，只是，结果却是令他大失所望。对于从安的好意，李星羽只是敷衍地回答一下，不是“嗯”就是“哦”。

即使有着最好的治疗方式，李星羽依旧恢复得很慢，渐渐地瘦了下去，脸上的血气少得可怜。

就这样，过了三个月，已是初冬了，李星羽也可以出院了，天翼去了那里，却没有进去，因为杨觉得从安在，已不需要自己，两个多月的相处让他们变得很熟悉。或许星羽希望他在身边吧！

当然，是他知道李星羽还在埋怨自己，天翼不想李星羽看到自己的出现而情绪有所波动。于是，他只是远望而已。

那天，李星羽渡门而出，面容要多憔悴就有多憔悴，青丝覆盖的头张望着，眼睛闪烁不停，似乎在寻找着什么，看了有些时候，突然一下子颓废了，悻悻地走上车。

出院后，李星羽没有听话地呆在家里，而是以各种各样的理由来学校，所有人也搞不明白为什么这个女孩竟会如此执着，只是没办法，只能随她的意。

其实，连她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毕竟学习还没重要到那种地步。

那些天，很出奇地，李界缘没有找天翼问清楚事情经过，甚至连从安都觉得意外。

在第二天，天翼再见到李星羽时，李星羽的眼神已不再如以前。天翼无奈，只能装作和平常一样。又过了一天，班上又有了一件轰动的事情，因为班上又多了一个转学生，而这个人，便是从安。从安的气质和样子在班上一下子引起轰动。

“你就坐那儿吧。”陈彦指着高梅旁边的空位说。

从安也很随意般地坐下，然而，刚一坐下，却收到了不知谁的来信。转过头来，翻开信息，只见密密麻麻的小字，却只有几个字。而在一旁的高梅也有些注意这个少年，毕竟在李星羽住院的两个月里，他都在，甚至高梅有些看好他。

手机镜面刚好和高梅照面，黑色的字体在白色的荧屏上很明显“车轮，今晚老地方见。”

“车轮？”这是他的外号？

高梅不再多想，也没问，继续做自己的。

天翼对从安的到来很疑惑，为什么好端端地要转学？心中不禁一阵酸痛，难道他真的和星羽在一起了？一天，毫无波澜似的过去了。

在以后的很多天里，他们总是形影不离，于是，肯定了天翼的想法，这让天翼更加痛苦。只是天翼也只能这样，没有进一步距离，只能退一步关系，当然，这可不是天翼想看到的，那怕继续这种关系也好，至少每天都能看到她，知道她安好。

天翼突然发现，其实这些时日，李星羽几乎没吃过多少东西，除了每天吃一点支撑着身体的机能，情绪更加低沉。

于是，每天早上，李星羽的桌上总会多了一份面包，一只石榴果和一瓶牛奶。第一天看到这些东西，李星羽便知道有人知道了自己的情况特意送来的，只是不知道具体是谁，因为那些东西都是她爱吃的。

对于她爱吃的东西，即使是天翼，也不知道自己爱吃什么，李星羽有些欢喜也有些疑惑，是谁送的？这个问题总是被她想起。潜意识里她又想到了天翼，但又立即否定了，天翼已经离她而去，从那以后的天翼对自己是那么的冷漠，又怎么会给自己送早餐呢？而且是自己最需要的时候。

难道是从安？

李星羽扫视了一番，却没有看到他的身影，默念道：真的……是他吗？

此时的从安正在宽大的床板呼声大睡，连天空的颜色也模糊不清，唯一的色彩，只有梦里那异想天开的幻想（幻想无法实现，于是是单调的灰色），熟睡间竟还傻傻地小，嘴角流出点点口水，不时还吐出几句糊涂话。估计谁也没想到，表面上颇有气质的完美少年竟会有这一面。

天翼的书桌满是书，叠得高高的，像山棱一般，但又整齐美观，在某本书的边角上，闪耀着点点亮光，光点中，映照着少女精致的小脸。天翼从光点里看着李星羽在她吃完早餐的那一瞬，心里一下子放松了许多，像放下了千斤巨石，这是李星羽出院以来第一次吃早餐，吃得最多的一餐。

天翼收起那一块小小的玻璃，笑得很开心。

日复一日地，李星羽也不再想知道这个人是谁，依旧静静地享受那份特别的“礼物”，同时也感谢着这个“陌生人”，于是，在每天早上没有人在的时候，总有一张写着“谢谢”二字的纸条。

又一天，事情毫无规律地发展着，却是随着从安所希望的那样发展着，李星羽和他的关系变得亲密起来，即使李星羽没有明说地接受他，但在旁人看来却已经是了。

天翼依旧是要尽自己的职务，班上的很多事都由他来解决。如常，当他来到李星羽桌前，想说什么，却没能说出来，他很愧疚，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但也没办法，只是晃了晃手里收来的作业本。

李星羽一眼瞪过天翼，摊坐在椅子上，有些气愤，眼里却带着些许幽怨，没好气地说：“没有。”然后别过脸，不再看。

天翼走开了，驻足在教室办公室的门外，想想刚才，满是心酸，吸了一下鼻子，轻叹一声，走了进去把东西放到桌子上。陈彦一如往常地在里面，整理着那不需要整理的东西，看到天翼进来便停下了手，唤了过来，从抽屉里拿出两张一百块说：“这些钱，你拿着吧。”

天翼一头雾水，模糊不清，自己什么时候有把钱寄放在他哪儿？怎么无端端有钱了？“为什么给我？”

“联赛结束了，学校用你的方案参赛，得了第二名，为了公平起见、尊重你的成果，学校将这些作为奖励和报酬赠予你。”陈彦说着，语气中透出一丝遗憾，仿佛为天翼没参赛而惋惜。

窗外，投射进来一个淡淡的影子。天翼接过钱，没多问，也没推辞就走了，就在天翼出门转身的时候，竟看到李星羽在那里，手里拿着一个本子。两人对视一眼，目光炯炯，却没有人说话，几秒后，两人就这样擦肩而过，不知为什么，竟然谁都没有转身，只是各自低着头走开。

“你哪儿来的钱？”天翼把钱还给高梅，高梅却有些不解，她没想过天翼会这么快还钱，毕竟天翼的状况她也是知道的。

“总之不是偷来抢来的，你放心好了。”天翼也不多做解释，对于高梅这种人，解不解释都一样，而这并不是说对高梅有成见，而是天翼知道她会理解，更能够理解。

“哎，天翼。”天翼转身欲走，却又被高梅叫住了，道：“你和星羽……怎么样了？”

闻言，天翼一下子神色暗淡下来，一种无法言语的失落夹杂着悔意的表情令高梅大吃一惊，高梅看出了天翼的神伤，自那时起，天翼就很少笑过了，甚至没有真正笑过，露齿只不过是为了附和一下气氛而已。

她了解天翼这个人，他本应该是很开朗的、凡事都能看开的人，但现在却是如此情绪低落，可见这次他受到的打击也不小。

如果调换过来，其实她的际遇倒是和天翼挺像，并且都有着和天翼一样成熟的心理，自然知道了天翼的大概。

而在于自己的角度来说，李星羽是朋友也是姐妹，她当然希望李星羽过得好，天翼和李星羽的情况她也知道，无论结果怎样她都不会反对，不仅仅是因为无权干涉，即使有权也一样赞成。虽然她一直疑惑着——既然天翼如此执着于李星羽，有为什么要做出那样的事？

这天，也平淡无事地过着，徐文昌不知怎的就感冒了，再加上冬季来临，裹了好几件衣服却还是不停地哆嗦“哎呀，冷啊。”

扭头时却看到天翼没有穿大衣，只是穿了一件背心，一件厚一点的外套。眼睛一亮，湊近天翼，嘿嘿地笑着道：“哎天翼，我挺冷的，你那外套不穿就先借我呗。”

“在箱子里，自己拿。”天翼没多说什么，倒头又睡开了。

徐文昌也不客气，翻了起来。还好天翼的东西收拾的整齐，只是翻了几下就找到了。徐文昌迅速拿大衣，裹在身上，扭了扭身子，刚合适，也挺舒服，一时间也不那么冷了。然而，就在徐文昌掉头走开时，却看到了天翼箱子里的另一样东西——一套女生的服装

徐文昌不禁拿起套装，端详着，心中一阵赞叹，看似平凡的套装却搭配得很自然，色彩不艳也不素，刚合适。看套装光鲜靓丽的外表，标签牌也还没拆掉就知道是新买的，而且也必定是要送给李星羽的。

徐文昌头也不转，背对着天翼，一脸闪光，问：“天翼，这衣服……”

天翼看过去，一阵遗憾的神色，低头转身，过了一会儿，淡然道：“没什么，只是只是一件衣服而已，如果你需要就拿去吧，估计高梅会喜欢的。”

徐文昌心中一喜，惊呼道：“真的？那我就不客气了。”

“嗯。”天翼轻描淡写地应了一声，一头载下去，闭上眼睡了。

天翼起来的时候，正好和从安碰上了。一时间，天翼也不了逃避，目视前方，一如地镇定，毫无表情，装作没看见的样子，继续走自己的。天翼深知，看不起我的人无需取悦、好待。

他们这种状态生活了很多年，不再是朋友。对于从安的为人，天翼是再清楚不过了——信用缺失。对自己更是一副蔑视的样子。久而久之，天翼已经习惯没有这个曾赖以信任的朋友，他的出现，无疑又给天翼带来的沉重的担忧。本想当做没有事发生一样走过，谁知，从安竟开口了“哎呦，这不是天翼吗？你怎么在这儿啊？”说完，从安又忽地想起来似的继续道：“啊，对了，你本来就在这儿的，好久不见，你过得挺好的吧。”他特别强调了“好”这个字，一脸“和善”的笑意。

闻言，天翼暗道：“好久？”忽地心中一阵冷嘲，佯笑道：“是啊，挺久的，怎么？有事？”

“没什么，只是老朋友见面打个招呼而已。”

从安昂头前视，道：“星羽，你来了？”说完，快步走到天翼身后。

一时间，天翼心里竟有很大的触动，双眸微闭，叹息一口气，很艰难似的转过身，谁知，天翼却瞬间僵住，两眼通红。

从安牵着李星羽的手，脸上露出一如既往的“微笑”，嘴角勾出一抹弧度，有些怪异，眼睛中深藏着高傲与蔑视。未知的神情，不知是喜还是哀，那尖利的目光仿佛说着什么。

从安一脸的意，介绍道：“这是我的女朋友——李星羽。”说完又介绍着天翼“他是我的好朋友——天翼。”话音说出，却无任何回音。

见状，从安突然一拍自己的脑门，想起了什么似的”哎呀，我怎么忘了，你们是认识的，你看我，真是糊涂，天翼你说，对吧？”这句话是对天翼说的，却是充满“意味”的。

天翼看着那个场景，许久说不出话来。从安心里暗自偷笑，却不料，天翼突然放出一声笑，“恭喜啊，祝你早日成双，我还有事，就先走了。”

看着天翼远去，从安的笑意也收敛了些，有些摸不着头脑，自问“这个天翼难道疯了，这样严重的打击居然还能笑得出来？”

“果然是个怪人，也怪不得别人会远离你。”

李星羽心头微颤，甩开了从安的手，退缩着说：“如果没事的话，我也先走了。”李星羽还是没有彻底接受从安，即使她不知道他的过往也一样。之前会牵着从安的手，并且对从安不做任何解释，只是因为她不想解释出来，更想起天翼有所触动，或者是后悔或歉意，在李星羽的角度里，这是“我过得很好”的表现。殊不知，到了没人的时刻，她还是那么脆弱，像所有人一样，谁的心底里，都有着令自己出现触动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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