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县里的大老爷望州里跑了不知多少遍,鞋子都磨穿了好几双,终于争取到了一批粮食。”
看着陷入一片长吁短叹的乡民,差役猛地想起了自己的职责,话锋一转道。
“粮食要怎么分,每人能分到多少?”
普通的老百姓才不管县令是不是个好官,他们只关心自己的切身利益。
“凭借籍贯每人可以到县衙领取三天的口娘。”
差役的话才刚说完,下面就炸开锅了。
“什么?才三天?”
“这点粮食哪够啊,至少也得三五十天吧!”
“是啊,差役大哥,求你跟大老爷说说,多发一些粮食吧!”
有人软玉相求,也有人怒目相对。
但反应的却都是同一个问题。
这点粮食对于众人来说只是杯水车薪,救急不救灾。
“当!”
差役敲了一下手中的铜锣,示意在场众人安静下来。
然后才摆出了一副语重心长的样子。
“放心吧,你们能想到的事情,圣天子以及朝中的大官们会想不到?”
“粮仓里的粮食还有很多,但不能平白送给你们,得用劳动老换。”
“对了,邸报上说,这叫以工代赈。”
众人听到这个新名词,不大明白它的意思。
只好将目光投向了村里唯一的一名读书人,就是刚才提出质疑的年轻人。
“以工代赈这事说起来也不新鲜,早在春秋战国时期就有齐国的君主施行过。”
“大意是百姓们付出劳动,官府给予报酬。”
读书人沉吟了片刻,旋即就将所知道的事情说了出来。
“哦,这就跟我在地主家做工是一个道理,只是将地主变成了官府。”
听他这么一说,现场所有人就都明白了过来。
很公平,人们的心里也踏实了下来。
若是官府一直没有条件的付出,他们反而会疑心疑鬼,患得患失。
“不一样。”
差役这会却摇着脑袋说出了不同的看法。
“帮地主家干活是别人的事,帮官府干活却关乎着我们自身的利益。”
“这一次长安会派人来指导我们修建道路和水利设施。”
“那样,如果来年再发生旱情,我们也能将损失减低到最小。”
这个道理并不难理解,现场的所有人就都明白了过来。
原本许多抱着偷奸耍滑心思的人,这会也端正了态度。
“感谢差役大哥,你懂的真多!”
面对乡亲们发自内心的感激,差役却是脸色严肃,朝着西方躬身一拜道:
“你们最应该感谢的是圣天子在朝,这是全天下的百姓之福!”
“对,谢圣天子活命之恩!”
其余的人纷纷勃然醒悟,朝着长安城所在的方向遥拜。
与此同时。
在这座关中大地上
无数人跪在地上磕着头,为自己之前的腹诽、怀疑跟小算盘而恐惧。
“陛下神圣,祖宗庇佑啊……”
天子证明了他是受命于天,得到天地鬼神认可的天子。
那么,吾等怀疑、腹诽乃至于暗中起了小心思的人。
在神明天地面前,岂能隐藏?
许多人甚至感觉到了,冥冥之中,苍穹之下,有着一双全知全能的存在举目正在巡视天地。
天子受命于天,在理论上拥有沟通一切鬼神的力量。
而真正的天子,也一定能得到天地鬼神的帮助。
面对这未知的力量,所有人除了诚惶诚恐的叩首谢罪外。
没有第二条路。
倒是底层的百姓和军士,一个个都是惶恐之余,脸上带着幸福的神色。
天子受命于天,天地庇佑。
有着这样一位能沟通天地鬼神的天子。
那我们还要怕什么?
以后旱涝水蝗,种种灾难,神圣的天子都能做出预警。
这样,大家伙还要担心什么呢?
民心士气,如潮水一般迅速倒向长安。
甚至达到了一个前所未有的巅峰。
……
旱灾席卷关中大地的消息。
随着直道,向四面八方扩散。
无数人目瞪口呆。
很多人反应过来之后,大家的选择与关中的百姓差不多。
立刻就是跪下来,面朝长安方向叩首,口称:“圣天子神威!”
这样的事情,除了神威外,没有其他解释。
盖因为这次的旱情,太可怕太强大了。
连带着周边的数个州县也遭了灾。
许多原本等着看笑话的人此刻却是欲哭无泪。
蒲坂县,位于河东境内。
因为地理的关系再加上关中的援助,这里的情况比周围要好的多。
“真是圣天子啊……”一位县里的长者,抚着胡须对自己的子侄道:“若无圣天子,乾坤独断,我等此刻,恐怕只能背井离乡,不复归矣!”
“从今以后,我蒲坂王氏,世代忠心王事,不可再有二心!南边的逆贼,再要联络,统统不许理会!”这长者严肃的下令。
蒲坂王氏属于太原王氏的分支,在关东一代,很有声望,世代以诗书传家,子嗣繁多。
虽然,族中成员的官职不高,但却也几乎霸占了整个蒲坂官场。
这样的大户,心眼多那是一定的,脚踏几条船,也是理所当然的。
尤其是以前,他们还在各地藩王那里得到过不少优待。
但现在,情况不同了。
天子证明了自己的神圣性和不可动摇的权威。
王氏虽然只是蒲坂县里的一霸,但面对这样一个自证神圣的天子,又岂敢再生出二心。
当然,更重要的是,人心不是木头。
统治者的决策和政策,是好是坏,是在意他们还是鼻孔高高朝天,他们都能清楚的感受到。
这次长安的天子,担着巨大的风险和压力。
不是傻子都能看出来。
但他在看到了这些风险和压力后,依然义无反顾。
为了自己的子民,甘愿冒险,强行推动。
以天子的威权和社稷的信誉做担保,强制进行了这次史无前例的抗旱救灾行动。
这证明了什么?
这证明了,这位天子是真正的将天下子民,视为自己的子女、骨肉和臂膀。
君待臣以国士,臣以国士报之,君视臣为草芥,臣视君为仇寇。
在当世,一饭之恩,都可能让人以性命相报,何况这救命之恩?
满屋子侄,纷纷躬身拜道:“诺!谨遵大人嘱咐!”
类似这样的情况,在许多受灾的家庭中不断上演。
看着四方汇聚而来的情报,李治笑了。
至少,在关中和河东一带,再也没人能够动摇他的统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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