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暗弄堂 第十六章

小胖子，惊魂未定，抱着李阿婆不肯放。

硬是不要脸的挤在李阿婆和李阿叔的床中间，不肯走。

“小胖孟婆，你快走呀。我们的床已经很冷了，再挤一个你这样的鬼魂，我们更冷了。”李阿叔不停的抱怨着。

“不，我不走。”他嘟着小嘴巴，鼓着脸，歪着头。

“小胖孟婆，要不你去找赵跃吧。他不怕冷的。”李阿婆说。

“不。我不去，我就是不去。”他就是鼓着脸，头往另一半继续歪着。

“那你也不要坐在我们床上好伐？别人不知道的还以为我和老头子老来生子来。”

“那又怎么样？你们就当我是你们的儿子好来。”小胖子干脆一下子躺倒在了两个老人中间。

阴冷的受不了的李阿婆干脆直接起了床，走到隔壁找林元香的岔。

“你倒是管管小胖子。他不睡觉，我们要睡觉的呀。”李阿婆抱怨道。

“他又不是我儿子，你要我怎么管？”林元香觉得好笑，抬头问。

“那你就当帮帮我这个老人家，可怜可怜我这个老人家，还是肉身，不睡觉，老命要没了呀？”李阿婆无奈的向林元香拜了拜。

“烦死了。”林元香放下李阿叔家里偷来的报纸，赤脚走在布满垃圾的地上。拎起小胖子的耳朵，把他拎回自己的家。

“小瘪三，你给我在这里。你要是敢走，老娘打平你的圆屁股。”

小胖子眨巴着眼，不敢出声，怕林元香真的生气，老老实实的，盘腿坐在地上，看着林元香看报纸。

“小胖子，到姐姐这里来。”棒头好笑着说。

那小胖子就像找到了救命稻草似的，一个子跳到了棒头身上，紧紧抱着她。偷偷的白着林元香眼睛。

林元香当然是知道的，就是不想管他，随他去了。

李阿叔，被小胖子弄的睡意全无，他闲着没事情做，从床底下翻出一个陈旧的都快布满锈斑的饼干铁皮盒子。

他打开盖子，翻出了很多他以前存着的买糖，鸡蛋和食盐的票子。

“老太婆，这是我们最后一个25年了，明天拿去用了，再不用，怕是没机会用了。”

“你个死老头子，都什么年代了。1月份的时候，买这些东西就不要票了。你还拿着当宝贝。”

李阿叔，不买菜，不做家务，当然什么都不知道。他只知道要节约，要存。

“不要票子啦？那就丢掉咯。”

“不丢你还想干嘛？”

“呵呵呵...”被老婆骂了，李阿叔还是咯咯笑着躺回了床上，关了灯，渐渐睡着了。

第二天上午，李阿婆和李阿叔一家似乎起的比以前要晚一些。

李阿婆顶着个黑眼圈，从早餐店走回来，生气的对李阿叔说：“早饭都快卖完了，最后一根油条了。烧粥去。”

李阿叔，赶紧拿着锅子，走到水斗前，淘米烧粥。

李阿婆自己回到床上躺着，睡个回笼觉。

小胖子本想去闻闻早餐的味道的，可是来的时候看到这一副光景，感觉心里有些内疚。

他是孟婆，做了快20年的孟婆，什么事情都可以忘记，唯独不会忘记人是不能一直贴着鬼魂的。

因为鬼魂会把自己的寒气不经意间传给活人，活人受了阴寒就会生病，就会抑郁不正。

可是他昨天还是因为自己害怕，所以晚上纠缠了李阿婆很久都不肯离去。如果昨天自己能勇敢点，现在李阿婆一家也不至于这样的。

他噘着嘴，不好意思的回到了林元香家里。

“今天，他们吃什么？”林元香其实心里是很馋的。

“早饭只买到一根油条。李阿叔在烧粥了。”小胖看着不开心。

“哎！”好想吃。“想当年老娘也算是吃过大江南北了。现在竟然为了口粥馋。”她瞧着兰花指，把头发撸到耳后，装着淑女的样子说：“堕落咯，堕落了。”

小胖子看着林元香背对着自己，面迎着窗台，撸着自己的头发，阳光射在她身上，竟然围起了一圈刺眼的光圈。

她的手指仍然是黑色的，却不见了昨天恐怖的指甲。

“香香老婆回来了。香香老婆终于回来了。”小胖子抱住林元香的后背哭道。“昨天香香老婆是变身了吗？变成迪迦奥特曼了吗？样子好吓人啊！”

“我昨天变成烂铁脸了吗？”林元香忍不住摸了摸自己的脸，妈的，鬼的脸还会变成不锈钢吗？

“没有，打个比喻。”小胖子憋着嘴，看着回头的林元香。

“吓死我了，要是我变成那个傻蛋脸的话，我宁愿不活了。”林元香后怕着。“好了，好了，你给我让开，死胖子。”林元香甩开小胖子的双臂，站了起来，向李阿婆家走去。

吃不着，看看也是好的。

“阿叔啊，粥烧好了伐？”林元香突然闪到李阿叔身边，用足了劲，猛吸粥的味道。

“香香你想吓死人啊。”李阿叔，踉跄了下，扶住了水斗，站直了身体。

“李阿叔，你胆子太小来，还没有你老婆大。”

“我们家一个人胆子大就可以了...”李阿叔还想滔滔不绝下去。

“烦死了，睡个觉也不太平。”李阿婆从房间里走了出来，拖着疲惫的身子，盯着发黑的眼圈，怏怏的坐在桌旁等吃的。

“阿婆，你再下去要和我一样来，我们来个黑白双煞发？”林元香撩了下乌黑的头发逗趣的说：“你做白我做黑好来。”

“不要乱讲好伐，我好好睡，卖相还是会好的好伐？谁像你，你已经没要救了好伐？”李阿婆有些不服气，瞟了林元香一眼继续说：“你这样子，将来怎么找老公啊？男人都被你吓跑了，你还不知道检点点。”

“哎呦，阿婆啊。”林元香看着李阿婆满脸褶皱，心理忍不住笑了起来。“我们李阿婆，空堂李一支花呀，谁不知道的啦！

阿婆一去买菜，老头子们头要回三回的呀。小贩见了，马上最低价的呀！阿婆卖相最好来。”林元香举着大拇指，不停的虚伪捧杀着。

“晓得就好。”李阿婆，当然是听得懂林元香的意思的，但她不恼，真的把它当夸奖一般吃下肚子去。

“你们三个小巨头，我和你们说哈，昨天那个老太婆不要去找她，看到了也别理她。她保证待在自己的房子里不出门，不哭也不闹的等轮回。”李阿婆关照着他们三人。

“晓得了，晓得了。”林元香应付道。

“阿婆，你昨天匆匆忙忙的，我们以为你去找吸血鬼了呢。”棒头说。

“吸血鬼有眉目吗？”林元香好奇的问。

“老婆吃饭了。”李阿叔，端上来两碗粥，放在李阿婆面前。

林元香忍不住用她黑色的手指在碗里搅可搅，然后把手指放在嘴巴里嗦了嗦，好像真的能尝到味道一样。“好了点肉松。”

“恶心伐。”李阿婆嫌弃的责备道。

没想到小胖子也跟着学起来。“新的吃法，凶凶老婆真厉害啊。”

李阿婆见没人理她，便重新拿着碗为自己盛了一碗粥，坐下继续吃。

“哪里来的吸血鬼，都是乱讲的，以讹传讹伐。”李阿婆说。

“那怎么传的那么凶啊！无风不起浪啊。”林元香问。

“可能人家看错了吧！”现在没有根据，也只能这么解释。

“哦呦，真的有吸血鬼就好了，我好想看看长什么样的。”林远香心里有些遗憾，她其实是想看看那吸血鬼好不好对付。

这时，林元香听到隔壁他们家有狗在叫，好像是来找她的，她有那感觉。

她忙回屋，把狗引到了李阿婆家。把那个她用手指搅拌过的粥，放在地上给小狗吃。

那小狗果然没几口就吃完了。继续对着林元香晃着脑袋示好。

“肯定是人家家里搬走了，把狗给丢了。”李阿婆看了下，鄙视的说道。

“是的呀，人总是自私的。”林元香现在对任何人都是不抱有期望的。这个世界，除了自己强大，别人都是不值得相信的。

“香香，如果它这次，不走，我们养它好吗？”棒头问。

“好。”林元香喜欢狗。

“养什么？你们说的好听，最后还不是我养？你们有东西给它是伐？”李阿婆的态度特别的凶。

“哎呦。弄堂里一枝花，养个狗，人家会更喜欢你的呀！人家会说，一枝花多么有爱心，自己老婆多么不好。对伐？”

李阿叔不敢说话，只是听了差点笑出了声。

李阿婆白了下眼睛，最后还是收下了这只小狗。

即便没有林元香的香炮轰炸，李阿婆也是会收下那狗的。

林元香知道她心底善良，只是嘴巴坏而已。

李阿婆趁着林元香走后，从冰箱里拿出一块红肠，切成了小块，喂给了小狗吃。

李阿叔在一旁看着，心里不停的嘀咕着，‘昨晚自己想吃，她都不给吃，说要留着明天吃。现在来了个狗，竟然给狗吃了。死老太哦！’

小狗吃了肉后，摇着尾巴不肯离去，它左晃晃，右晃晃，躺在了阴冷的水泥地上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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