废土 第四章 等待是漫长的，有时候，有的人，你却不能不去等待。——小计

第四章

等待是漫长的，有时候，有的人，你却不能不去等待。——小计

没有食尸兽，也没有什么可怕的怪物，只有远处的亮光和蜿蜒曲折的天梯。

风坷和阿尕走在天梯上，洞穴来风更是清凉。

也不知道走了多久，他们终于走近了亮光的地方。

山洞里，竟然有一座白色的房子，亮光就是从房子里映射出来的。

房子并不算大，上下两层，房子四周绿草如茵，流水淙淙，就像一个洞里天堂。

风坷第一次犹豫了，他竟然害怕。

他站在房子外面踯躅不前，犹疑不定。

门开了，一个全身都裹在白色袍子里的人走了出来。

白色袍子怎么也掩饰不了这个女人妙曼的身姿。

女人淡淡的道：“里面有衣服，有清水，有食物，既然来了，为什么不进来呢？”

她的话让人无法拒绝，也不愿意拒绝，风坷道：“多谢主人。”

沙城。

云飞龙走向南城。

宁琳不明白，高高在上的司令官，为什么要去南城。

云飞龙意味深长的笑了笑道：“是时候见一见一位老朋友了。”

老土站在肮脏的街道上，佝偻的背竟然直了，像一支傲然而立的笔！

云飞龙的意外拜访老土丝毫不觉得意外，他等待的，就是这一天。

“你一直在沙城。”

“你一直知道我在沙城。”

“为什么不走？”

“我想赌一赌。”

“赌什么？”

“赌你会不会来。”

老土露出了得意的神情，他赢了，云飞龙来了。

“计先生，哦，不对，我应该叫你计教授才对。”云飞龙讥诮。

老土道：“叫我什么已经不重要。”

云飞龙道：“三十年了，你一直在算计、在策划、在等待，我就不明白，放着8层金塔你不住，偏偏要在这里吃灰咽土，你图的什么？”

老土道：“公道。”

云飞龙叹息道：“这世上没有公道，谁的拳头硬，谁就是公道。”

老土淡淡道：“那是你的公道，不是我的。”

云飞龙道：“所以你要打倒我，是吗？”

老土冷笑道：“你就是一条狗。”

云飞龙并不动怒，道：“好，我给了你机会，可惜这机会并不是每个人都会有。”

老土道：“我老了，机会不需要你给，机会只给将来打倒你们的人。”

云飞龙漠然道：“风坷吗？嗯，现在他应该在一个山洞里，遇见一些早该死去的人。”

老土脸色变了，云飞龙悠然道：“老计先生傲骨铮铮，我当然没办法，不过，小计先生胸怀大志，恐怕不肯自甘堕落。”

老土闷闷喷出一口鲜血，他的儿子小计背叛了风坷，成了云飞龙的棋子，这是他万万没想到的。

云飞龙道：“云中失踪一事本来就是一个局。”他拍拍手，人群中一个骄傲的军官走了过来，风云战队的队长云中，身后是十几个禁卫军。

云飞龙道：“我知道你想让风坷找到他，其实，我更想找到他。所以我按照你的计划，顺水推舟。”

“水月洞天，现在想必很是热闹。”

他扔下老土，狂笑着扬长而去，他已经没有必要抓这个人，因为这个人的心，比死还难受，活着都是痛苦。

风云战队的机甲，风驰电掣飞向废城。

“这里就叫水月洞天？”

白袍女人笑道：“你喜欢这个名字吗？”

风坷道：“很美的名字，像你一样美。”

白袍女人摇了摇头：“三十年前的那场核爆，新月曦就已经死了。”她揭开了面纱，一张扭曲的脸，布满纵横交错的疤痕，曾经美丽的脸庞，唯有剩下了那双星月一般的眼睛。

“你可以叫我水月。”她掩上面纱，心底有些触动，似乎想说什么。

风坷道：“不知道主人家可知晓一个叫风啸虎的人？”

水月望着他，道：“我累了，你不嫌弃，今夜就住这里，你要的答案，或许，天亮了，一切都自然明白。”

她径自飘然离去，扔下满腹疑云的风坷。

一夜无事，流水淙淙，月夜静谧。

阿尕在沙发上沉沉睡了。

风坷坐在岩石上，呆呆的望着月光。

他等了三十年，一直在等待一个答案，现在，答案就在他面前，他忽然害怕了，似乎又不想知道答案。

人生总是充满了矛盾。

他思绪万千，有时候，他自己就想放弃。

继续做一个无牵无挂，逍遥自在的风坷。

天亮了，一个身材高大的老人蹒跚而行，慢慢走来。

风坷看见了他，就仿佛看见了自己。

老人须发皆白，左腿齐根而断，以拐杖代脚，腰杆却是笔直的挺着，每一步都显得那么有力。

岁月如何摧残，也不曾抹去老人军人的荣耀。

“我就是风啸虎。”老人目光沉稳，祥和。

风坷声音颤抖：“我是谁？”

风啸虎道：“你是风坷，风沙里捡来的坷垃，我的儿子。”

风坷其实已经猜到，在看见老人的时候，他就猜到。

当风啸虎一字一字说出来的时候，风坷还是震惊了，心乱如麻。

风啸虎道：“三十年前我从沙城叛逃，到废城寻找新月曦，就是你娘。天可怜见，还是让我找到了，她没有在核爆中死去，她很幸运，也很不幸。”

“她的容貌毁了，我不在乎，我依旧深深的爱着她。你娘很感动，就嫁给了我，就在这水月洞天，我们相濡以沫，一年后，你出生，那时候天上的月亮很白。”

“有一天，你娘看见我闷闷不乐的对着远方发呆，她问我，是不是想回沙城？我年轻气盛，总是放不下名利，也不甘心在这里终老一生。你娘说，想回去，我们就回去。我给老师写了一封信，老师说，你回来吧，教宗那里，他会帮我。于是我们满怀憧憬回到了沙城。”

“教宗宽恕了我，让我依旧做风云战队的队长。可是有一天，老师说，花都核爆是一个错误，其实没有妖兽入侵，我们都犯了逆天的大罪，无辜杀死了几百万人。为了掩盖这段不光彩的历史，花都活着的人，都必须死。新月曦必须死。”

“我再一次叛逃。云飞龙追上了我，为了你们，我和云飞龙在风沙中打了一天一夜，你娘趁机逃走了。我被云飞龙打断了这条腿，他想杀了你，我拼死和他两败俱伤，那时候我重伤之下，怕是活不下去，把你扔在风沙里，不希望你一起死。”

“老师带走了你，我心里宽慰，也不想再连累他，自己在风沙里爬啊爬啊，你娘回来找到了我，从此隐姓埋名就躲在这水月洞天，相伴终身。”

风啸虎老泪纵横道：“本以为再也见不到你，想不到老师用心良苦，还是把你送来了。”

风坷泪如雨下，噗通跪倒道：“爹！”

父子相拥而泣，阿尕早醒，悄悄看着，也是泪流满面。

风啸虎道：“我去叫你娘来，她这三十年来，想你想得好苦，不敢认你，这心里更是疼痛。”

一个声音道：“不必去叫了，风啸虎，我给你把人带来了。”

云飞龙终究还是找来了，他找了三十年，就是等这一天。

小计的短剑搁在水月的脖子上，他面对风坷，没有一丝的愧疚。

高叙、铁骨被五花大绑，鼻青脸肿，显然吃了不少苦头。

云中的风云战队所有枪口都对准他们。

风坷望着小计，小计望着风坷，他们都很平静。

风坷笑了，这个时候，他居然还笑得出来。

云飞龙道：“有时候我都挺佩服你，这个时候还笑得出来。”

风坷道：“笑总比哭好。”

云飞龙冷冷道：“好，我就送你们一家人到阴曹地府笑吧。”

风啸虎厉声道：“云飞龙，你跟我的恩怨，就我们自己了断。”

云飞龙目光怨毒：“放心，我不会让你轻易的死掉，我失去的，你要加倍还。”

他举起右手，捏拳，重重放下：“杀了这个女人！”

三十年的恩怨情仇，因新月曦起，让风啸虎、风坷痛苦，最好的办法就是当做他们的面，杀死新月曦。

云飞龙心中的怨恨，就在这一刻，彻底的，失去控制。

小计动了，短剑刺入云飞龙胸膛。

他的剑实在是太快，连云飞龙都觉得意外。

云飞龙咳嗽，鲜血自嘴角流下，他的肺被刺破，浑身慢慢麻木、疲软。

他坐到在冰凉的地上，苦笑道：“我错了，我都错了。”

其实，这个局为他设的，他竟然一步一步踏进来，成了别人的棋子，弃子。

云中面无表情，声音比寒冬的冰还冷：“沙城城防司令云飞龙骄横跋扈，陷害同仁，滥杀无辜，罪不可赦。教宗令喻，剥夺云飞龙沙城城防司令一职，交由禁卫司监察无误。”手掌击落，竟硬生生打断云飞龙四肢！

他出其不意，下手狠毒，转眼间把自己父亲手脚打断，风坷等人看得都是目瞪口呆。

风坷忍不住道：“云中，他是你老子，你怎么如此狠毒？”

云中冷冷道：“教宗令喻，云中不敢违背，云中心里只有教宗，绝无他人。”

风坷心底发寒，叹道：“都说云飞龙狠，你比他还狠，在你面前，云飞龙就像一个慈善的僧人。”

云中道：“风坷，教宗要见你，好自为之。”

风云战队随他，带了云飞龙，就这么扬长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