绝尘镜 第579章 故人陌路

是夜，朱戈一身青布衣衫，摇一柄折扇，悠闲地步出无影商会。身后跟着东瞅西望一脸好奇宝宝模样的发财。

两人这番光景，象极了一个富贵公子带着一个没见过世面的乡下仆人。

朱戈收敛了气息，而发财因为尸兽体质的原因，牙根就没有气息，所以两人在夜间热闹的凡人闹市中穿行，如同两个普通凡人，并不引人注目。

当然，朱戈知道，他的一言一行，一定会落在有心人眼中，至少无影商会这种修真界第一情报机构，绝对掌握着他的踪迹，这也是对他的安全负责吧。

至于天魔宫等几族的探子，估计没有这么便利的条件，能这么快就发现他。倒是翡翠氏一定会派人严密监视他。

而朱景铄如此光明正大的与他湖畔泛舟，根本不理会朱氏内部的眼线，与其说是一种磊落，倒不如说是一种无奈。

朱戈现在可是处在所有人的目光之下，就算朱景铄再怎么隐藏也无济于事，大大方方地倒另有一番意趣了。

时间尚早，朱戈只是先出来转转，他没有把发财放入扳指，就是想让发财多接触这个世界，熟悉环境，早点学会说话。

此时正是上京晚市最高峰时期，街上各种光珠照耀下，亮如白昼。

由于修真界的灵石流入，凡人们利用灵石的能量，创造出了极为明亮的光珠，价格便宜，比修士用的灵珠要便宜太多，而且很有效果。几乎每个百姓家都可以用得起，这也让城市街道夜间变得繁荣无比。

朱戈信步走来，看着周围各种杂耍小吃，很是热闹，心情也随之放松。发财更是两眼绿光莹莹，充满各种好奇。

看到路边一个小吃摊，正卖着各种糕点。

“驼奶米糕！”朱戈大喜，这是他自幼做凡人时最喜欢吃的一种糕点，是由离乱海特产天驼奶与当地的糯米制成，味道酥软，香甜可口，深得儿童喜爱。

他小时，朱兴豪常到离乱海农家购买天驼奶和糯米，苏伊为此还专门向凡人民间学习，蒸得一手的好米糕。

多年不吃，一下子就勾起了朱戈对美好童年的回忆，在他的一生中，童年是他最挥之不去的幸福回忆。

他兴致勃勃地坐下来，点了两块米糕，示意发财坐在他的旁边。

发财喜滋滋地看着米糕，不知如何下手。

朱戈吃了一口，两眼放光，冲着那卖糕点的老婆婆狠狠一竖大拇指。老婆婆也高兴得直咧着嘴乐。

发财学模学样的吃着，似乎没吃出什么味道来，只是对这一举动很有兴趣，吃得满脸都是，极是滑稽。

朱戈心情愉快，吃得分外香甜，几口之间，就把一块糕点吃了个干净。

发财糊得满手都是，在衣服上蹭了蹭，弄得身上脏乎乎的，然后见手上仍然是稀糊糊的，甩了几下手，没想到将一块糕点甩到了路过的一人的衣袍上。

那人不高兴了，生气道：“你这混人，懂不懂规矩？”

朱戈神情一动，他的灵识一直开着，发现这人是修士，而且修为不低，竟然是天灵大圆满境界。在这熙来攘往的人群里，有个把修士参杂其中，实在太正常不过。

他本也没有在意，但这人说话的声音，好难听的声音，如金属交鸣，非常刺耳，但却极为熟悉。

他不由抬头看去，见那人一张黄巴巴的脸，几根稀疏的胡须如荒原中的几根枯枝，一双眼睛却极为有神。

而发财并不理会，只是一个劲儿地低头吃。

那修士怒了，“你这人怎么这样不懂礼貌，你家主子在哪里？”说话间看向朱戈。

朱戈望着他，并不说话。

那人指着朱戈骂起来：“你这人怎么带的奴才，弄脏了人家的衣服也不知道道歉？”

他怒气勃发，指着朱戈的气势也很盛。

发财起初就没在意，这时见那人发怒，对着朱戈吼叫，突然猛一抬头，一双绿眸凶光一闪，喉间发出“咕噜噜”的嘶鸣，眼看就要动手。

朱戈似乎能隐隐看到发财的两颗獠牙有冒出来的趋势，发财就算戴了法宝面具，一旦发起怒来，也挡不住两颗獠牙的滋生。

朱戈一挥手，喝住将要暴走的发财，淡淡道：“这位朋友，我这弟子来自山野，不善交往，如有得罪，还请包涵！”

那修士似乎无话可说，看了一眼发财，道：“你这人倒还算讲理，我也不用你道歉，你请我去盛世酒楼喝两碗酒，这事就算了了，如何？”

这是真讹上了！

旁边卖糕点的老婆婆吓得大气也不敢出，她看得出这人八成是个修士，修士的事情，岂是她能管的，只用同情的目光看着朱戈。

朱戈微微一笑，道：“小事，头前带路！”说完，给老婆婆扔下几两银子，对发财笑道：“发财，吃完没，走了。”

他身上的银子都来自于当年作凡人时的一些积蓄，幸亏一直没有扔。两块糕哪里值几两银子，老婆婆在后面千恩万谢的祈祷他吉人自有天相，别真被坏人给讹了。

发财站起，边在身上擦着手，边跟在朱戈后面。偶回过头，看看那桌上的糕点，显然刚才没有吃好而遗撼。

那黄脸修士大踏步，昂首挺胸在头前走着，不一时走到一栋有七层高的楼前，也不理朱戈，当先走了进去。

朱戈抬头看，见那高大的匾额上写着“盛世酒楼”四个大字，旁边有几个小字，“修士福地”，显示这是修士酒楼，凡人莫入。

那黄脸修士在厅中站定，冲着小二吼道：“三楼，霁月号，一坛赠仙，酒菜不要。”转过身来，冲着朱戈道：“我没讹你吧，我说过，只让你请酒。”

朱戈听着他如金铁交鸣的难听的声音，皱皱眉，道：“请了！”

小二见那黄脸修士如此熟悉，一定是常客，也没再送，只是赔笑道：“二位前辈，楼上请！”

走至三楼，那黄脸修士一把推开“霁月号”房门，走了进去。

朱戈随后跟进，才看到里面已经坐了一人，那黄脸修士进去后坐在了那人的旁边，看着朱戈，再不说话。

朱戈进门后，门自动合上。

他看着眼前之人，不由哑然失笑。

原来坐在面前之人，竟然是好久不见的练红日。

练红日依旧是黄发披肩，一双金色浓眉根根立起，满脸的黄须乱蓬蓬洒在胸前，和当年在浩天门相比，除了头发稍微有些梳理了一下外，并无二致。

练红日微微一笑，站起身，拱手道：“永平师弟，多年不见。”

朱戈冷笑一声道：“你既然已经投入修罗门，成为天尸弟子，我们又何来的师兄弟之说。在下心中，永远都记着当年天尸门恶徒入侵我浩天门所带来的无穷耻辱，此仇不报，寝食难安！”

说完，也不理练红日，大刺刺地坐下。发财也不管其它，寻了朱戈旁边一把椅子坐了下去。

练红日脸色一变，他素来心高气傲，对朱戈本就恨之如骨，如非听了手下的建议，想利用朱戈目前的实力，他才不会如此和颜悦色地和朱戈说话。

旁边那黄脸修士一挥手将脸上的法宝面具取下，站起身，拱手哈哈大笑，道：“永平，你看我是谁？”

赫然是铁陌！

那个在摩耶城北城他们一起创立永平门时的修罗门弟子，他们曾许过，以后铁陌永远是永平门的长老，只是事过境迁，朱戈第二次回北城时，再也没有见过铁陌。

其实刚才朱戈在闹市中已经认出了铁陌，他那独特难听的嗓音，天下再也找不出第二个。而且以铁陌的天灵期身份，也不可能因为一点糕点弄脏了衣服，就和他闹将起来，就算有所不满，朱戈道了歉也就完了，没理由不依不饶。

铁陌的天赋一般，但以天尸功法，仍然很快修到了天灵大圆满，这不禁让他有些吃惊。怪不得有那么多人一直痴迷于天尸功法，果然厉害。

平时见惯了天才妖孽，对于修炼速度并没有太大的感觉，但如果眼睛往下看一点，这些人的修炼速度就极为的吃力了。

比如索云、马简等人，到现也才刚刚凝神中期，这也就不错了，可能真应了萧关那句话，现在这个世道，修士的修炼速度越来越快，有灵根的凡人也越来越多了，否则以索云的资质，恐怕此生都无法进入凝神期。当然，这中间还有朱戈给他的尸丹起了作用，否则更慢。

可资质并不比索云高多少的铁陌却已经达到了天灵大圆满，这种修炼上的差距马上就显示了出来。

想想被他杀了的已经涅心后期的夜澜！天尸功法，果然神奇！

如今的铁陌，肯定是天尸门的弟子无疑，而且看样子应该是练红日的下属。而练红日的修为则已经到了可怕的涅心中期。或许是他修炼天尸功法比夜澜晚了数年，起点低了，比起夜澜，他的修为还差上一些。

这些当年浩天门的一代精英，百年之后，却都有了各自不同的道路。

“原来是铁道友，失敬，失敬！”朱戈冷笑道。

铁陌有些尴尬，嘿嘿一笑道：“刚才我有意引永平来此与练长老相见，言语过于唐突，还请永平见谅！”

说话间，伸手拿起酒坛给朱戈倒了一碗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