绝尘镜 第476章 再见恩师

就在朱戈话音刚落，突然周围山势一变，他们已经置身于一片云雾之中，周围群山竟然消失不见，目力所及，都是晴空万里之下，鹰头峰孤耸云间，脚下山雾弥漫，看不到来路。

朱戈知道这是子言诗凡的阵法所致，不由冷笑道：“这番卖弄，也算费了些心了。”

却听一个悠悠的声音响起道：“师弟方才所言，当真让我有些心伤呢。你我十几岁就在山中学艺，那时我们都心智未开，简单纯朴，相互关心扶助，现在想来，是一段令人迷醉的时光呢。师弟怎么可以不愿再提呢？”

一个曼妙的身影出现，一袭白衣长裙，明眸皓齿，浅笑低吟间，子言诗凡出现在了云雾间，雾气翻滚，面容时隐时现，恍若仙子。

“这些事还是不要提了吧，我想见师傅，他在哪里？”朱戈语气冷冽，没有丝毫寒暄的意思。

子言诗凡走的近了些，看着辛格格，半天才叹道：“人道‘辛家有女初长成，走遍西零不成双’，今日一见，果然不假，真是个令天下女子人人妒忌的美人啊。”

辛格格一脸淡定，没有说话。

“你们跟我来。”子言诗凡转身往峰顶飞去。

朱辛两人在后面跟上。

数息之间，眼前一片开阔，却是一个很是幽静的庭院，各种山花怒放，绿意盎然。却不见了子言诗凡的身影。

朱戈和辛格格在庭院中走了一会儿，见庭院很大，足有数百丈，楼台庭榭，应有尽有，只是空无一人。

朱戈见院中一个石台，旁边有干净的石椅，拉着辛格格一起坐下。既然到了人家的地盘，就听人家安排吧。

“子言诗凡，不要再搞这些虚头巴脑的东西了，咱们有什么事儿就说出来，你说吧，有什么条件就开出来，我师傅呢？”朱戈冷笑着，他有些不耐烦。

辛格格却一脸的淡定从容，仿佛是来游山逛水。

突然，朱戈的眉头一皱，脸色微凛，悄然传音道：“格格，此处不对劲儿，我觉得我的修为下降了，好像只有元婴期水准了。”

辛格格几乎是在瞬间也感受到了这种变化，她身形突然跃起，往上冲去，与此同时，朱戈也往上空飞跃。

可是两人飞到半空就发觉根本飞不上去，上面似乎有着一层无比厚重的力量压制着他们飞行，越往高越难上行，到最后根本就寸步难行，只好返回地面。

两人对视一眼，同时启动了随身阵，果然象朱戈所说，随身阵也失去了效果。

朱戈脸沉得很可怕，将富贵从中藏取了出来。

朱戈与辛格格当初江山屿的楼上谈话时，朱戈嫌富贵碍事就把它收入了中藏，当时富贵也答应了，表示理解。谁知后来发生的事情太多，朱戈把它给忘了，此时才想起来。

富贵大声叫骂自然不提，朱戈沉声道：“富贵，是我疏忽了，不过现在情势危急，不是你骂我的时候。”

“是啊，富贵，老爹遇到了麻烦，咱们现在必须同仇敌忾！”空空的语声传来。

空空是没办法，他是朱戈必须带着的，只是临走时，为了遮人耳目，空空重新又化为葫芦，放在了朱戈的腰间。

辛格格因为美观的原因，不愿将空空挎在腰间，只好由朱戈挂着。空空受辛格格的教导，早已乖巧许多，一路从不多嘴。

此时看到富贵，才开始说话。

富贵一听是空空，更是生气，你个丑葫芦一天到晚的挂在主人的腰上，游遍千山万水，可怜我一天到晚被主人雪藏，过着暗无天日的生活，这算什么事儿，也太偏心了吧！

他根本不管朱戈此时的情况危急，继续破口大骂。朱戈一怒，就要把他往中藏里去放，才吓得他赶紧闭嘴。

“道歉！否则没完！”富贵悲愤欲绝。

“我道歉！我真是忘了！”朱戈语气非常诚恳。

富贵才不说话了。

辛格格并不紧张，看着朱戈与富贵说话，不由觉得好笑，竟“咯咯咯”地笑起来。

朱戈不由莞尔，还真是没心没肺啊，都这当口儿了，你还能这么从容，笑得这么灿烂。

“还是咱娘淡定，老爹你可多学着点儿啊。”空空因为富贵的到来，话也开始多起来。

辛格格怒道：“你个死空空，胆子越来越大了，你再叫我一声……什么的，你试试？”

空空“嘿嘿”笑了几声，却不说话。

朱戈哪还有心思去管他们的斗嘴，灵识往外拓展开来，发现他的灵识却是和往常一样没有什么变化。

修为降到了元婴期。这是一个非常可怕的阵法，竟然能降低人的修为。子言诗凡的阵法水平竟然达到了这种程度吗？

“子言诗凡，你出来！”朱戈心中暗恼，他来时就知道，这是一次很冒险的行为，辛格格说子言诗凡不会杀他，但他知道，子言诗凡如果有机会，一定会杀他为族人报仇，为她的哥哥报仇。

可是明明知道师傅在这里，他还不得不来，而且没有什么办法减低风险。他相信，子言诗凡会杀他，但绝不会杀辛格格。

如果她杀了辛格格，后果将会非常严重。

而杀了他，很多人都会拍手称快，更不会有人为他出头。

辛格格轻轻一拉他手，看着他，微笑道：“永平，怕什么，不就是一个子言族嘛。”

朱戈看着她笑魇如花，心道：“你这丫头，是真不知道危险，还是佯装镇定安慰我。”

他不是紧张害怕，而是愤怒，不知为何，一看到子言诗凡，他就忍不住来火，尤其是看到她一副淡然无谓的神态，他就受不了。

一向镇静的他，很快就失去了沉着。

看着辛格格从容的目光，他开始平静下来。

对方这番做作，是一定有目的的，该来的始终要来，那就静观其变吧。

可是就在他刚要平息情绪时，一个身影从院后的长径上走了过来。

他猛然感受到了那人的气息，是一个凡人。而且是刚刚出现在这院中的，否则以他和辛格格的灵识早发现了，他们刚才灵识横扫整个山脉，都没有发现什么人。

“你……师傅？！”朱戈圆睁着双目，嘴唇有些颤抖，往前紧走了几步，想要确认一下。

的确是！

付崖，也就是嵇敷。当年那个面容青矍，目光永远淡然如水的老人，现在却是满脸褶皱，须发皆白，步履蹒跚，就像一个风烛残年的凡间老人。

是，他身上没有任何修士的气息，就是一个凡人！

朱戈心中一阵没来由的恐慌，身形一纵，已经来到了嵇敖身前，伸出颤抖的双手抓住他的双臂，道：“师傅，是你吗？”

嵇敖睁开浑浊的双眼，看着朱戈，脸上一片感慨和悲苦之色，叹息一声道：“他们，还是把你给弄来了！”

“师傅，你这是怎么了？你的修为呢？”朱戈不管其它，急惶地问道。

嵇敖苦笑了一声，道：“一言难尽，一言难尽啊！”

辛格格在旁边道：“永平，让前辈先坐下再说吧。”

朱戈慌忙扶嵇敷缓缓走至石台边的椅上坐下。

朱戈和辛格格也在旁边坐了。

朱戈此时见到师傅成这个样子，心中怒火早已按捺不住，愤然吼道：“子言诗凡，你滚出来！你给老子滚出来！我杀了你！”

半天也不见什么动静。

嵇敷摆摆手道：“不用喊了，她该来时自然会来。这个大阵，是子言族布下的，有千年之久了，喊也没用。”

“千年之久？”朱戈愣了，难道这大阵不是子言诗凡布的？

他瞪着眼睛看着嵇敷一脸苍老的面容，心中悲愤之情，愈来愈浓，如果子言诗凡此时出现，他会二话不说，上前将其绞杀，哪怕拼上性命，也在所不惜。

他对嵇敷的感情是很深的，是他领他进入了修真的大门，是他在自已人生最迷芒的时刻给他了方向，如今那个修为高深，满腹经纶的一代阵法宗师却被残害成这般模样，怎能让他不心痛。

“永平，听听前辈怎么说吧。”辛格格劝朱戈。

嵇敷道：“我的修为未失，只是被压制了，永平不用担心。”

朱戈愤怒的情绪才稍有缓解，强压下心中的怒火，才道：“师傅，你给我说说这是怎么回事，这血海深仇，弟子一定要报！”

“当年我思妻心切，准备跳入噬神崖去陪伴若雅，不料在路途之上遇到子言族的埋伏，动手之时，我体内尸毒发作，失手造擒。子言族为了抓我，动用了十位涅心高手。他们并不想杀我，只是想利用我打开子言阵，他们利用我身中尸毒，给我强行下药，与尸毒结合，在我体内生出一种奇怪毒素，将我的修为全部压制住，变成了凡人。我自然不从，但却想着有朝一日能见到若雅，所以才一直咬牙活了下来，如果不是知道若雅还活着，我早就自我了断了。起初，我与他们虚以委蛇了一阵子，后来子言诗凡就来了，她答应我如果我能教她亲自打开子言阵，就一定会放了我。其实我知道这是不可能的，但事已至此，我也没有办法，只好教她。”

“她拿我来威胁你了？”朱戈恶狠狠地问。

“嗯。她说如果我不认真教她，她会着人去杀了你。除了若雅，你是我在这世人唯一牵挂之人了。他们知道我的软肋在哪里。后来，我也想通了，就尽心教她，原本想按照我以前的方法开启大阵的，但不知怎么了，这大阵入口似乎这些年来发生了变化，与我和若雅当初研究时完全不同，还需要重要钻研。我这个贱骨头，一生痴迷于阵法，竟又没出息地钻了进去。可到现在，竟然还没有头绪。子言诗凡认为我没有尽力，这些天就说如果我不努力，就会把你杀了。没想到，这么快他们就把你给弄到这里来了。”

嵇敷说话时，双目无精打采地看着朱戈，一双枯瘦的手在桌上不停地颤抖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