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死印卫 第二十五章 相见就是永别

“六万年前，他和孟婆林似霰都是生死印卫印首花轻轻的得力干将，一个是生印卫，一个是死印卫，生死搭配，无出其右，他们二人，在生死之间来回无碍，可以说他俩是最好的印卫，由于长时间的配合默契，产生了感情，两人相爱。”蜚缓缓讲述，像在述所自己的故事。

吴为欢闭着眼睛，像在听别人的故事。

“然而，在新婚之夜，谁也想不到，花轻轻会暴怒，谁也不知道是什么缘由，他被禁锢于忘川河畔的黄泉渡，成了摆渡的船夫；林似霰则禁锢于奈何桥边的忘却驿，成了熬汤婆，两人永不得见！不仅如此，花轻轻还要他们专门负责将那些收集不全脚印的孤魂野鬼送到这无根之林，让他们沾上深深的罪愆。”

蜚说到此，低下了头，大口喘气。

吴为欢摇了摇头，苦笑。

“故事变成了事故，是最大的悲伤。”

蜚安慰他：“事故赋予了故事悲剧美学的力量，也不是坏事。”

“孤魂野鬼的脚印，为什么会收不全？”这是困扰在苏浮生心里已久的问题，上次原本想问风几何，最终没找到开口的机会。

“脚印原本都是可以收集全的，只是出于某些原因，某些可怕的需要，也就有那么一些人在死后，收集不全他们的脚印。”

“什么原因？”

蜚看了一眼吴为欢，欲言又止。

“当然，那些孤魂野鬼里，还是有一部分是因为自己卖了自己的脚印。”

“自己卖了自己的脚印？”

“正是，娑婆世界，有两样东西最宝贵，一个是灵魂，一个就是脚印。卖了自己的脚印，能满足很多可望不可即的欲望。”

“所以说，那些孤魂野鬼中，有人是因为自己的缘故成了孤魂野鬼，这算不上可怕的需要吧？”

“这个……”蜚有些忐忑，苏浮生看得出来它有些恐惧，蜚迟疑半晌，方才转移了话题，说道，“为了让他们忘却自己的脚印，忘却生前种种恩怨情仇，就需要林似霰的忘却汤，仅仅是忘却汤还不够，还需要吴为欢将他们摆渡到无根之林，再让我吞噬，这样就永绝后患了。”

蜚说到这里，趴在了地上，喘着粗气。

“你怎么了？”苏浮生看着眼前的蜚。

“它刚吞噬了那么多魂魄，魂魄的不甘、哀怨、仇恨、愤怒在它身体里交织，会让它经历一段生不如死的痛苦，这也是惩罚之一。”吴为欢虽然知道蜚更多的是因为差点说破那惊天的秘密而惊惧过度，但还是给它找了个说辞。

“我现在总算明白了，为什么每次你都让夫诸替你向孟婆转达辛苦了这句话，别人不让你们相见，你们就不见吗？就算孟婆不见你，你也可以去见她，山不过来，你就过去！”苏浮生了解了事情的原委后，也不再纠缠那个可怕的需要，而是转头对吴为欢起了同情之心。

“就算我去了，她也不会见我。”

“为什么？”

“一旦相见，我们之中便会有一人魂飞魄散。”吴为欢苦笑了下，“我曾经跑去忘却驿，想要见她，我承受不了这种近在咫尺却又永远不得相见的痛苦，我宁愿自己灰飞烟灭，也要看她一眼。”

“你怎么确定就是你会魂飞魄散，而不是她？”

吴为欢一时语塞。

“如果是她，你这是自私；如果是你，她又如何自处？”

吴为欢低下了头。

“她没见你吧！”

“是啊，我在忘却驿门口，等了一百年。”

“她还是没见你。”

“她叫共命鸟来告诉我，两个人心中有彼此，不一定要相见，两个人相爱，不一定就要耳鬓厮磨，彼此知道对方都在这个世界，比什么都重要。我想明白了，也懂了她的心意，从那以后，我就每次都让夫诸捎去同样的问候，她也回给我同样的答复，能这样，我已知足。”

说起孟婆林似霰，吴为欢的脸上笑意盈盈，仿佛情窦初开男孩在数着初恋姑娘的种种美好。

“她见了你的心意。”

“我也见了她的心意。”

“不见是为了相聚。”

“相见就是永诀。”

苏浮生也深深为吴为欢和林似霰的感情而喟叹。为了缓和下这悲伤的气氛，他不得不转移话题。

“这个叫花轻轻的，是谁？”

吴为欢脸色迟疑，陷入沉默。

“你最好不要知道，就算知道了，也没有什么意义。”

蜚从地上爬了起来，甩了个响鼻。

“何出此言？”

“我，船夫，孟婆，我们都知道花轻轻是谁，在哪里，还不是一样无能为力，你，就不必提了。”蜚看着苏浮生，很是轻蔑，继续说道，“况且，在人间世，你已经死了，你现在最重要的事情，不是待在这里关心别人的事情，而是赶紧回去，回到生前走过的每一个地方，收集你的脚印，这样才是最正确的选择。一旦脚印不全，你就会进入这无根之林，被我吞噬！”

苏浮生向吴为欢投去询问的眼神。

“是的，在人间，你已经死了。人间的你和这里的你都是你，也都不是你。”吴为欢给了苏浮生答案。

“准确来说，你现在是不生不死。”

“不生不死，那我岂不成了行尸走肉。”

“不一样。”

“有何不一样？”

“你能自主思考，你有自主意识，你有自由意志。”

“好像是的。”

“以后你会慢慢发现不生不死对你有多重要。”

“如此说来，我将有一项浩大的工程要去完成。”苏浮生微微一笑。

“什么工程？”蜚问。

“我在人间世的时候，喜欢到处游荡，天南地北，五湖四海，我走过的路，跨过的桥，翻过的山，趟过的河，爱过的姑娘，不计其数，行程万里，不知道走了多少步，留下了多少脚印，要把这些脚印都收齐全了，只怕是遥遥无期。”

“你多虑了，只要你的脚印是齐全的，就没有收不全的说法。”

“如果不齐全呢？”苏浮生想起了先前跟在自己身后的那些孤魂野鬼，因脚印被盗，而最终成了蜚的腹中食。

“你会品尝到船夫血月钩的滋味！”蜚一脸严肃。

“然后你还会品尝被蜚吞噬的滋味！”吴为欢似笑非笑。

“听说生死印卫里的印首会帮我对吧？”

“要出动印首，估计你这个级别还不够。”

“看来身份、背景在你们这个世界也很重要。那么谁会帮我？”

“当然生印卫负责帮你，你只需要做个向导，即可。”

“那么我会以什么形态回去？”

话还没说完，苏浮生就发现自己变成了一只大橘猫，而且巨胖。

他想说话，却发出了喵喵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