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幻：我把自己修成了妖怪 第八章 剑侍

天边的朝霞红得似火。

庄青静静地走在一条笔直的山道上，阳光正洒落，照耀着他的面庞，将刚毅的线条轮廓衬托地更加鲜明。

人老了，总容易回忆。

庄青未老，但此时此刻的他，情不自禁地想到了许多过去的事情。

幼时的惨痛经历淡忘地差不多了，记忆最初的地方，应当是遇见他，那个被尊称为南城第一剑的白发青年，古问道。

那时，他十二岁，是个乞儿，颠沛流离，四海为家。能够因缘际会间得到南城第一剑的赏识，从而改变命运，源于一件仿佛微不足道的小事……

………………

“着火啦，着火啦！”庄青衣衫褴褛，愣愣地望着前边冒出滚滚浓烟的包子铺。

那是城里最出名的老王包子铺，出名的原因有两点，其一自然是包子的好吃，其二却是老板的火爆脾气。

尤其是对乞儿，只要离得稍微近些，免不了一顿打骂。

所以此时传入庄青耳中的呼喊声大多是幸灾乐祸的，一大群和他一般的乞儿像野狗一样冲进去抢包子。

摸了摸干瘪的肚皮，因为饥饿而产生的眩晕感直冲脑海，庄青也冲了过去，不是为了抢包子，而是救火！

可惜只有他一个人在救火。

他当然救不了这样的大火，难免失落。

而就在这时，万里无云的晴空忽然下了一场大暴雨，一名白发青年在雨中漫步，一步步走来。

即便走得近了，他的模样也让人看不真切，唯有一对眸子，沉静如寒潭的水。

庄青不敢看这样的眼眸。

他低下头，耳边却响起话语声：“以后跟我吧。”

庄青从未听过这般别致的嗓音，像是剑在争鸣，又不让人觉得锋芒毕露。

他这样想着，又听到一句话：“跟了我，天天都有包子吃。”

也许是包子的诱惑太大，庄青就这样迷迷糊糊地跟着上路了，依旧流浪天涯，却不再是乞儿。

而是，剑侍。

因为白发青年始终怀抱着一个婴孩，所以他的剑，交给了庄青。

庄青理所当然地成为剑侍。

“主人！”他唤道，也不知是从哪一本杂书上读来的：身为剑侍就该有个主人。

然而每当这时，白发青年总会板起脸，显得很严肃，令人心悸。

“恩人。”于是他不得不改口。

但内心深处始终放着“主人”二字，未曾变过。

他们一直走着。

两个人，不，三个人走过的路途很长很远，反正庄青是记不清了。他们曾驾着一叶轻舟驶过浩浩荡荡的江流，亦曾花费整整半月的光阴，穿行于一座暗无天日的森林，更翻过了连绵的大雪山，迈过一望无垠的草原……

直到六个月后，下了一场风雪。

庄青的眼眸里，出现一座高高的远山，一个村落般的小镇。

当时的他，还不知晓远山叫困龙山，小镇名小隐镇。

他只听得一声呼喝，两个字：

“剑来！”

瞬间，庄青毫无犹豫，像是与生俱来的本能般，拔出了手里的剑。

六个月的第一次拔剑，同样是第一次目睹当世难得一见的恐怖剑道。

风雪里，一柄青铜古剑扶摇而上，直往九天而去，一道剑光并不明亮，却仿佛天地间的唯一。

因为无人可以忽视它。

“古问道，你叛出韩家，罪不可赦，我等奉召前来取你性命！受死吧！”九天之上，厉喝声此起彼伏，合成一处，宛若沉闷的天雷。

不过一声雷。

雷声越大，雨点越小。

古问道依旧顾自行走，未见任何动作，只见剑光一闪，长剑轻划，虚空就像破布般被划成两半。

隐藏在九天上的人无一遗漏，全部恐怖的剑意斩成血沫，于是在风雪里，夹杂了一场血雨，如同在素白的长绫上染抹朱砂红！

一剑后，古问道越走越远。

庄青又愣住了，呆呆地抓着手里的剑鞘。

青铜古剑未再入鞘。

他只愣了片刻，就急急忙忙地追赶上去，却被一股无形的强大力量震回原地。

古问道的身影终于消失，与出现时别无二致，像走回到虚幻里。

唯有两句歌谣若有若无地传出来：“纵横九州三千年，长恨不得终。此生豪情尽剑里，风血不归人……”

庄青喃喃唱了一遍，而后恸哭。

他重新成了乞儿。

他也明白，古问道并非不允许自己继续跟随，而是不能。

不能再让他涉及之后的是是非非，因为接下来的战斗，凶险万分，他难以保全他。

虽然明白，但那一年的庄青肯定接受不了古问道这样的安排，他是愿意共死的……

直到最近几日，庄青终于理解其中深意。

他做了与古问道类似的选择，他将古苍生送回了困龙山。

“这世间是非太多，纵然仙神又如何摆脱？但，自己的事，自己来扛，自己去做，就够了。”

庄青想着，脚步不由得加快几分，在他的视线里，多了一片漆黑的轮廓。

那是一座巨大的山寨，像是凶残的野兽横亘在山岭中间，不论谁经过，都将被吞噬地尸骨无存。

黑风寨！

庄青默默地望着黑风寨，并无惧色。

一阵风拂过，他身边多了一个人。

一个气喘吁吁，满头大汗的妇人，是他的妻子，铁如惠。

“就知道你会等我。”

庄青闻言，皱了皱眉，想要开口说些什么。

铁如惠已先断然道：“别想让我回去！”

声音仍是尖锐的，却不再刺耳。

她笑起来，双眉间的煞气顿消，面容变得美艳动人。

“我将宝儿托付给周老了。”

“当年决定嫁给你的时候，便想过会有这样的一天……”

“不知为何，嫁了你，却总爱与你作对，你说东，我就说西，你爱吃咸的，我偏在菜里放些糖。所以，昨夜你不让我来，我表面上答应，却终归拗不过自己的性子。”

铁如惠絮絮叨叨地说着。

庄青最终什么都没有说，只是在心里反复念叨一句话：“原来我从来都不是一个人。”

两人化作两道影子，直朝着黑风寨冲过去。

这两道影子，很快融为一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