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斯利亚 第二十章

不过仅管应了下来，当格罗塔脚尖抵着船舱入口时，仍感觉全身發软。

『会死会死会死会死。』维兹此时人在格罗塔身后，左手半环过她的身子遮在她眼前，似是格罗塔的停顿透露了紧张，维兹开口安抚着：「别怕，我陪你下去。」

维兹的声音低沉浑厚，不似希兹那般冰冷单薄的声线，和遮盖在格罗塔眼上那厚实温暖的手一样，若语气不刻意的严肃，便给人一种安心感。

「喀哒、喀哒。」下楼时两人的脚步声传来，脚底的触感和迴响的声音并不是踏在木板上的感觉，这让格罗塔不免有些分神，好奇起了这船的样貌及来历。

『这艘船到底發生了什麽，会让大家这麽反常呢。』格罗塔小心翼翼的迈着向下的步伐，身体因为看不见而有些摇晃，后脑不时撞上维兹的板甲，但脑中各式各样的疑问使得她没注意到这点，格罗塔就是这样，只要东西引起了她的注意，其他事就会暂时被她搁置在脑后，也不知该说这是笨，还是单纯。

『这是石材吗？不对，感觉是某种金属，听声音好像不厚。』感受脚底的硬度和传来的清脆脚步声，格罗塔断定这魔飞船的阶梯是金属无误：『这艘船是小客船吗？』

格罗塔会这样猜想的原因，是因为只有客船才会为了美观而花上心思在装饰阶梯上，但如果说是小客船的话：『好像也不太对。』

『这艘船的外观，似乎不是作为客船用途的样子。』方才落在甲板上时虽一阵溷乱后就被遮住了双眼，但在短暂的慌乱之中格罗塔还是看到了些许这船甲板上的样貌。

作为客船使用的魔飞船，就算没有极致华美的甲板，至少也该有基本的观景台。

但这艘黑色飞船的甲板上几乎是空盪一片，明明有控制室却沉在下方。

这样的设计也未免太过古怪了，控制室在下方的魔飞船？需要操纵时能看得见船隻外的动向吗？

而且维兹刚才说了，往下第二层才是控制室，那现在他们所在的这层呢，是做为什麽使用的呢？

「等等，先停下。」维兹的声音突然打断了格罗塔的思绪，往前的脚步来不及停下，踩上了什麽软软的东西。

『这是什麽。』软软的，有些湿润的触感让格罗塔有种不妙的预感，因为分心而消失的不安又回头找上了她，但还没等这种子發芽成恐惧，格罗塔突然感觉身体一斜。

「啊啊！等……我、我可以自己走。」

维兹将格罗塔拉往怀裡，右手往下托起她的双腿，一手将格罗塔横抱在怀中往下走去。

格罗塔说的方法是真的有效的，此时维兹右手的伤处毫无知觉，但他知道这只是起到了麻痺的效果，伤势依然存在，不过还是让情况改善许多。

没有解释为何抱起格罗塔，维兹只是加快脚步下楼，因为他想，格罗塔一定不会想知道她刚才踩到了什麽。

格罗塔小小的挣扎了下后，發现维兹并没有放开自己的意思，惦记着他右手的伤势，格罗塔也不敢在动作，只能僵直着身体不敢轻举妄动，这还是她第一次，被父亲以外的男子抱在怀裡。

维兹方才实在是担心好不容易下来的少女又陷入无限恐慌中，乾脆一把将格罗塔抱起往下走，趁她还没反悔前赶紧将人带到底下去。

这举动并不是出自不耐烦，而是他们的动作太慢了，维兹已经能感觉到这艘船似乎在倾斜了。

还在心裡想着要如何向少女解释，但在察觉到怀裡的异状后，维兹低头看了下格罗塔，有些好笑的發现似乎找到了能让事情更顺利的方法。

『分心的速度真快。』连踩到什麽都不问了。

「听好了，我们现在位置是飞船的第一层。」格罗塔靠在维兹的左臂中，他的左手仍遮着格罗塔的双眼，因为这个姿势他们俩极为靠近，维兹的声音几乎是紧贴着格罗塔的脸出声的，说话时有温热的气息打在格罗塔侧脸上，脸颊發烫的她觉得自己就像支乾燥僵硬的木头，一头烧起来的那种。

「这艘船的构造很简单，楼梯到底再往前就是下一层的入口。」边说着，两人似乎走到了一处平地，格罗塔感觉自己被维兹带着又往下走去「我只能陪妳到第三层的入口前，船已经开始倾斜了，不能让上面的风帆遇到强风。」言下之意，在送走了格罗塔后维兹就必须赶紧上去解决风帆的问题。

这也意识着，很快这裡就将只剩下自己了。

理解这点的格罗塔脸色瞬间苍白了许多，但下一秒她眼前一鬆，维兹的脸突然出现在她面前，没预料到维兹会突然鬆开遮着她眼睛的手，格罗塔就这样与那双蓝色的眼睛对视着。

然后脑袋陷入一片空白。

「专心。」突然，维兹皱起眉沉下脸，低沉的声音带上了点严厉的语气。

「啊啊是……是！」格罗塔反射性的回复，端正了姿势强迫自己直勾勾地望着对方，一脸专注听讲的表情，要不是人还在维兹怀裡，她估计现在会立正站好。

看着格罗塔因为紧张反而忘了恐惧，维兹想着，如果能让这女孩的心思继续专注在害怕以外的事情上，或许事情进展会比想像中顺利。

「这裡就是控制室。」放下了格罗塔，维兹边思索着该如何分散格罗塔的注意力，专心在放盒子上，但很快，他就發现似乎没必要费这个心思。

『……分心的速度真快。』

『是松钢，怎麽可能？用松钢当阶梯？可是松钢没这麽轻才对啊。』格罗塔才刚落地，眼神就被不小心瞟见的阶梯带去，控制室和向上的楼道牆壁都安置着晶石灯，光线充足的情况下格罗塔一眼望去就认出了阶梯所使用的金属：『但声音不对啊，松钢不应该發出这麽轻薄的声音才对。』还没等她思索完，她又看见了脚下连接着松钢阶梯的地板，阶梯前一直到往下一层的地板也都是松钢，但仔细一看，这些松钢似乎有古怪，上面某几处似乎有薄薄的一层什麽。

身子比脑袋还快，格罗塔蹲了下伸出指甲一抓，只见松钢被格罗塔抠出了斑驳，银白从底下透出，仔细一瞧似乎是特殊的花纹样，不知为何被用涂料遮盖住。

这样的情况在阶梯上及连接着阶梯的走道都是，仔细看下，这银白的花纹明明是固态却流转着光芒，像是流动的水波，看来松钢上的好几处被掏空镶入了此物，才会使得松钢的重量不对。

但看着涂料下那辗转的银白色流光，以及偶而一闪而过的，宛如星空般的亮点，一个符合描述的资讯在脑海中一闪而过。

格罗塔惊讶的大喊出声。

「这是龙涎！」手指直接摸上花纹，裡面蕴含庞大而恐怖的魔力使格罗塔震惊到完全忘了害怕，原先想唤回格罗塔注意的维兹听见后也脸色一变，视线转向地上的花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