堕落天使启示录 第四十四章：暗之影暮（九）

陈遂突然意识到自己似乎被眼前这位浑身沾满血迹的黑发少女利用。陈遂是如此急迫地想帮助顾韶君以至于他在思考问题时大脑陷入了短路，而把她看成顾韶君并不能怪他，毕竟两个人长得实在是太像，根本无法区分谁是谁。一旦克制的情感如火山般爆发出来，不管是谁都会做出出格的事，更何况只是接吻。

他能来图书馆多亏了维克多教授的指导，事情的始末其实是这样子的。

陈遂呆在寝室里坐立不安，他担心整个学院的安危，更担忧顾韶君现在的情况。维克多教授打来的电话无疑给他注射了一剂强心剂，可问题是明明通讯工具无法使用（之前他试图给德伊芙打电话却发现手机根本没信号），维克多教授究竟用了什么手段他一无所知。

这二十分钟的等待对陈遂而言无疑是一种煎熬，就像一头被切开腹部的乌鲤。放在刀板上精心处理过等待烹饪的乌鲤，它的内脏以及雨骨被厨师剃掉，嘴唇张闭不停而整个鱼身已经无法动弹。

乌鲤并不知晓自己的命运，它在盲目地等，可只有七秒的记忆根本支撑不起它过多的回忆，而相同的景象一遍又一遍在它脑海里浮现。

最终，厨师用看待小孩的和蔼目光看着这个美味的食材。

陈遂起先坐在椅子上不断地挪动臀部，呼吸却愈发急促。

“维克多教授会来的吧？”

他抬头看了一会天花板，除了旋转的电扇，没有别的什么好看的东西了。陈遂倏尔站起身，半蹲着同时双手抱住头部，彷佛置身于地震当中。

不安感依旧在而且越来越强烈。

陈遂将头靠近抽屉，他抽出一只手抓住椅脚。

这个世界，美丽而危险呢。

他一遍又一遍对自己说。美丽，不单单是风景环境迷人，还有美丽的人，无论是外表还是内在都散发一种美的气息。危险，一旦接触世界中不利于自己的事情就会自然而然地陷入非安全的境地。

真是的，我当初为什么会怀疑联合国呢？

陈遂的心也开始了动摇，他不明白自己不加深思就产生疑惑的表现。普通人完全察觉不出这些啊，他们适应了明明改变却掩盖起来的现实。表妹，张子怡，叶诺，她们以居住者的身份坦然地在这片土地上生活，至少在陈遂印象里她们没有任何怀疑的举动。

另一批人就是像他这样对世界的真实发出问号的人，某种程度上，血枫大学的人都与自己有共同目的，所以才会从不相识变成志同道合的同伴。

“超越人类认知的能力，[透视未来之瞳]也好，[读心术]也罢，他们为何能如此沉着冷静地使用刷新三观的能力？”

陈遂一想到自己还是个白板，心中的自卑喷薄而出。

未知代表了无限可能，我知道对现在的我来说这句话有些自欺欺人。陈遂想起以前看过一部专门讲超能力校园的轻小说，里面的主人公同样是个普通人却能在能力者随处可见的世界里大放光彩，因为他早已摒弃了自诩强者的傲慢。

尽管后来他觉醒了特殊的能力，可他仍极力不使用这股力量。他用普通人的身份在这片土地闯荡并结识了一堆伙伴。

真是浪漫而有趣的故事，可惜我没看完，结局走向完全猜不到，陈遂稍稍重拾起了一点自信，至少他作家方面的气质此时此刻帮助他不会太绝望。事实上，很多时候他都是这么挺过来的，听上去有点不可思议。

陈遂爬起来，坐在椅子上并从书架上随手掏了本书。

“哦，是这本啊，这个作家我蛮喜欢的，不过他的作品就......”

陈遂迫不及待地翻开书。

男生公寓外，维克多拖着疲惫不堪的身体在空荡的校园内慢行。

“手机没信号，恐怕世界上没有比这更糟糕的事。”

维克多认清这个真实而绝望的现状后并没有表现得过于沮丧，现在他打算做的是找到陈遂并一同前往图书馆。

“真是奇怪，刚刚明明可以拨打电话的，可是现在却显示没有信号。”

维克多把希望寄托在大众一致认为是普通人的陈遂身上，这里除了一点对自己学生的信任与偏袒之外还有别的原因。能够同时被校长和图书馆管理员看上的人肯定不会太简单，他告诉自己，具有堕落天使因子的陈遂会怎么发挥他的能效？他无从而知但可以确定的是陈遂对世界真实性是带有强烈探索欲望的，而且陈遂非常非常在意顾韶君，不过他在没到学院前从未在顾韶君提起过这个少年。

当战斗进入白热化阶段，校长出现替维克多解围并叮嘱他去找陈遂。

这点加强了他对陈遂新生的期待。

“快到了。”

听到敲门声后，陈遂立即从沉浸的书中世界解脱。门外站着的年轻教授一脸颓废的样子，脸部沾满灰尘而显得异常肮脏，眼神无光，左手无力地垂在大腿旁，看起来跟虚脱的人似的。

“维克多教授。”

陈遂刚出声就被维克多示意缄口。

“我知道你想问很多问题，不过我们没多少时间，路上慢慢跟你说详细过程吧。”

很难想象，原本放荡的教授也有如此收敛矜持的一面。

“顾韶君她怎么样了？”

陈遂深知此时如果亲切地表示对维克多教授伤势的关系反而会伤害他的自尊心所以只得借机询问。

“很难说，他似乎意识到顾韶君的处境危急。”维克多回答。

“请问，那个他是谁呀？”

“忘记跟你说了，是第二个魔族的王。”

“那又是啥玩意？”

“相当于一个魔族的大统领，鬼知道他们内部阶级怎么分化。第一个魔族的王已经很棘手了，偏偏新生入学这紧要关头突然苏醒显身，着急得跟生孩子一样。”

“他和顾韶君有什么关系么？”

“有的，顾韶君不出意外应该是他的契约者。”

“抱歉，听您这番话，我脑子现在是一团浆糊。”陈遂集中注意力地听维克多讲话。

维克多也意识到这些海量的信息不能像传输给电脑一样毫无偏差地传递给身为普通人的陈遂，他换了个口吻继续说。

“总之，我们的任务是去拯救顾韶君，我听说你欠了她一个人情没还，这次是绝好的机会。”

陈遂点点头，不止一个人情。

现在到我报答的时候了，顾韶君，陈遂对自己说。

“有人想要在图书馆杀死顾韶君。”

维克多倏忽停在楼梯口的转弯处并有严肃的语气说。

“可是，为什么要针对一个女孩子呢？”

“目前情报无法得出准确的缘由，不过有一点能够确定，那就是想要杀死她的人很可能认识她。”

也就是指，顾韶君的仇人么？

天呐，如此可爱迷人的少女，怎么会有人心生邪念企图将其抹除？

“你不要以为长得漂亮就能获得特殊庇护，陈遂，这世间很多东西不是主观就能决定的。”维克多语重心长地说。

沉默。

两人便在这沉默中迅速地跑出公寓。

“图书馆！”陈遂几乎是吼出来，在经历短短几分钟的时间后。

“等等，陈遂，这里有不是魔族的气息。”

维克多刚想伸手拽住陈遂的肩膀并将他拉回来，只见这个个子并不高的少年用尽力气推开图书馆的大门。

“顾韶君，我来了。”

陈遂说着，目光彷佛燃烧起来的炯炯有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