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妖的月光 第七章 路过蛇国

海上的邮轮在夜里航行，北风刮得船身阴森森的。

奥斯汀靠在舱门边小憩，抱着小柯洛。这家伙睡觉的时候就用小脑袋的下巴盖住四只脚。眼睛半眯着，总是出其不意抬起头来舔胸脯的毛然后继续睡下去。睡得安稳了，就把盖在脚上的脑袋渐渐挪到了爪子下了。最后干脆露出爪子那大大小小几团肉球，还掉了奥斯汀一衣服的小白毛。

它很喜欢舔脚爪子。奥斯汀看着它。

“先生，您是打算在雷姆洛斯下船吗？前面就是目的地啦。”舱尾探头的服务员礼貌地提醒他。

奥斯汀摘下帽子，露出鹰眼一般的双瞳。他从怀里掏出一张皱巴巴的地图，扯平，借着船上的油灯瞧着。

离他最近的地方就是夜郎自大出了名的幻澜公国。如果船只偏离航线，漂泊到达的第一个目的地肯定是最近的幻澜公国。幻澜公国的人们人首蛇身，无论男女，说话都是统一的公鸭嗓。奥斯汀曾经出差路过，差点被幻澜公国奇怪的公民迷幻在蛇海中。

“要是罗克真沦落到幻澜，那可十条命都不够赔。”奥斯汀叹了口气，不太情愿去这个地方。

“咦？您不是去幻澜公国度假的吗？”服务员好奇地插嘴。

“……什么度假？”

“这船上的大款们都是去幻澜公国度假的呀。”

“那种地方有什么好玩……”

“啊，那您是不知道，最近在贵族中兴起了一阵潮流，大家互相攀比。只要去过幻澜公国，回来一次比一次漂亮！”

“有这种好事儿？”奥斯汀扬了扬声音。他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脸，不屑地说：“也没见我变得更帅。”

“……”服务员两颗眼珠子变成黑黑一团，头顶一群乌鸦飞过。

“可以了，您这个帅已经是人类无法达到的巅峰了！”

奥斯汀突然有点不好意思：“真会说话，不过你还真说对了，人类达不到我的巅峰的。”

“您可不要做人啦！先生。”服务员皮笑肉不笑地机械应答了一声。他正内心煎熬地想把半路出现的“不速之客”奥斯汀“请”下船。

奥斯汀是连人带货一起被“送”下船的，大款们都很讨厌看起来灰头土脸的他。大概他来的正是时候，赶上了幻澜公国一年一度的烟火大会。

人们都带着面具。他被困在人流中，摩肩接踵，一时半会儿没了头绪。这座城市火树银花，广场的音乐喷泉随着音乐喷起五颜六色的水雾，配合着时快时慢的音乐，水雾时缓时急变换着光影造型，与水中的光影融为一体。海风把水雾吹散，弥漫在空气里，打湿了街道的大理石路面，奥斯汀穿行在毛毛雨中，儿童在嬉戏，老年人在凝望，年轻人正热闹地交谈。

“真漂亮。”他不禁出声。霎那间，话语刚落，他的脸上就突然凭空填了一个面具。

他立马去掰，可那面具就跟长在脸上似的，火辣辣地极疼。“……这到底……”

奥斯汀没来得及检查这个面具，头顶就传来一阵粗粗的激昂慷慨的声音。“尊敬的旅客们，幻澜公国的烟火大会即将开始！今天我们给每一位踏入我们领地的人一个福利。”

“当你们赞叹幻澜，享受幻澜的时候，系统将直接为你们送上宙斯的面具，让我们为幻澜献上最后的狂欢吧！彻夜的天堂过后，你们将获得新生！化一切腐朽为神奇，化一切丑陋为美丽！”

奥斯汀被这个声音折磨着耳朵。“这副嗓子拿去给死人吊唁都不合格。”他快速地抄近道，穿过无人的小巷。

该上哪儿去找人呢……他想着先跑到市中心看看。

“欸……”奥斯汀在小巷深处突然停住了脚步。樱花咖啡店？话说，现在还不是樱花开放的季节吧？他就这么鬼使神差地推店而入:“有人在吗？门口没挂休息牌子。”

“在。”一个低沉的声音从柜台边传过来。

“你在这里干什么？”奥斯汀靠在柜台上，看蹲在柜角摸索什么的酒保。

“我啊，在找白兰地啊。”酒保嘟囔着。

“来一杯？”

“您想来杯什么？”酒保站起身来，拍拍手上的灰尘。

奥斯汀随意地翻了翻柜台上的鸡尾酒笔记本，右手撑起脸蛋靠在柜台上，看着酒保翻上翻下，忙得不亦乐乎。“要不你随便给我来一杯？”

“好的！”

奥斯汀刚站起身来，突然条件反射似的回头，椅子上还是原状的参差不齐的高脚酒杯，音箱稳稳立在桌子的玻璃层上，几根飘红的丝带跟它缠在一起。

“怎么啦，先生？”酒保已经把酒送到了他面前。

“……你们这里的系统是什么？为什么我也有这个面具？”

“诶？！您原来不知道吗？那您怎么来到这里了！”酒保显然十分吃惊，一不留神那酒都晃洒了一些。

奥斯汀不动声色地朝他招招手，让酒保耳朵凑近自己的嘴巴：“嗯，我是很久之前就离开幻澜了。现在刚刚回来，什么都不懂。”

“那您怎么通过入关检测的呢？”轮到酒保疑惑不解。

奥斯汀故作神秘地一笑：“在幻澜，什么样的人能直接入关，你会不知道？”

“这……”酒保吓得双膝发软，跪在地上，“我实在不知道您的身份，请您恕罪。”

“行了行了，我刚回来什么也不熟悉，饶你这一回。”奥斯汀从进门到现在根本没把注意力放在酒保身上。他早就注意到这屋子孕育着一股若有若无的魂气。

“这蓝调真好看。”他故意念叨着，手松动了一些，酒水跟着杯子便抓住时机往地上掉去。“

“呀。”奥斯汀迅速蹲下去了。

酒杯在离地面约摸两厘米的地方，稳稳地，躺在空气间。他抬头看见了额头开始渗出汗珠的酒保。

四目相对，气氛微妙了起来。奥斯汀摸着手套，意味深长地用食指扣了一下柜台，吹了声口哨。

“酒保先生，现在是不是可以解释一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