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老婆叫李娟 六

有句话叫做：丑人多作怪。这句话用到我身上也不为过。在见到李娟第一眼的时候，就我这个挫样、寒酸相竟然生出了嫌弃之意。

我是没有学历，初级中学都没有毕业，可我也算是见过世面、跑过江湖、上过饭局、进过会所的人，毕竟在公司里干过采购，干过外发跟单，每天都是到处跑，在各个下属工厂之间穿梭，在迎来送往中，形形色色的人也算是见的多了，眼光也随之变的高起来。可能嫌弃用的不够准确，确切的说是没有达到我的审美标准。

为了这次见面我特地跑去海澜之家搞了一身行头，一件T恤，一条裤子外加一双皮鞋，花了我一千多大洋。这对于那些有层次的人来讲是最基本的要求，但我不是一个注重形象的人，我所有的空闲时间和心思都花在了牌桌上，四百块一条的裤子是我有生以来买的最好的一件衣服。我通常都是想好了需要买什么衣服，然后直接跑到地摊上或者地摊旁边的服装店，拿了就走，一般不会超过一百块。

如果跟我同阶层的人去比较，我是有足够的时间和经济来支撑把自己打理成一个精致而有品位的男人。可我总是一副随意而漫不经心的样子，从不修整自己的鬓发，就连胡须都是好几天才刮一次。后来我明白了，你想成为什么样的人，是干净利整的还是肮脏邋遢的，与你有没有时间有没有钱是毫无瓜葛的，它取决于你的思想和行动，我就是那种，——或许大部分人都是那种只停留在想而止于动上，晚上睡觉时明明想好了明天早上起来要把被子叠好，衣服洗了，垃圾扔了等等，可第二天临到行动的时候，又为自己开解出很多的理由而最终那些计划好的事情依然停留在了想上面。这种可怕的行为代入到工作中，那注定就是个失败者。

不过还好，尽管平时我不太在意自己外在的形象，可有事情发生的时候，尤其是这种带着企图的男女会面，我总算还知道装饰下自己的门面，于是在九月三十号那天（不好意思，九月是没有三十一号的，之前说三十一号，这里道歉。），我专门跟老板请了一下午的假，穿着那身精心选购自以为很好的鞋服，坐上了去合肥的大巴。

我总觉得每个人都有他的优点和缺点，即便你是十恶不赦的罪人，也肯定会有温柔可取的一面；即便你是每日一善的面慈长者，也肯定会有不为人知的阴私。我们做下的事情通常会取悦一部分人，却得罪了另一部分人，这个时候往往用常理是无法来界定一个人的好恶，只有用道德和法律来评判。

我很庆幸，在法律面前我是个好人，一个绝对的好人，一个顶好顶好的人。因为不管多么贫穷，过的多么局促，陷入怎样的困境，都从来没有过违法犯罪的念头。记得有一次和在一起两年的女朋友晚上去川沙玩，后来跑到游戏厅里去打老虎机，输了个分文不剩，然后回去的时候只能是迈动双腿走回去，从川沙到三林好几十公里的路，一路上不时的看见随意摆放的自行车，很多还是不带上锁的。我都没有想过要顺手牵羊搞辆车骑回去，硬是从十一点种走到早上六七点。

不过在道德面前，我应该算是个坏人，一个不太坏的坏人，或许可以说是做事不够光明磊落的人。就像之前谈过的那个女朋友，明明是可以早点回来，却硬是被我拖到所有公交汽渡都停运，最后非得去开宾馆。而这个手段不止一次的被我运用，也出现在了我和李娟的约会中。

我们约好我到了合肥给她发信息，然后她从学校出发，我从汽车站出发，一起赶往火车站。但我到了合肥后直接去了火车站，进了售票厅才给她发的信息，自己再跑去专门买了两张凌晨三点的车票。买好票又就近去了宾馆里开了房间，专门跟老板要了间单床的房间，之后就去约好的火车站的广场上等她。

一直等到五点多电话才响起，接通后她说到了，问我在哪里。我们经过反复的确认地点，旁边的标识才终于见面了。当两个拿着电话相对而望，看着那个典型的山村女孩朝我走来的时候，那一瞬间我忽然对之前的渴望变的索然无味起来。她扎着个马尾，头发过肩，圆圆的脸蛋有些黑痣，两边脸颊微微突出，上身是一件白色的廉价的T恤，下身是紧身的蓝色的同样廉价的牛仔裤，背还有些微驼。穿着平地鞋，身高与我仿佛。

在生过孩子，经历了生活的历练和时间的洗礼后，再看向身边的她，瘦长的脸型，笔直的线条，浓妆淡抹，外加一身职业装的衬托，显得丰腴，妩媚动人且干净练达。所以我经常怀疑，开玩笑的跟她说，我当初见到的那个一定是个假的李娟。这时候她会一脚踹过来说：就你这个挫样还嫌弃我，看你当时穿的那个裤子，那么肥大的裤筒，连腿都找不到，还那么老。我对你是没有那种要交往成为男女朋友的想法才跟你走的，哪知道还是被你给骗了。

我一直在心里极力的否认是自己骗了她的，有时候在夜深人静的夜晚扪心自问，回想着相识、相熟、相知、相恋中的每一个过程，我发誓是没有骗她的。这在我见到她的第一眼的时候，就已经没有了骗的欲望，只剩下她那个大学生的身份还在勾引着我。

这让我不在用心的去组织语言跟她沟通，也没花心思去解释什么，直言不讳的把两张火车票伸到她面前对她说：晚上的火车票没有了，买了凌晨三点的。我们一起去吃个饭，然后送你回学校，明早再来吧。她毫不怀疑这其实是我故意为之，无奈的说：同学们都走光了，宿舍的门也已锁上，回不去了。再说就算回去了，早上三点也赶不过来。

我不记得当时叫她回去是耍的欲擒故纵的手段，还是真的褪下了占有的邪念。反正在我的想法里她走或留已经没有孰重孰轻了，不过我还是开始了谎言的编织，我不能让她感觉我的人格是龌龊的。我对她讲：我已经在旁边开好房间了，不过只有一张床。本想等你来以后，一起吃个饭再送你回学校，明天早上再来，哪知道情况是这样，那行吧，我再为你开间房。

我兄弟三个，没有姐姐妹妹，我是家里的老小，我能来到这个世上，特别要感谢我妈，并不仅仅是因为她生了我，更重要的是源于她当时想要一个女儿的迫切心里。以我父亲的话，两个儿子已经够了，极力反对再生，可是拗不过我妈想要个女儿，最终生下了我，那知道还是个男孩。我对自己的现状是很不满意的，虽然我很明白这不能怨天尤人，一个人的福报都是自己种下的因果报应，可我总是常常会附带着恨一下我爸，因为自我出生到我七岁，总是不停的有人带着姑娘来找我爸妈交换我，我妈是十分的乐意，可我爸死活不同意把我交换出去，这次轮到我妈拗不过我爸，直到我七岁那年我爸才同意把我抱出去，而对象是他亲大哥，我的大伯。只是七岁我已经懂事了，我花了一下午的时间吃光了大伯大妈精心为我准备的零食后，淡定的收拾好自己的衣物，拍拍屁股回家了。这之后就再也没有发生过要把我兑出去的事情。

在跟李娟没有见面之前的聊天中，我也一度曾想过，如果真能结识一个这样的妹妹也未尝不是件好事，在无法预测的未来里，说不定什么时候她就可能成为一种依靠，起码也可以在你烦恼时听你说说话。这也是见了李娟后她没有达到我的审美要求而浇灭我一半欲念后，我的另一半欲念自动熄灭的因由。可是那个傻姑娘却抱着大灰狼而不自知，还亲昵的抚摸着它的鼻息，然后一同走进那本已被它掩藏起来的圈套中，我又能说什么呢？！

我们总是怪家里老鼠蟑螂丛生，蚊蝇肆虐，殊不知这种状况应该要把责任归咎到自己身上，因为是你为它们的存在创造了条件，看见老鼠洞也不堵上，卫生环境也不收拾整洁，那就别怪害虫遍地了。每一件罪恶的发生都有着滋养它的润土，只不过很多情形是我们觉察不到的，这就像我明明是养的一只田园犬，哪知道长大后原来是只藏獒，然后被反噬。这就是意外，生活中处处都是意外，我们唯有做好准备，才能不惧挑战。

要是当时李娟成熟一点，警觉一点，用再正常不过的思维去看待问题，那我们也就不是现在的我们了。她对我的话没有任何的怀疑，反过来宽慰我说：那好吧，不过不用再另外花钱开房间了，两点多就要动身，凑合下就行。于是我们先去吃了晚饭，以我意思是去好点的饭店炒几个菜，可她最终是选择了大娘水饺里面随便吃了点。接着我们就逛街，漫无目的的，时间耗到十点多我们才回到了宾馆。

男孩要穷养，女孩要富养。前人说过的话，经过时间的锤炼真的是至理名言。李娟出生在安徽凤台县的一个农村里，上面有个哥哥和姐姐，和我一样是家里的老小，不过我比她幸运的是，我出生那会还没有实行计划生育，在我出生的同年下半年的时候才开始实施，村上跟我同年的下半年出生的都发款了，不过我没有。

李娟出生那会正赶上计划生育风声最紧的时候，再加上她们哪里又是格外的严，在我们哪里躲一下，稍微交点罚款，糊弄糊弄也就过去了。可是她们哪里不行，她这个超生儿的出现给她本就窘迫的家境带来了严重的灾难，房子被扒了，牛被牵了，奶奶被抓了，而所有发生的这些并不都是在她幼小无知的时候，她五六岁的时候还在东躲西藏，有时候正吃着饭，听说抓计划生育的人来了，吓的她妈赶紧把她塞到草垛里，很多时候干脆就让她躲在草垛里吃饭不出来。直到七八岁，她爸妈跑断了腿花费了偌大的精力才给她上了户口，然后才敢把她推到人前来。

穷人的孩子早当家，那时候她已经懂事了，在她身上所发生的那些事情给她幼小的心灵造成了很大的冲击，对于父母的辛劳和家庭的困顿以及爸妈对她的付出都看在眼里记在心里，因此从小就知道体谅人，心疼人，理解人。她后来跟我常说的话就是，她妈经常是煮四个鸡蛋，然后她爸和她兄妹每人一个，唯独自己没有，然后她也就不吃，塞给她妈说不喜欢吃。

她自小就非常的乖巧懂事，很懂得节俭，能省就省。这种习惯来自于家庭氛围和她爸的言传身教，听她说她妈在生她哥的时候，她爸去买了一斤鸡蛋给她妈补身子，然后被她爸念叨了一个礼拜说哪天花了多少钱，气的她妈把鸡蛋扔出去老远。

也正是家境的困苦练就了她思考问题的方式，当我说重新开间房的时候，第一反应就是没有必要浪费，在她想来就是呆几个小时而已，坐着眯一会或者一晚不睡也不打紧。我真的很不明白世界上怎么会有如此天真、对人毫不设防的人？这个物欲横流的社会在荡涤着每个人的心灵，而她的心灵却是干净的，通透的，像是个刚出世的新生儿。一度弄的我自惭形秽。

外因只是变化的条件，内因才是变化的根本。当她被我各种劝说终于躺倒在床上，我磨磨蹭蹭的睡在她身边的时候，那种由外而内的负罪感和愧疚感被原始的欲望冲击的溃不成军，焚烧的欲火吞噬了我原有的理智，我抬起魔爪开始伸向那个待宰的羔羊，被她一把推开，然后很愕然和无辜的看着我，问了一句很无知的话：你要干什么？

干什么？我想说难道我的表现是像给你挠挠背、抓抓痒、逮逮螨虫、修修指甲的样子吗？不过我什么都没说，一切都在行动中。她好像回味过来会发生什么，左手紧紧的按住胸前的T恤，右手牢牢的抓住下身的牛仔裤，半个多小时的纠缠中，她没叫也没跑，连身都没起来过。而我在她和她的T恤，尤其是她的紧身牛仔裤的顽强抵抗下最后还是败下阵来，无功而返。最后起身去厕所方便了下，再冲个冷水澡，把衣服穿的整整齐齐的重新在她身边躺下，没再做任何出格的举动，就呼呼的睡着了。

我不知道那晚后来她睡着没有，直到现在我也没有问过她，不过我确信，如果那晚我真的破壁成功，拿下那座堡垒，那我们的过去和现在以及将来一定会是另外一个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