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者与诡异必须死 第4章 你的死亡，显得那么吵闹

雷海。

那名叫作凌的女人终于动容。

天空崩裂的压迫和雷海的湮灭她都撑了过来，但现在这一剑自己能否挡住，不，这个生死攸关的时刻重要的应是想方设法地存活下去。

问题的答案，她心知肚明。

在毁天灭地中的一剑活下去，怎么可能？

这一剑封锁了这方领域空间，剑气威能袭来的速度甚至超越了时间的流速。

她与施云安这个挥剑人对这一剑有不同的认知，后者认为时间已被弑神剑斩停，但她清楚，时间仍在流转，只是剑太快，快过时间流动，走到时间长河之前。

剑气要到了！

所幸，快过时间流动的剑从挥出到伤敌仍需要时间。

终于。

凌动了。

她的动作快，同样走在时间流动之前，轻描淡写地在背上古朴剑匣一拍，一抺青色弹出，回手，青色长剑已在手。

剑如虹，气息悠然。

她持剑的动作非常随意，挥剑的姿势更是随意，甚至到了懒散的地步。

剑离手。

唰！

剑已回。

“噗……”

这是血自脖颈溅出的声音。

凌的剑比施云安的剑更快，在血溅出之刻，他的气息已断。

这也是施云安最璀璨的时刻，他于这杀戮之中绽放,亦如黎明的花朵。

死亡，不过一瞬之间。

生命，不过昙花一现。

凌凝视着远处倒在地上的尸体，她看见了死亡，也看见自己的归宿，这是一切生命的终点，是万物逃不开的结局。

……

“噗……”

这个声音小萝莉很熟悉，她亲眼目睹过太多的死亡，一年下来她和欧尼酱在杀手的不归路上越走越远，躺在两人脚下的尸体都能从云城第五大道排到第六大道，手刃的人何其多，血从脖颈喷溅的声音自是熟悉。

但血溅出的时间不对，地点也不对。

太近，近在咫尺。

糟糕！

先前因弑神剑威能太过强势而闭上眼睛的小萝莉猛地双眼，盯向身边的欧尼酱。

“哥哥……”

小萝莉嘶吼出声，双眼通红，豆大的眼泪水划过可爱的婴儿肥脸颊啪啪地往下掉。

在小萝莉跟前，施云安的尸体静悄悄地躺着，如瀑长发披散，面容恬静，就像一个入梦的人，如果没有脖颈上细小伤口的话。

领域内的威能压迫不知什么时候停了，弑神剑不知所踪，只有昏黄褐红，一道道宽大醒目裂痕纵横交错的荒凉地面。

“哥哥，哥哥……”

小萝莉低头抽泣，小身子不停地抖动，她只觉得冷，冷到无法呼吸。

这个宠她，爱她，将她从系统中解放出来的哥哥死了。

怎么可以？

小艾怎么可以没有哥哥？

“滴……”

“滴滴……”

系统……

对了，还有系统。

双眼一亮，悲伤中小萝莉突然找到一丝希望，当即化作一道流光融入施云安身体。

系统空间内还有一粒大还丹，生死人，肉白骨，具有起死回生的作用。

少顷。

小萝莉从系统空间出来，手里捧着一根黑褐色、长5厘米、直径2厘米的干粑……大还丹。

圆柱体的大还丹，对味，正宗。

小萝莉不自觉地左右手相互挪了挪，把袖子捞起来。

她发誓，她不是嫌弃手里的干粑粑……不，是大还丹，这是用来喂欧尼酱的灵丹妙药，少零星半点都不能容忍，而且大还丹是黑褐色不是黄色，对味正宗，药效却不够猛，万一少了点零星粉末滋不醒呢？

“嘘！怎么会有这么奇怪的想法？”

小萝莉摇头把奇怪的想法驱散，太可怕，自己是小天使，不是魔鬼！

自己一定悲伤过度，逆流成河，苦乐不分了。

对，肯定是这样！

小萝莉蹲下身，一只握着干粑粑牌大还丹，一只手猛地张开，大拇指和食指捏住施云安下巴，用力一捏，响起“咔嚓”一声，一块块碎骨陪着猩红的烂肉从不成形的嘴巴流出来，有软的，也有硬的，下巴随着小萝莉的动作摇摆着。

碎了！

她只能想捏开欧尼酱的嘴巴用大还丹滋醒他。

习惯了，以前她捏碎过不少对欧尼酱不利的人下巴。

小萝莉撇一眼握着的干粑粑，再瞅一眼有节奏摇摆着的下巴，眉头微皱，陷入思考地歪了歪脑袋。

“啪！”

干粑粑大还丹被小萝莉扔到一边，嫌弃地拽了下手，大还丹的气味挺刺鼻，怪怪的，像一翔味。

人都死了，气早断了，下巴也碎了，还需要大还丹做什么？不过是徒劳无功。

小萝莉冷静地站起身，后退几步，拉开与脚下尸体的距离，从身体流出来的血就要沾到前几开刚买的小皮鞋了。

她露出个可爱的笑容，她中意这双小皮鞋。

小萝莉重新看向施云安的尸体，想起某世界一位周姓圣人的一句话：

“人类的悲欢并不相通，我只觉得他们吵闹。”

现在的她就觉得原先的自己挺吵闹，死一个人有什么哭的？

人最后都会死，幸运的能整个身体埋进土地里，换来一方土馒头，等待身体的自然分解，化作天然化肥，为世界尽最后一份力；不幸的，火葬场里推进大火炉，一把火，烧上几十分钟，变成灰，装进小罐子。

“人类真是个可悲的物种！”

小萝莉喃喃，对于先前趴在施云安尸体上呕心抽肠的行为百思莫解，更无法苟同人类的诸多行为逻辑。

几千年来，人类构建起他们自认为伟大的体系、文明，却只是在将他们最厌恶的悲伤情绪无限放大。

人类何其多，仅是云城就居住将近二亿的人口，小萝莉找不到人类在新生命降临时喜极而泣的欢乐，她只看到新生儿在未来的短短几十年里苦中寻乐生活——

他会因家人的生老病死流泪，会因工作的不顺而苦恼，会被各种政策的更改弄得焦头烂额……一切的一切，只是为虚无缥缈的“血脉”和“传承”。

而“血脉”和“传承”又必须依托于人类构建的文明体系。

为了维护自认为的文明体系，人类总是能自相残杀，战乱不止，以最凶残的手段来诠释所谓的“文明”。

战争之下，又是芸芸众生各不相同的人间疾苦。

在新的战争来临前，人类总能煞有其事地以避免悲剧再临进行各种各样的反省，但在新一轮资源不足时，战争又会再次爆发，各色悲剧再度上演。

在小萝莉看来，人类世界各种悲剧从诞生到被遗忘就是个环环相扣的死循环，在一个走不出的既定体系——长久以来人类自身既想方设法消除又不断维护的等级里挣扎求生。

所以，小萝莉对之前自己的悲伤更是不明所以了。

“滴滴……”

“滴滴……”

“……检测到宿主原地球人类施云安死亡，NPC人物小艾思维重置中……”

“……滴滴，NPC人物思维重置完毕……”

“……进行新宿主人选搜寻……”

……

不远处。

长发凌乱的凌正缓步向施云安的尸体走过去，手中轻握的古朴青色长剑上的血仍在滴滴嗒嗒地往下掉。

血自然不是她的，血是施云安的。

不得不承认，施云安那一剑是她顺利从穿越者与诡异管理局毕业后见过的最强的一剑。

有多久未见过这种今天地动容的一剑呢？

是五年前吧，那年她十七岁！

凌记得不是很清楚，毕竟一个人的脑容量有限，不可能装下所有无关紧要的细枝末节，她只记得那人的名字，因为那个人的名字很特别，复姓良辰名傲天。

那人很嚣张猖狂，自认世界中心，秒天秒地秒空气。

无数的历史认证过，以自我为中心的天才总会发展成世界不稳定因素，所以良辰傲天死了。

人自然不是她杀的。

但人是她亲手埋的。

除了擅长开枪，凌的挖坑埋尸技术在整个管理局独树一帜，挖的坑面面俱到，保管躺进去的尸体睡得舒坦，毕业前她还自费出版过一本叫作《阿凌丧葬指南十八式》的书，在管理局内部人人交口称赞。

“锵……锵……”

凌握剑的食指有节奏地敲击着剑刃，收回记忆，继续向那具尸体走去。

施云安是她自上月从管理局毕业后要求逮捕的首名非法穿越者，作为自己的第一个男人，凌决定要挖最高规格的坑，嵌成最华丽端庄的墓，对其厚葬，以表敬意。

而且施云安是个美男子，容颜冠绝天下，当得起古人那句“君子世无双，陌上人如玉”，美男自然受得其厚葬。

在施云安尸体两米开外处，凌停下了脚步，青色长剑的血已滴尽，散发着古朴流光。

凌看着脚下褐红的土地被染得鲜红璀璨，不禁暗自咂舌，一个人的血液量竟如此多，能玩穿越的果然不是普通人。

凌挑眉看一眼小萝莉，疑惑地问：“不开打吗？”

“我们没有利益冲突，我找不到我们需要战斗的理由。”小萝莉同样不解地反问。

凌赞同地点点头，不用再战斗一场她求之不得。

穿越者与诡异管理局工作人员的每起行动都有严格的记录与要求，逮捕行动与诛杀行动不同，前者诣在对未给世界产生重大影响且不滥杀无辜、具有道德底线的穿越者进行逮捕监管和收编；后者目标往往都是罪大恶极、草菅人命的穿越者，直接挖坑埋了就是。

不巧，施云安属于逮捕行动目标。

虽说是因拒捕造成的目标人物死亡，但击杀目标人物是局内令行禁止的行为，停薪加班半年指定逃不了。

如果再多一场无所谓的战斗，不小心让这小萝莉步入施云安后尘的话就得不偿失了，毕竟活的比死的挤出的油水更丰富，一个是一次性买卖，一个是可持续发展，竭泽而渔的道理她懂。

“唰！”

凌将青色长剑收回背后的古朴剑匣。

“滴……”

“……滴滴，检测到新任宿主人选，绑定进行中……”

就在这时，突兀的机械电子声在耳边响起。

熟悉且陌生，是穿越者系统的墓本特征之一。

凌面色不改，当即反手抽向刚收回剑匣的长剑。

剑名无剑，她的导师兼现任穿越者与诡异管理局局长在她毕业日无比慎重庄严交到她手上。

局长曾说无剑是她身体的一部分，凌一直不解其意，但她知道这柄看上去上了年岁的古朴很强，五年前的辰良傲天便是此剑的剑下亡魂，其随身系统更是被一剑斩碎，化作虚无。

“唰！”

她挥出的剑仍是随意至极，只半空闪过一抹青虹，下一刻剑已回匣。

“啪啪啪……”

一连串的东西从长剑刚刚斩过的位置掉下来。

“喔！还带掉装备的？”

刚指定要被停薪半年，现在又打怪爆装备，果然是柳暗花明又一村！

凌双眯起眼，已在考虑怎么狠狠敲一笔那常年苦脸瓜的局长一笔，毕竟局内规定缴获的系统物品收缴者享有一半的归属权。

然后她猛地冷脸看向不远处的小萝莉，调整一下嗓子，说道：“俗话虽说见者有份，但这‘见者’指的是人，你又不是人类，而且地上这些东西属于缴获的赃物，你就想都不要想。”

“可以。”

“你很识趣。”凌得意地点点头，从腰间的战术腰带里抽出一本绿色封面证件和一支笔。

打开证件本，凌对小萝莉问道：“姓名？”

“小艾。”

小萝莉报出的不是常规性姓名，不过凌对类似的情况早已不足为奇，自己更是单单一个凌字呢！

在笔顶端，凌顺势轻按一下，嘟的一声响起，笔尖随即发出一束红光落在证件本上。

少顷，人员姓名一栏登记完毕。

姓名：小艾。

“性别？”

小萝莉没回。

“性别？”

凌又问了一声。

“无性。”

“不行！”凌脱口否定，“给你分到女性一类吧，反正没人认得出。”

“错误。”小萝莉反驳，将她归属到人类女性一栏有违自己的认知，“我不是人类，你不能将人类思维用在我身上。”

凌撇撇嘴，有点不耐烦，她还等着收赃呢！

“抱歉，我不需要你的认同。”

说罢，证件性别栏已明女性。

“年龄？”

“未知。”

“那就是13岁。”

“否认。”

“抗议无效。”

“……”

当一系列手续登记完毕，这方领域也因其主人的死亡完全消散，一人一NPC都回归现实。

“啪！”

凌把证件本甩给小萝莉：“你可以走了，上面有地址，自己去就近的穿越者与诡异局驻事处报到，别想逃，别玩花样，我们会盯着你，一直盯着你。”

小萝莉没有说话，只是接过证件件，转身消失在这茫茫海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