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死印卫 第十七章 你为什么上了我的床

“你，能看到我？”风几何歪着小脑袋，目不转睛，看着苏浮生。

“中秋节那天晚上我就看到你了！”苏浮生回忆往事，心砰砰跳着，继续说道，“我看到你和你的那只橘猫，我追了你两次，但是我一次都没追上你。”

“哦！”风几何轻轻地应和，随即以楚楚可怜的姿态，伸出小手，拽着苏浮生的衣角，请求道，“你可以让一下不？”

“让一下，让什么？”

“你踩着我的脚印了。”她伸出小手，小手苍白，指着苏浮生踩着的雪地，“你现在站的这个地方，有我要收的脚印。”

“你的脚印？”苏浮生下意识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脚，又看了一眼风几何白皙的小脚丫，再次询问，“我踩着你的脚印了？”

“是呀！”

“什么意思？”苏浮生一脸疑惑。

“我要把这个脚印收走，你踩着了，我没法收，而且时间快到了，我还有好多地方要去，好多脚印要收。”风几何显出一副委屈的样子，露出可怜巴巴的表情，眼中瞬间泪水汪汪，“如果不能在规定的时间内，收集好脚印，人间世就会多出一个孤魂野鬼。”

“我很想知道，你是不是人？”

“你猜呀。”

风几何扮了个鬼脸，嘻嘻一笑，蹲下去，细细打量着苏浮生站过的位置，她从长发上取下一朵红色山茶花，捧在手心，慢慢靠近苏浮生留下的脚印。

“如果你不是人，那你是鬼？是神仙？还是？”

“你再猜！”

“你活着还是死了？”

“你觉得呢？”

这几个月来，苏浮生一直在想，那白衣女子是谁，等见面了一定要问她个清楚，但真的见面了，却一下子不知从哪问起，他看着风几何，发现其的后面跟着一条蛇，黑色的蛇，在雪地上，十分显目，那黑蛇高高扬起舌头，吐出信子，接着便站立起来，变成了一个女鬼，女鬼冲着他，咧嘴一笑，牙齿全无，这一笑，让苏浮生不由得猛腿了几步，直到靠着了墙壁才停了下来，雪地上留下深浅不一的脚印。

“我的脚印都把你之前的那个脚印踩没了，你怎么收？”苏浮生避开女鬼的目光，壮了壮胆，发出了自己的疑问，“还有，这风吹雨打日晒的，脚印不是很快就都没了？有些地上也不会留下脚印啊？比如水泥地了，柏油路了等等。”虽然他知道自己这问题很白痴，但在这样的局面下，他也只能这么问了。

白风几何不说话，一脸专注地做着自己的事情。

只见她手里的那朵红色山茶花的花瓣慢慢打开，露出六根花蕊，散发出六道蓝色光芒，其中三道光芒笼罩着苏浮生的脚印，只见他的脚印被这三道蓝光抬了起来，另外三道光芒抬起了另外一个脚印，比苏浮生的小一些，一看就是女性脚印，脚印刚被抬起，瞬间就随着光芒进入了花蕊里，三道光芒也随之消失，抬着苏浮生脚印的三道光芒则重新将他的脚印，放到了原来的位置，方才消失不见。红色山茶花也随之闭合成蓓蕾状态。那位女鬼见到自己的脚印被收起，脸上露出了开心的笑容，接着就变回到蛇的样子。

完事后便站起身，收起那朵红色山茶花，重新戴到头发上。

“好了，谢谢你呀！”她向苏浮生行了个拱手礼。

“那条蛇是个女鬼？”

“对呀，今天是她的头七，她以蛇身返阳，我呢正好帮她收集脚印。”

“能收全吗？”苏浮生想告诉她，自从自己遇到她后，便看见了很多孤魂野鬼，他们希望自己能跟她说说，好让她帮助那些野鬼找回丢失的脚印，但话到嘴边，却没说出来。

“还有几个脚印就全了，很快的，我先走了。”

不等苏浮生回话，她就转身走了。

看着风几何远去的背影，看着她较小可爱的光脚丫走在雪地上，虽然一点也没有陷入雪地里，一丁点脚印也没留下，却又千真万确的是走在雪地上。

苏浮生看着她远去的背影，有了去追上她，告诉她那群孤魂野鬼所托之事，但又一想，即便去追，也未必能追得上，除非她愿意见我。

“你叫什么名字？”

风几何没应声，渐行渐远，渐与长街积雪融为一体，不见了。

“她要是愿意告诉我，我又何必问，她要是不愿意告诉我，我问了又有什么意义。”苏浮生自言自语，有些惆怅，他将手里的烟头，扔进墙边的垃圾桶，摸了摸眉毛，摇了摇头。

苏浮生继续游荡，不多时竟到了自己租住的小区门口。

“哦，走到这里了。”苏浮生沉吟片刻，就上了楼，回了屋。

洗漱一番，躺在床上，闭目养神，苏浮生想起了黄土甲和他说的那个源自于南方老家的传说，想起自己此时不知是死是活，是在现实还是梦里，尤其自己还年轻。

苏浮生念及以此，嘟哝了一嘴：“可惜了！”

“可惜什么？”

苏浮生被惊了一下，连忙睁开眼睛，只见风几何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到了他的房间，正漂浮在自己床的上面，笑意盈盈地看着他，呼出的气息打在他的脸上、脖子上，有些痒痒

“你不要这么吓我，好不好？”苏浮生麻利地翻身，下床，闪到了一边，靠着桌子站定，目光却一刻也没有离开风几何的胸部。

之前是自己去追她，总是追不上，今天却是她主动出现在自己面前，一时之间，有些懵懵然。

风几何见他一脸呆像，心里娇嗔了一声：“呆子！”便飘然落下，站在苏浮生面前，拍了拍手，插着腰，歪着小脑袋瓜，吐了吐舌头，问道：“哼，你是不是觉得，我这么年轻漂亮的姑娘，这么早就死了，很可惜？”

“对啊，不是，我是说，那个，那个，你怎么跑我房间来了？”苏浮生语无伦次，心跳加速，忽然发现了风几何的话里有话，“你不会真的死了吧？”

“嗯哼，你就是这个意思，你还不承认，我是不是很漂亮啊？你是不是没有见到过像我这么漂亮的女鬼？”她故意凑到苏浮生面前，又俏皮地吐了吐舌头，那清丽的脸蛋，白里透红，在夜晚的灯光下，隐约能看到可爱的绒毛，呼出的气息，山茶花的幽香更浓郁了，直扑苏浮生。

苏浮生刚看了一眼，才四目相对，就立即低下了头。

美有时候往往让人无法自处而不知所措，风几何身上的芬芳，那种少女独有的体香，直往他鼻孔里钻，又香又痒。

“漂亮，不只是漂亮，简直是漂亮得不行不行了的，鬼中第一漂亮鬼！”

阿嚏，苏浮生还没说完，就打了个喷嚏。

“我才不是鬼！”

“那你是什么？”

“就不告诉你，总之，我可不是鬼。”

“你刚才不是还说，你死了吗？是最漂亮的女鬼！”

“哼，这你也行啊，真是个呆子！”说着，转身一屁股就坐上了苏浮生的床，伸了个懒腰，躺了下去，这一躺下，犹如鲜花绽放时，花瓣的打开，苏浮生看得痴了，心里想说真美，嘴上却说的是：“你为什么上了我的床？”

“床上有我要收走的脚印啊。”

风几何边说边翻身坐起来，小手从发梢取下那朵山茶花，重复着先前在大街上收脚印的那一套动作，很快就收好了。

“床上怎么也会有脚印？”苏浮生很是狐疑。

“当然有了，人间世的生灵，不计其数，每个生灵都会在生前的时候去过无数的地方留下无数的脚印，你这个床，有几十年了吧，上面的脚印可多着呢。”风几何很认真地说着，忙碌着。

“这么瘆人。”

“收好了，我走了。”

话还没说完，窗户便自动打开，风几何纵身一跃，便掠出了窗户。

“喂，你叫什么名字啊？”

没有回应，只有窗户被夜风吹动，嘎吱作响。

蓝色窗帘飘动，一股寒风裹挟着雪花，灌进屋来。

屋内，飘着烟圈，小朵小朵。

窗外，雪下得慢慢悠悠，大朵大朵。

苏浮生听到灰蒙蒙的天空传来母亲悲恸的喊声：“儿啊，我的儿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