寻找黑匣子 第十五章，云天楼

任天晓被惊到了，这可不是开玩笑的事，那不是普通的人，而是个大人物，米国国安局的局长。只不过他从来不参与意见，只是按命令行事。但他还是想确定下，因为这可不是小事：

“这很危险，影响太大了。你想好了吗？”

任天梁：“我跟董子旺谈了一夜。”

任天晓：“噢，他跟你说了什么？让你下这么大的决心，要知道，一旦动了特雷尔，我们所有的事情都可能被挖了出来。”

任天梁：“他能告诉我什么，我知道的远比他多的多。这一夜只不过是谈给别人看的。”

任天晓：“我明白了，你跟董子旺谈了一夜就是要通过某种方式，——蝴蝶？然后告诉某些人，其实你什么都不知道，不过是个乡下的糟老头子。”

任天梁：“有长进。不过董子旺确实也告诉了我一件不知道的事情。”

任天晓：“关于那方面的？”

任天梁：“霞子。”

任天晓：“大嫂？她不是在多年前就死了吗？在法阑国得病后不治身亡的。”

任天梁：“那不是事实。”

任天晓：“那真相是？”

任天梁：“被老毛子给害死的，死前还惨遭侮辱，受尽折磨。”

“什么？这是真的？”任天晓撂下筷子，瞪大眼睛看着任天梁。

“不错，是真的。”任天梁点了点头，他的心又开始揪疼起来。

“好，干掉他。”任天晓端起酒杯一饮而尽，然后顺便揣起香烟，转身就要走。被任天梁一把拉住：

“来，坐下。先喝酒，多吃点菜，你看这些菜多没怎么动，我可是让王云专门做给你吃的。”任天晓只得又坐了下来，酒已经喝了一小半，菜却没怎么吃，被任天梁一说，空了一下午的肚子还真是有点饿，于是大口吃将起来。任天梁细嚼慢咽，一会抿口酒，一会喝口茶，看着任天晓吃的起劲，他也开心。

很快一桌子菜去了大半，这时任天晓跟任天梁碰了一杯，然后又喝了半碗汤，抽了张纸把嘴巴擦干净，从口袋里摸出烟点上，问道：

“情况属实？”

任天梁：“属实。”

任天晓：“好，这就去安排。”说着又要站起来，被任天梁按了下去。

任天梁：“阿峰说的对。”

任天晓：“什么？”

任天梁：“说你脾气暴躁，易冲动，难当大事。”

任天晓：“这还不是你的注意，却来说我。”

任天梁：“我也是一时气愤难当，不过是顺顺心中的恶气罢了。诚如你刚才说的，杀特雷尔影响非小，暂时还不能这么做。但是，教训教训却是可以的，只要不闹出人命，即便伤筋动骨也关系不大。”

任天晓：“好我懂了。”

任天梁：“你懂得什么？做事要注意分寸。”

任天晓：“我省的。你是怎么被老毛子盯上的？”

任天梁：“这几天我也在反复的回想，最有可能的就是葬礼上是不是露了什么马脚。不过主要的应该还是因为蝴蝶。”

任天晓：“蝴蝶？噢，就是那个会飞的切听器？”

任天梁：“是的，它偷听了我跟阿峰的谈话，辛亏发现的早，要不然我们所有的努力都将白费了。”

任天晓：“那峰哥的死是不是跟这个有关系？”

“你说老毛子还真有本事，竟然研究出这么神乎其技的东西。”任天梁没有回答任天晓，而是不露痕迹的转移了话题：“想不到布宜诺竟然是个间谍，在夏正潜伏了这么多年。我们都不知道。”

任天晓：“什么？布宜诺是个间谍？是不是真的？”

任天梁：“别一惊一乍的。我说过假话吗？”

任天晓：“还不被你的消息给炸懵了。那任夏知道吗？”

任天梁：“那是个蠢女人，能知道什么？她的男人在她的婚床上偷腥，她又能知道什么？”

任天晓：“那要不要告诉她？”

任天梁：“她是守不住话的，你今天告诉她，明天我们就全部暴露了。另外，你说，要是老毛子利用蝴蝶探查不出我什么，他们是放弃继续探查我，还是另想办法？”

任天晓：“不知道，这要取决于他们追查你的目的了。”

任天梁：“不错，按照他们目的来说，是不可能放弃的，因为他们现在是毫无头绪。那就只能是另想办法了。不外乎两点，一是制造事端，二是从我身边的人下手。那你说我身边的人谁最容易被煽动？”

任天晓：“任夏。”

任天梁：“噢，为什么会说她？”

任天晓：“因为这个女人既蠢且傲，还很无知。”

“哈哈……”任天梁没有说话，跟任天晓碰了一杯，又为任天晓续上了茶水。任天晓继续说道：“有可能会是小冬。”

任天梁：“怎么讲？”

任天晓：“他胸无大志，现在又浑浑噩噩，整个一个愤青，更容易被利用。”

任天梁：“也有可能，那我们就来说说小冬。是时候让他知道一些事了，老董说的对，不能让他再这么颓废下去，万一哪天真的走了极端，悔之晚矣。”

任天晓：“你打算把所有的事都告诉他吗？”

任天梁：“当然不是，他还小。”

任天晓：“那你要怎么做？”

任天梁：“送他去一个地方。”

任天晓：“送去哪里？”

任天梁：“云天楼！”

任天晓：“云天楼？学校？他不是刚退学吗？你看他现在还能念的进去书吗？”

“学校？嘿嘿……”任天梁不自觉的笑了，接着说道：“按我说的去做，不过我现在不方便出面，蝴蝶随时回飞回来，所以叫你来，这就是我这次叫你来的目的。当然你也不能出面，你去找解元师，让他安排一个小冬意向不到的人去，他知道怎么做。”

任天晓：“什么时候？”

任天梁：“明天。”

任天晓：“明天？那峰哥的头七小冬不去了？”

任天梁：“不去了。”

任天晓：“好吧。”

解元师就是任春的丈夫，他们的婚姻是任天峰一手包办的，不过彼此都还满意，婚后也挺幸福。任天梁和任天晓接着又说了些村里的事，吃着喝着聊着，时间过的飞快。任天梁真的是怕寂寞，决口不提时间。任天晓几次开口想说走，看见任天梁兴致正浓，也就没说出来，等到他走的时候都快夜里十二点多了。

在任冬还只有五岁的时候，他妈妈周之舟就去世了，那时候他还太小，记忆是不完整的，以至于现在脑海里他妈妈的样貌已经模糊不清。周之舟去世后他就跟着姐姐任春一起生活，虽然缺少父爱母爱，可他的童年是阳光幸福的，因为任春对他呵护备至。他和任春虽为姐弟，却形同母子。

即使在他妈妈没去世之前，他一年也见不到任天峰几次，自从他妈妈去世后，跟着姐姐过活，更是几年也难得见到一次。在他的映象里，爸爸是很忙很忙的，总是忙的不见踪影。但这并不妨碍他对任天峰推崇备至，并且一直引以为傲。这都是因为任春的传导。任春之所以结婚较晚就是因为任冬，没有时间谈恋爱，没有时间打理感情。直到任冬上高中了，开始寄宿，她才算真正闲下来有时间考虑自己的事情。她很清楚的记得，那天任天峰打电话给她说有事找她，让她在星巴克咖啡馆等他，两点钟到。等到任天峰出现的时候，身边还跟着跟年轻人，然后任天峰把小伙子按到任春对面坐下就走了，连句介绍都没有，不，是连一个字都没说，转身就走了。而那个小伙子就是解元师。

所以任冬对任春是很依恋的，感情特别好，他也十分听话，任春是既当姐姐又当妈妈，还兼职当老师，手把手的教他。不过一切在任冬上了高中，寄宿以后发生了改变。那是开学还不到一个月，一天晚自习过后，同寝室的几个男生相约去吃烧烤，吃完后他习惯性的拿出一把钞票就准备结账，旁边一个同学看见他随手就拿出这么多钱，眼睛发亮忍不住问道：“哇靠，任冬你是富二代吧，可以啊，这么多钱。”任冬听了，仍旧是习惯性的回答道：“那是，我爸是任天峰！”这种场景在他之前的生活里是常有的，他为人比较豪爽，不斤斤计较，和小伙伴们一起玩耍、买东西总是会抢着付账，无论是一次还是十次，从不会要求人家回请。

可这次几个同学一听他是任天峰的儿子，全部立马站起来大声的呵斥着：“谁要你请？我们付不起钱吗？没钱付我把它抠出来还给你，也不要你请。任天峰，哼，洋奴，走狗。”任冬被骂的有点懵，等回过神来对方是在骂他后，上前就揪住领头人的衣领，大声问道：“你为什么骂我爸？”对方也不答话，挥手便打，任冬以一敌三当然是被揍的鼻青脸肿。第二天被学校知道了，又被叫到办公室给训斥了一顿，任冬明显感觉到班主任在看自己和看那三人时的目光是不一样的，是不屑，是漠视还是嘲弄，他也说不清道不明。

回到宿舍他就开始上网查资料，之前任春对他的管教还是相当严格的，不准玩手机，不准上网，打游戏也必须是在她的监督下有节制的玩一小会。所以网上对任天峰的议论和谩骂他一概不知。直到此时他才明白网上关于他爸爸，他心目中的英雄是有多么的痛恨，骂的最多的就是甘为外奴，走狗。这不啻于晴天霹雳，炸的他脑袋嗡嗡的。父亲在他心中英雄般美好的景象瞬间坍塌，连带着任春也恨上了，骗了他这么多年，以至于后来任春找到学校他都不见，至此再也没有回家去过。

自那件事后，他感觉走到哪里同学们都好像躲着他，尤其是那些嘲弄般的眼神，刺的他浑身疼痛。所以高一上学期还没读完，他就申请转学了。他刻意走的远远的，远离深棠郡，来到上京郡的一所普通高中，可这是个大数据时代，信息化时代，除非跑出地球去，否则又能躲到哪里？他总是感觉别人的眼光有异，洋奴和走狗这个词汇就像是悬在他心头上的利剑，时不时的会刺疼他。他也时常恍恍惚惚，浑浑噩噩，以前拔尖的学习成绩也是一去不返，成绩一落千丈，最后只是勉勉强强的考了个大专，不过他只读了两个月就主动退学了。

他又回到了深棠郡，不过他没有告诉他任何他熟识的人，而是自己租了个房子，整体流连于酒肆网吧，重新结识了一帮和同样不务正业的那女。任春在KTV里找到他的时候告诉他爸爸死了，他醉醺醺的依旧毫无反应。任春把电话打到他们学校才知道他已经退学一段时间了，发动了各种关系才在这里找到他，却拉他不走。没办法任春只好叫来解元师，把他架到任天峰的灵堂上，他却还是如死狗般。

这就是任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