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花传 第二十一章 大千人徒

“爹，你这话什么意思？我怎么听不懂……”墨空楼觉得自己可能是听错了。

“此事说来话长，一两句话说不清楚。等事成之后，你便知晓。”墨烟尘没有多言。

“我……我也能见到我娘吗？”墨空楼不可思议地问道。

“若是一切顺利，很有可能。”墨烟尘道。

“可是，人死不能复生……”墨空楼喃喃着。

“是。人死不能复生。”墨烟尘肯定道。

墨空楼脑中思绪纷杂，欲言又止。

我的母亲过世将近二十年了，哪怕是成了鬼，那也早就已经魂飞魄散了。要不是父亲语气平和，神色自若，我真怀疑他思念成疾，人已经疯了。

墨烟尘把手伸到你墨空楼面前，手中有一只不知道什么时候就拿了出来的玉簪子。那玉簪子外形简洁，通体灰绿，给人感觉有些许清冷。

“这是你娘的遗物，是她戴了十几年的簪子。”

簪子在黑暗的房间里竟然发出了非常微弱的白光，隐隐可见玉簪子通透的玉体里缓缓流动着一丝丝别样的光晕。

墨空楼不明白父亲是什么意思，所以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过了几秒，墨烟尘继续说道：“这根玉簪子应该是你娘从千花门带出来的，这块玉应该来自汨钰山，也就是千花门圣地‘白莲碧池’所在的那座山……”

“这根玉簪子，是陨星石制成的，也就是我们俗称的天外飞星，或者神石。”

“神石？可这分明就是一块玉石啊……而且用神石来制作一件首饰，会不会太浪费了？”墨空楼还是有不少疑问。

在墨空楼的认知里，神石往往是制作神兵利器的材料，拿来制作首饰还是很少见的。据说，世间的妖鬼好像格外喜爱神石，所以把神石做成首饰带在身上，反而可能会招鬼。

“世间的陨星石，也就是神石，大抵存在三个形态。最普遍的一种，就是石形态。石形态的陨星石看起来与普通的石块无异，不过它仍然具备陨星石的各种性质。”

“第二种形态，就是金属形态。天外陨铁，也就是神铁，是极为坚硬的，也依然拥有陨星石的各种特点。据说天外陨铁还带有一些特殊的磁力，所以用天外陨铁制成的武器，似乎能引动天地之力，或者干扰他人的武器。辅以灭器之气，可以说在战斗中无往不利。不过天外陨铁也极难锻造，加上本身材料的稀少，世间基本没有天外陨铁制成的神兵了。”

“第三种形态，就是玉石形态。玉石形态的陨星石最为神妙，我对其还知之甚少。据说妖物最喜爱的陨星石，就是玉星石。”

“而且，这把玉簪子，其实也是武器……”

说完，墨烟尘拔开簪子，簪子拔去外层的玉星石之后，露出一根极细极尖的钢针。

“想见到你娘，这把玉簪子必不可少……”墨烟尘合上玉簪，将其收了起来。

“那我娘……”墨空楼还想问。

“别问了，我说的已经够多了。”墨烟尘生硬地打断了墨空楼，“你只需要知道，我做的一切，都是为了雪儿……”

“……你就在这好好养伤吧。”墨烟尘背过身，准备离去。

“爹！那天你为什么不杀了步天歌那帮人？”墨空楼见墨烟尘就要离去，赶忙道出了自己的疑问。

“时机未到。很快我就会手刃他们，为雪儿报仇。”墨烟尘没有停步，已经推开了房间的门。

“那么那天是谁逼你出手的？”墨空楼再问。

听闻此言，墨烟尘竟然停下了脚步，认真地回了一句。

“是一名东瀛剑客。他……很强，他可能会成为一个很大的变数。”墨烟尘说完，走出了房间。

然后黑衣人丙进入了房间，关上了门，站在了角落，和黑暗融为一体。

房间内又恢复了安静，只有墨空楼自己的呼吸声。

墨空楼望着天花板，脑子里一篇乱麻。

看这样子，一时是睡不着了。

翌日，立夏。

今天依旧是晴朗的一天，万里无云。苍石小镇就像一座从天空中出浴的小镇，金黄的阳光涂满了街道。

今天，所有的江湖人士都早早醒来，有的人甚至是彻夜未眠。

每家店铺都座无虚席，可却又有一种应该热闹却又热闹不起来的怪异气氛。

破剑茶寮内，郭过和秦龙正在喝茶。

秦龙皱着眉头看着茶杯内的茶叶，手不停地在腰间的剑鞘上敲击，看起来有些控制不住的焦虑。

郭过也在东张西望，桌子下的右腿瞎抖着，茶杯空了也忘了添茶。看他那竖着耳朵的样子，估计又在偷听了。要是苏无花在这，肯定要吐槽一句“传统艺能”。

两个人都没有心思喝茶。

破剑茶寮内的客人大都是知书达理之人，说话的音量都比较小，不会影响到他人，所以郭过基本上一无所获。

“我说郭老弟啊，今天就是墨烟尘和和剑神约定的日子了，你再怎么‘打听’消息也没用了啊。”秦龙自己已经很紧张了，这句话有没话找话的嫌疑。

郭过根本没接秦龙的话，而是眉飞色舞地地看着秦龙，低声说道：“龙哥那边坐的几个人好像是隐山门的人……那边那几个光头的，虽然刻意选择穿制式普通的衣服，但估计是无量金刚宗的人……跟着龙哥混感觉真好啊，这几天见识了那么多江湖名门的人……”

“淡定淡定。没准再过一会你就可以看到剑神了，那可是传说中的人物。真不知道剑神和墨烟尘相见会是什么样的场景……”

就在二人低声交流的时候，突然听见了一些嘈杂的声音。

二人低头望向大门口，只见一个一身红衣背着剑的少女骂骂咧咧地走了进来。

那名少女唇红齿白，瓜子脸，丹凤眼，大步流星地走进了茶屋，腰间晃晃荡荡地挂着一块半个拳头大的火红玉佩，上面刻着“大千”二字。

这样一个美人骂骂咧咧地走进破剑茶寮，自然吸引了众人的目光。

“什么玩意儿，老娘不就晚来了点吗？！踏妈的怎地的连个喝酒的地儿都寻不到？！”

秦龙看到那名少女腰间的玉佩，惊讶得瞪大了眼。茶屋内众人的反应如出一辙。

感受到了众人的目光，那名红衣美女子再次破口大骂。

“你们这些直娘的秃驴们，看个屁啊？！”

众人赶紧把目光移开，却也不知道该看哪里，整个茶屋安静极了。

“这人谁啊？”郭过刚把目光望过去，就听见那红衣女子破口大骂，吓得他不敢再看了，摸不着头脑的他只能问秦龙。

“她……可能就是新一代的大千人徒……”秦龙也低声回道，“没想到是个如此泼辣的女子……”

“她竟然是新一代的大千人徒？”郭过这个武侠迷很明显知道“大千人徒”这四个字意味着什么。

果然，茶屋内窸窸窣窣地回荡着“大千人徒”的声音，估计是众江湖人士都识出了这名红衣女子的身份。

“嚯，原来你们也都认得老娘，怎么不见你们给老娘让个座呢？老娘骑马跑了这么老远到这个鸟不拉屎的小镇，去了不下十家店了，连喝口水的地方都找不到，这像话吗？！”红衣女子再次叫道。

众人噤若寒蝉。

郭过却不一样，他作为一个生活在小镇里的武侠迷，难得遇见了这种传说中的人物，哪能不喜？他心里可是清清楚楚地知道什么是大千人徒。

从三百多年前开始，就有关于大千人徒的传说。这个意思不是说大千人徒活了三百多年，大千人徒只是一个身份。每一代大千人徒，最终都会踏入天级境界，这仿佛是亘古不变的规律。

大千人徒身份特殊，大千人徒可以到任意武林门派请求学艺，没有门派的限制。当然，请求学艺也不是毫无限制的，大千人徒只能修炼不同门派中普通的武学。每个门派中的不传之秘，大千人徒只能选择其中一门学习，并且学会之后，就不能再学习该门派的其他功法了。

这个条件已经可以说是非常令人震惊了，因为某些门派甚至只有一门不传之秘。当然，也和大千人徒本身的资质有关，学是可以学，至于适不适合学，学不学得会就另说了。据说这特殊的规矩起源于第一代大千人徒。传闻第一代大千人徒解决了江湖上的一件大事，有恩于所有江湖门派，所以立下规矩，从今往后自己的弟子可以学习不同门派的功法。

如今，距离大千人徒上一次现身，已经过去十几年了。根据郭过的推算，这位红衣女子应该是第九代大千人徒。

看来上一代大千人徒已经故去了，因为大千人徒只有临死前才会把大千人徒这个身份传给自己的传人。

总之，郭过心痒难耐，还是看向了那名红衣女子，心里甚至还想看得再清楚一些。

“你看个屁啊，找死吗？”那名红衣女子感知敏锐，眼神一下就和郭过对上了。

“没，没，没，没，没，没有的事，我…我就想问问，您要不要……要不要过来和我们一起喝茶，我们这还有空座。”郭过吓得两股战战，好一会才把舌头捋直。

这话一说出去，整得秦龙也有如坐针毡的感觉了。毕竟这名红衣女子的气场太强了。

“行吧，既然你‘盛情邀请’，我就勉为其难答应你吧。”那名女子哼了一声，走到了郭过身边的座位，坐了下来。

那女子取下背上的剑，往桌上一拍，中气十足地喊道：“小二，上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