秘宝师降临在武道世界 第三章:暗流（三）

在元京的最繁华的闹市区盘下一家店铺并非一件简单的事，对于「锦绣」这家有着超大铺面的绸缎庄来说更是如此。在由于帝君去世而暂时关停的这一个月里，它的老板每天都在掉头发。他想尽各种方法，找遍各种理由力图让绸缎庄尽早复工，哪怕早一天也是好的。

可惜他的愿望最后总是止步于奉天阁。“老板，这是今天上面回的批示。”虽然掌柜的声音依旧有气无力，当老板还是如往常一样满怀期待地打开了文案。

“什么狗屁奉天阁!办事效率这么低！”大红色的「驳回」批示刚映入他的眼帘，就被他连同整张纸一起揉成一团丢在了出去。“老板，这、这话可不能乱讲啊……”掌柜吓得腿一软，说话都不利索了，“要是给「琉璃厂」的探子听到了，别说您和我，就是楼下那临时来卸货的也通通保不住命啊……”

“怕什么？他们的主子——那四大家族管事的不是都不在京城吗？”老板余怒未消，根本不拿掌柜的警告当回事，“要不然也不会搞成这样！那个总管全国商号的林天豪，真以为自己是铁铸的啊？就非得要凡事都亲自一一批示，结果他人一走元京所有商铺都跟傻瓜一样等着他回来！之前就光派人送回来一个「全部关闭」的手令，怎么就不把解封令一起捎回来呀，害我比那「凤鸣记」少挣了多少钱……”

“您消消气啊，我听说四大家族的人再过最多一天就能到京城了，您也不差这最后一天的营生了……”

“你懂什么！”老板白了掌柜一眼，“我是气他们办事不周！该干的不干，帝君都给他们丢到荒山野岭里去了……这四大家族简直是一代不如一代！”

“算我求您了，小点儿声吧……”

“哦，我可听见了啊，”老板书房的房门忽地打开，踱进了一个高挑的人影，“诋毁「奉天阁」成员，按律当满门抄斩，还要连坐十户！”眼见老板和掌柜目瞪口呆地盯着自己，那人又慢悠悠地补上了一句:“干什么？是你们自己没锁房门……”

“您、您是……”掌柜的话被来人身上的服饰生生堵在了喉咙里，裤裆随即湿了一大片。老板则面色苍白，仿佛已经上了凌迟大刑的刑场。

来人饶有兴趣地打量着他俩，见二人始终盯着自己的左上臂，忽然恍然大悟般说道:“原来你们是怕这个。”于是他晃一晃身形便把带有「浑天卫」三字臂纹的外衣一把脱了下来，又摘下了帽子。

“你是……”掌柜再次被吓得说不出话来；而老板的神色虽然有所缓和，但依旧十分凝重。

如果说由四大家族之一曹家创立的「琉璃厂」是无孔不入的沙尘，那么受陈家掌控的元京卫戍部队「浑天卫」就是摧枯拉朽的石块。他们散布在元京各处，光明正大地出入各类商户、客栈收集一切他们有意或无意中获取到的情报。而曹家的「琉璃厂」地位则有些特殊，由于原本用于维持治安的「巡捕堂」的作用在元京几乎已经被浑天卫完全取代，所以曹家另外成立了秘密调查机构「琉璃厂」，直属于奉天阁调遣。这个机构的成员并不会以真面目示人，他们就隐藏在无数老百姓中间，日复一日地搜寻着他们唯一的敌人——任何威胁到天域，威胁到元京，威胁到奉天阁的人。

被这两个组织抓到把柄自然都是件极度危险的事，但眼前这个头发湿润，眉清目秀的年轻人却更是一个他们完全惹不起的人。

“三、三爷……”最终还是老板开了口，“小人一时气昏了头，说了许多混账话……望您高抬贵手，饶了小人的身家性命……”

“也罢，”年轻人重新披上外衣，“想让我放过你们，以后我妹妹来这儿的时候你们要任她挑拣……还有，不许还价！听到了吗？”

老板和掌柜忙不迭地点头。年轻人摸了摸下巴，似乎又想起一件事来。

“我妹妹，你们应该认识吧？”

“陈家的二小姐，怎么可能会不认识……”老板此时只想把这尊大佛送走，不管对方说什么都只好先应承下来，“包括大小姐，我们也可以……”

“不，”年轻人打断了他的话，“我那个老姐脾气怪得很，简直和我大哥一个样，你们不用管她，记住我妹妹就行了。”

“我明白，我明白……”

当年轻人挤过半开的店门从锦绣绸缎庄的铺面里出来时，太阳早已偏西。此时他的目的地只剩下一个:闹市中心那家永远不会关停的绸缎庄——「凤鸣记」。

到了离店铺不远的地方时，人群的密集程度骤然增大。即使身着浑天卫的服装，年轻人也必须小心翼翼地看着自己的钱袋——穷疯了的小偷们总是先偷再说的，他们压根不会在乎偷的是谁。

好不容易又往前行进了一点，年轻人便明白了为什么凤鸣记今日的生意如此兴隆。一件久违的信物回到了这间店铺里，虽然多少有些出乎他的意料，但事实就是如此。

“这就是历代帝后都穿过的凤冠霞帔！”负责介绍的伙计站在一套华美的服饰旁扯着嗓子喊道，“知道它是怎么来的吗？这是我们凤鸣记最早的老裁缝们合力给无妄帝君的皇后定制的！帝君收到后龙颜大悦，不仅亲笔给我们小店题了「凤鸣于此」的牌匾，还立下规矩:每当一代帝后下位，这套凤冠霞帔都要送到我们店里重新打理，等待下一代帝后登临后位时继承，同时只要它在我们店里，我们这店铺就不受奉天阁闭市令管辖！哈哈……”

“未免也太嚣张了，”年轻人冷哼一声，“简直是拿着鸡毛当令箭。”

伙计吼了几遍后，便去后堂喝水润喉了，周围看热闹的民众也都三三两两地分散到了店内的各处。年轻人很快注意到了那套凤冠霞帔前的一个背影，后者没有移动，上半身却在轻微地抖动，似乎是在不停地叹气。

“啊，这不是黎先生吗？真是太巧了。”年轻人忽然记起了对方的身份，高兴地打了个招呼。他口中的黎先生肩膀一抖，缓缓地转过身来。“原来是陈公子，好久不见了。”那人轻轻说道。

黎先生是个精瘦的中年人，在浑天卫内务府做账房先生。平日里不苟言笑，故此年轻人也没拿他的平淡当回事。“上次的事还没有好好感谢先生呢！”年轻人一脸诚恳，“小妹的婚事多次劳烦先生牵线搭桥，先生却一直不愿收我的谢礼，实在叫我过意不去啊！”

“促成良缘本就是功德一件，又何须收谢礼？”提到这件事，黎先生的脸上终于有了一丝笑意，“不过，小人如今倒正有一事想要麻烦陈公子，不知公子方便否？”

“先生说的什么话！有麻烦但说无妨。”

“我刚听那伙计说，四大家族尚未抵京，这凤冠霞帔就已到了店里……却不知皇后如今身在何处？”

“这个……”年轻人面露难色，“我久居大内，偶尔才出一次宫，京城内事尚不能全知，如何又能知道千里之外的事？”

“就连半点风声也没有么？”

“老实说，”年轻人压低了声音，“这次的大会我也隐隐觉得古怪。帝君离奇殒命，归离仪式居然也只在冷月草草进行，都叫人捉摸不透……只是我那两个哥哥都还没回来，有再多的情况我也听不到啊。”

黎先生只能表示理解，他明白眼前这个青年虽然看上去一副玩世不恭的样子，内里却是个古道热肠之人。能帮上的忙他绝没有理由不帮，当然，他也更没理由撒谎。

“那小人只能烦请陈公子以后有机会再帮小人多多打听了。”

“诶，您又来了。我说过，只要是您要求的事我一定会尽全力办到！”

年轻人的许诺并没有让黎先生心中的忧虑减免半分。看到年轻人还是以一副乐呵的样子去找凤鸣记老板的「麻烦」时，他不禁感叹即使是这样一个人也难以窥透四大家族的明争暗斗。「天赐帝君」不是个普通的帝君，那位皇后背后也有着复杂的关系，但这与这次的意外事件是否又有直接的关联呢？

黎先生暗暗卷起右手衣袖，用粗糙的手掌摩挲着右臂上一个扭曲的伤疤。他并不觉得痛，但伤口却一直在那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