赴红尘，两相忘 第十九章：泛舟剪影

青山老妖：“什么，你在医院？”

李子欣：“嗯，说来话长。”

青山老妖：“那我呢？”

李子欣：“你在局子里。”

青山老妖：“什么，你敢让我一个人孤身行动，哎呦不行，吓死我了……擦……我已经死了。”

李子欣：“你在市局里面，应该很安全吧……”

谁敢在警察叔叔眼皮子底下作案啊……

青山老妖：“一切皆有可能，哪都不是绝对的安全的。”

李子欣手心起了一层冷汗，看了一眼病床上睡着的女孩，强忍着冲回警局把江靖宇重新笼罩回自己眼皮子底下的冲动。

青山老妖：“到底是怎么回事，你俩怎么一个进了局子，一个去了医院，都不是什么好地方。”

李子欣：“我们中午从西山精神病院回来时，在小区门口的路边看到了崔成的车，就跟了上去，一直跟到小南街上一家写字楼下面，崔成从车上抱下来一个女孩，然后推着她进了写字楼，崔成的心理咨询室就开在那家写字楼上。”

青山老妖：“我是不是给一个姓杜的警察打了电话。”

李子欣：“半仙。”

青山老妖：“过奖，叫我人见人爱花见花开帅鬼鬼就可以。”

李子欣一阵牙酸，觉得再跟这鬼货聊下去，自己这口牙，怕是再也不能冷热酸甜，想吃就吃了。

李子欣：“你怎么知道江靖宇会给那个姓杜的警察打电话。”

青山老妖：“就算确定宋清美是在神志不清的情况下给你写的那封信，遇到那种情况，你们也不敢坐视不管啊，好在十娘和我是过命的交情，大不了让他写个检查，背个处分。”

李子欣：“十娘是谁？”

青山老妖：“学霸小姐姐，您大脑反射弧的长度实在让人大开眼界，请问您需不需再回学校选修一门幽默基础知识入门？”

李子欣脸上一阵羞愤的姹紫嫣红。

李子欣：“你们交情是挺过命的，杜警官上来就拿十几种死法一一问候了你。”

青山老妖：“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李子欣低头看着手机里一行没心没肺的“哈哈哈哈哈”，看着看着，突然觉得鼻子一酸，心头像是被一片薄薄的刀片不经意间划了一下，苦涩立刻从那道小小的伤口里翻涌而出，顷刻间攻占了全部五感六识。

青山老妖：“后来呢？”

李子欣：“我们在楼下咖啡厅等着，杜警官带着一个同事去了楼上的诊室，他们借口市局在查一起失踪案，根据监控录像，失踪的女孩曾经来过这间写字楼，要例行找这楼里所有租户问一下情况。

青山老妖：“老杜仗义，这人民公仆当的也真够鞠躬尽瘁的，回头你以我的名义给他送面锦旗吧。”

李子欣：“……”

她犹豫要不要告诉江靖宇，他仗义的十娘好兄弟在得知证据只是一封精神病患者遗书时，那声情并茂的一长串国骂……

青山老妖：“后来呢”

李子欣：“崔成很配合，杜警官让他跟着去市局做个笔录，他很干脆的答应了，可临走前出了点问题，那个他带到诊室的女孩突然心脏病发作，杜警官和崔成把她送到附近的医院以后才去的警局。”

青山老妖：“那你们呢，你怎么会去医院。”

李子欣：“崔成在医院给我打了个电话，问我有没有时间去帮忙照看一下那个女孩，我和你一起去了医院，我留下来照看那个女孩，你借口陪崔成，和他们一起去了市局，正好可以偷窥一下崔成。”

青山老妖：“我纯洁的双眸，怎么可以用来偷窥一个糙老爷们，我只偷窥你……”

李子欣：“江靖宇发信息给我，说杜警官带到诊室的那个同事已经趁他们不在，搜查了诊室，也进行了指纹采集，没有搜到什么可疑的作案工具，整个诊室里最危险的就是一把水果刀。”

青山老妖：“那崔成的笔录呢？”

李子欣：“没什么问题，他还主动提了他带到诊室的那个女孩，她是崔成的一个病人，患有家族遗传的先天性心脏病，活不过三十岁。他做了那女孩的主治医师很多年，最近女孩的病情越来越严重，崔成发现她有很深的抑郁症，出于对女孩的关心，他开始对她进行心理干预。这几天他本来没心思工作的，可女孩所剩时间不多了，接到她的电话，他还是像往常一样接她去了诊室。”

青山老妖：“我可怜的真身，估计这会儿正在被十娘当沙包练男子单打，宝贝，救命啊……”

李子欣看了江靖宇发来的信息后，心里起初是一阵上下翻滚。

慢慢的，尘埃入土，淡淡惆怅寄语离人，她在心底默默叮嘱小美一路走好……

希望她要去的地方，再也没有有让她无处立足的迷惘和颠倒。

李子欣正低头发呆，突然听到身旁的女孩长长喘了一口气，好像溺水的人经过心肺复苏，终于缓上一口气来。

李子欣忙放下手机，抬眼看向女孩。

女孩正静静看着她，一双眼睛平静的像玻璃珠。

李子欣刚才已经了解到女孩的病情，可能是因为近在咫尺的生死殊途，女孩望向自己的目光让李子欣没来由的害怕，两人静静相视片刻，李子欣几乎要觉得毛骨悚然了。

“谢谢……”

女孩突然开口打破了两个人之间的沉默。

她声音很轻，带着身体已经不堪重负的虚弱。

“好些了吗？”

李子欣轻声问。

女孩朝李子欣笑了笑。

好不了了……

李子欣起身给女孩倒了杯水，女孩接过喝了一小口，有些发黑的嘴唇蹭上一点点水光。

她瘦得像个纸片，从脱了相的五官里依稀还能看得出从前的样子有多美。

“我现在是不是很丑？”

女孩突然哑哑的问。

李子欣忙摇了摇头：“没有，你很好看。”

女孩脸上露出一丝难以形容的笑容，她拿出手机，“要不要看看我从前的样子？”

李子欣点点头，坐在了女孩床边。

手机里存着女孩很多年前的照片，那时她还没这么瘦，一头乌黑的长发，笑起来甜甜的。

女孩尖尖的手指在屏幕上一下下划过。

“这是我初三毕业时候照的，我也扫描存在手机上了……”

“这张是我十八岁生日照……”

“这张是我大一军训时候照的……”

照片中的女孩像棵吸饱阳光的向日葵，美好的让她不忍直视。

“这张你笑起来很好看，裙子也很好看……”

李子欣指着女孩穿旗袍的一张照片，由衷的赞赏。

女孩端详着照片，仿佛想要把照片里的自己深深烙在记忆力，好一起带走一般……

“这张是春天泛舟时拍的……”

女孩坐在船舷上，朝镜头绽开娇妍的笑脸，目光里是被宠溺的少女满心澄澈见底的幸福……

水中两抹剪影，在波光粼粼中揉碎在了一起，不分彼此……

李子欣认得，那是无遮无拦的喜欢，才会有的开怀和目光。

当时举着相机暗下快门的男孩，是否会一辈子记得女孩明媚的笑脸……

他现在又在哪里……

女孩看着照片有些发呆，李子欣小心的一句话都没问……

回到家时，天已经黑透了，一天的精神和肉体双重考验下来，李子欣决定从现在起到睡觉前，一直保持挺尸状，和沙发变成连体婴儿，天打雷劈都不分开。

江靖宇对这种高强度的疲于奔命显然驾轻就熟，回家洗了把脸就钻进厨房，继续娇惯他不肯与这个敷衍潦草世界妥协的味蕾。

石榴同学喵呜两声，在厨房门前徘徊了几步。

江靖宇操着菜刀在案板上剁肉，朝门口观望的黑猫露出一个不怀好意的微笑。

石榴看了眼男人手上的菜刀，出溜一下不见了踪影。

李子欣抱着手机在沙发上挺尸，一旁是欢快的厨房三重奏，很有当代“三无一有”女青年霸气侧漏的既视感。

没工作，没脸蛋，没身材，可老娘就是有人疼……

感觉人生已经到达了高潮……

彪悍的人生高潮还没持续三分钟，李子欣就被一声来自异世界的微信提示音一脚踢回了现实。

青山老妖：“回家了吗？”

李子欣：“嗯。”

青山老妖：“崔成那个病人怎么样了？”

李子欣：“身体是真的不行了，精神还可以，刚刚她拉着我看了半天她从前的照片。”

青山老妖：“好看吗？”

李子欣：“……”

男人的世界，脸是通行证，胸是敲门砖，这话真实在。

李子欣：“好看，长头发，瘦瘦白白的，冗长的鹅蛋脸，到了下巴处略略收窄了些，脸型眉眼都很美。”

青山老妖：“我怎么觉得你在描写自己呢？”

李子欣：“脸型有点像。”

青山老妖：“不幸的长相各有各的不幸，幸运的长相千篇一律的相似。”

李子欣面部微微抽搐，却组织不出一句反驳的语言。

这个男人的嘴贱，已经到了出神入化的境地。

青山老妖：“明天你们有什么安排？”

李子欣李子欣：“崔成拜托我明天再去陪陪唐棠。”

青山老妖：“哪个唐棠？”

李子欣：“哦，忘了跟你说，就是医院里那个女孩，崔成这两天要忙小美的丧事，那女孩实在没人照顾，让我帮忙照管两天。”

青山老妖：“你答应了？”

李子欣：“嗯……”

青山老妖：“我怎么办？”

李子欣：“我们准备把堂棠接回家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