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斯利亚 第二十三章

同一时间，在黑暗中爬行的格罗塔依然走神着，原因是手指尖不断触碰到的那凹凸不平的涂料触感。

『竟然是龙涎……这个数量也太夸张了。』格罗塔震惊的想着，她摸索着在阶梯与木板中的隙缝中前行，沿着花纹不断往下深入黑暗之中，却迟迟碰触不到阶梯外的地面，不知何时她从恐惧中分神，只因为手下绵延不绝的龙涎凋刻。

这东西的价值，至某场拍卖会后可说是无人不知。

与尚一同巡礼东大陆各处的格罗塔常在城镇中听到些市坊耳语，其中也包括五年前，格罗塔神智不清时错过的一场拍卖会，待格罗塔从閒聊的大婶们口中听说时已经是那场拍卖会结束后的两三年了，不过依然是街坊中茶馀饭后的热门话题。

关于那场拍卖会得说回五年前的东大陆，一位不知名人物在卡佩帝国的纽伦商会拍卖所展出了一块大约头颅大小的不知名矿石，并称内为龙涎予以竞拍，虽在例行的拍卖会上时常出现些奇珍异宝，但龙涎已经好些年未曾出现在众人眼前了，有记载的交易所或拍卖上哪怕只是一个指头大小的龙涎估计也超过百年有馀无人登记贩售竞拍，所以当时这消息一出不少人耻笑质疑真实性，拜託，一颗头这麽大的龙涎？你家养龙了吗？还是你家挖出魔力喷泉了？

但成交价拍下那一刻，众人的质疑转为震惊。

那是足以打造一支军队的天价啊。

不管裡头是不是真的龙涎，那都是一笔不得了的重金！

成交造成的轰动大于当初消息释出时的渔轮，龙的传说瞬间成为诗人们近年来热门的诗词發想，在落槌那刻寻找古代珍宝的冒险风潮也兴起了，以至于现在各大陆的冒险者数量激增。

不少人也打起了买家的主意，这样的财力要是能勾搭上一辈子不愁吃穿啊，但遗憾的是，这块「龙涎」的买家如同卖家一般神秘，在当事人不愿意的情况下，商誉颇佳的纽伦商会从不透露客户资讯，不过有小道消息指称，那些不惜代价要从商会口中逼出讯息的人似乎在也没有消息了，当然，这也只是传言罢了。

『啊，到底了。』思绪有些远飘的格罗塔伸手碰到了平坦的地面，黑盒子被她装进了布包斜挎在颈脖上，露出了一个黑色的角角，看来本就面积不大的布料已经装载到极限了，要不是格罗塔先前吃了颗古力果，恐怕这盒子她还得叼在嘴裡。

『果然连这裡也是，这真的都是龙涎吗？』挣扎着在木堆中前行着，格罗塔全身都下了平坦的走道，但上方的木板和石料依然多的无法起身，身下走道全是满满的花纹，格罗塔忍不住又用指甲刮开了眼前的涂料，银白色的流光瞬间打亮了周遭一小片区域，格罗塔无比震惊，这满船的龙涎换成重量该有多少啊，走神之中，一个不完整的想法突然窜入格罗塔的脑海：『就算是那时父亲也……。』

一阵剧痛至脑中袭来，连喊叫都来不及，格罗塔只能原地紧缩着身体。

『父亲……什麽？我……。』忍不住伸手按住脑袋，零零闪闪的画面在格罗塔脑海中闪过，剧痛伴随着不连串的画面使得她难受得想吐。

突然，脑袋的痛楚像是被拔掉的刺一般消失了，格罗塔此时才从放鬆的双手上感受到头上因用力而流淌的不少鲜血，突然消失的痛楚让她有些慌神，却也意识到自己记忆中不寻常的地方。

『我……曾经看过龙涎。』恍惚中，格罗塔的视野中仅剩银白色的流光，好一阵子她才反应过来原来自己痛到无力，一不小心脸直接贴在了地上，看着近在几呎的龙涎，格罗塔终于意识到自己对于龙涎的熟悉并不合理，这不关乎于书上模煳的记载，能够脱口而出的根本原因是因为在自己脑海深处，曾亲眼看过被称作龙涎的这东西。

方才闪过脑海中的记忆片段前后模煳，但这样一段画面中却唯独两样东西特别清晰。

一个小水晶瓶的龙涎，以及父亲的脸。

记不起是在什麽时候且身在何处了，隐约闪过的画面能推测是在庄园内，父亲似乎拿着那指水晶瓶在和谁说着什麽，对话中的两人似乎并没有察觉到格罗塔的存在，从零零闪闪对背景的画面及灯光判断，那是年幼的格罗塔该在床上熟睡的时段了。

『是在和母亲说话吗？』在画面中，被父亲提及且能被格罗塔想起的字眼只有龙涎，仅管想知道父亲还说了些什麽，是否真的在与母亲对话，想在看看记忆中母亲的样貌，也想知道那瓶龙涎从何而来，但不管在如何用力回想，最终仍仅限于父亲与其握在手中的那指水晶瓶，以及瓶中散發的，那仅看一眼就会深深印在脑海深处的银白色流光。

『别想了，那不重要！』咬了咬牙，格罗塔强迫自己甩开心中因为记忆缺失而出现的焦虑及不适，透过底下龙涎的亮光，她能看见前方的障碍鬆散的许多，似是要能脱离爬着前行的局面了。

『就快到了。』四周不再这麽拥挤，爬行的速度也快了许多，格罗塔好不容易伸手探到了一片空间，看来是成功脱离了坍塌的区域了，她赶紧手脚并用的爬出了缝隙，一片漆黑中，爬出隙缝的格罗塔没出声，整个空间寂静的不可思议，连耳朵都感觉到了不适。

『现在……怎麽办？』黑暗中的格罗塔不知该作何应对，在她设想中，一进了晶石室应该就能看见魔晶石运行时散發的光芒，但没想进来后还是一片漆黑，想了想略大的船身，格罗塔认为或许晶石室设有隔间，看来得想办法找个能照明的物品。

『难不成魔晶石耗尽了？这样或许我没有上来的必要？』边想着这船魔晶石耗尽的可能性，格罗塔沿着地板摸索至牆面，却没摸到任何一座晶石灯，也没摸着魔晶石的台座，不死心的她往地上摸索着，希望能找到崩塌的楼道中掉落的晶石灯座以及晶石，但仍然一无所获：『真的一个都没有吗？不会得爬回去……啊。』

思索着回上层拔灯座的可能性，格罗塔突然摸到了一块有着熟悉花纹的物品。

『……会这样想的我实在是太奢侈了。』格罗塔沉默的想着，一手摸着从崩坏的走道露出的半片阶梯。

『是说到底怎样才能把松钢弄成这副德性。』摸着断裂的松钢，格罗塔在拿龙涎当火把这事上挣扎了一下后便妥协了『如果确定是魔晶石耗尽的话就可以马上回去了，还是赶紧吧。』下定决心后，格罗塔抓住了这块半残的松钢往后一拔。

「唰啦哗啦！」

「啊。」

随着物品倾倒的声响，格罗塔不小心轻呼出声，下秒又咬住了下唇将声音吞回去，松钢拔出的力道和手上沉重的重量使得她重重的往后坐倒，松钢被拔出后不少残骸跟着往下崩落，格罗塔坐在地上抓着断口处散發着光芒的松钢，虽一方面担忧着来路被堵死的可能，却也因刚才的动静而吓的不敢擅自移动确认，她可没忘这船上还有别的东西，而且很有可能也在船舱内。

『应该没事吧？』呆坐了一阵子，格罗塔没听见其他动静，老实说这层船舱安静的不可思议，连方才崩塌的声响似乎也格外小声，格罗塔觉得耳朵似乎是耳鸣了，张了张嘴却不能舒缓發胀的双耳，好一阵子她才透过手中松钢的光芒打量起了这层船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