堕落天使启示录 第二十四章：菲（四）

图书馆，十一点刚过。

“菲，我之前跟你说过，请不要过度干涉陈遂的生活。”没有抽烟的维克多坐在图书馆底层大厅沙发上面无表情地说。

“啊啦啊啦，想不到风纪委员会首脑大驾光临寒舍，有失远迎。”菲用极其冷漠的目光打量着眼前这位不速之客，“指引新人陈遂也是校长的旨意，再说这应该不归风纪委员会管，你们没有这个权限吧？”

“陈遂是我指导的学生，我没有这个权限谁有？”维克多对菲异常不屑的态度加以驳斥。

“那我还真不知道此事，抱歉，抱歉。”菲给他沏了一杯茶，“能被誉为最有才能的年轻教授指导，我都不知道该如何羡慕那个叫陈遂的新生了，请他喝茶怎么样？”

维克多没有说话，他举起茶杯一饮而尽。

“维克多，你不要指望我看你的面上能在此事做出让步，因为我也看重他。”菲眨眨眼，“当然这里有隐情，不方便跟你这个局外人透露。”

校长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这么重要的事竟然把我这个指导员排除在外，维克多看从菲嘴里套不出更多有用的信息打算起身离开。

“再见，菲。”

“那么久没见，你就没什么特别想要说的话单独跟我讲吗？”菲面对维克多匆忙地离开有挽留的意味。

“对不起，没有。”

“你还真是，那么容易就放下，一点都不像以前的你。”

图书馆，十二时准点。

陈遂随便编了个理由搪塞德伊芙然后偷偷摸摸地溜进图书馆，同上次一样，图书馆的大门没有锁，话说不怕遭贼的么？

“来得还挺快呀。”一进门，陈遂便看到头发湿漉漉的菲披着睡袍坐在大厅沙发上看书。

“这里有洗澡的地方？”

“当然有啊，在顶层，那里设施蛮齐全的。上次你自己赖着不来，怪我喽？”菲狡黠地微扬起嘴角。

好像是这么一回事，不过也不能这么草率地说我不上去亏了，万一准备了什么见面礼谁知道会发生什么奇怪的事？陈遂大脑转得飞快。

“本打算再看一会的，也罢，现在重要的是陪你。”菲放下书起身走向旋转楼梯，“上来吧，别告诉我我都这样了你还对我保持十足的警惕。”

陈遂点头示意，德伊芙的忠告历历在目。

菲无奈地叹气。

“行，那你怎么肯信我？”

“不知道，反正不放心。”

“难不成你要我不穿衣服你才肯跟上去？”

“那倒不是，就是你这露出来性感的肌肤过分了，我不希望跟一个衣着裸露的少女靠得太近。要不你先上，我待会就来。”

来不来是你个人的事，这个选择我无法左右，如果你执意逃避，那当我看错你好了，菲暗忖。

陈遂背对着菲，直到脚步声彻底消失，他等了一会方才转身。

图书馆那长长的旋转楼梯，对他来说就像一段漫长而孤独的路。他不介意沿着这段路走下去，作家本身是不缺乏孤独的。灵感的涌现往往是在那么一瞬间，可那个瞬间作家却是孤独的，因为发现美瞬间的时候容不得有他人享受这份美的诞生的间隙。

在他有记忆的时间里，他遇到许多同伴，他们当中的绝大多数早已杳无音讯，极少一部分人还有往来但也不过是闲暇之际的几句谈话。孤独陪伴他的时间远比同伴长得多，除此之外，孤独甚至能轻易做到同伴做不到的事：可以冲孤独发泄负面情绪，向孤独炫耀自己取得的成就哪怕他人不认可，可以跟孤独无时不刻地聊天，可以将无形的孤独想象成从一出生便相伴的人而赋予他生命。

旋转楼梯有几个拐点，它们之间相距不远，陈遂缓缓地顺着扶手向上。

生活中有一部分人一生都无法彻底摆脱孤独抑或是完全割舍孤独而变得面目全非，陈遂不属于这两者。他从对抗和接受中找到了平衡点并更加坚定自己的目标，尽管有时会因为性格方面的缺陷停滞不前，可他没有迷失自我，他始终在前行的路上，就像他此刻那样。

“遂，你来了。”还没等他从楼梯的台阶上迈出最后一步只见菲单手托着下巴靠在尽头的栏杆扶手旁。

“我的话你全当耳边风了是么？”

“怎么了？”

“赶紧去换衣服，你知不知道你这样子被一个成年男性看到了会有多娇羞么？”

“一点都不觉得啊。”

“你不怕羞耻，我怕。”

“好吧，好吧，我去换，你在这等我一会哦。”

真是的，最近遇到的女性怎么都那么奇葩，前有骚话连篇德伊芙后有恬不知耻菲学姐，一个个的都这么能折腾，学院尽是“人才”。不过，已经有一天没见顾韶君了，不知她现在过得如何？不多揣测了反正肯定比我好多了，陈遂觉得自己是没适应新生活，再过几天便能融入所谓的国外大学生活。

“我的名字是菲，是这所图书馆唯一的管理员，同时拥有可以调动学院一部分资源以及使用中央电脑的权限。”换了身服装后的菲连对视的目光也变得十分锐利，就像换了个人似的。

怎么从自我介绍开始了，不过后半部分确实之前没说过，陈遂安心地听她说话。

“你的指导员维克多，现任风纪委员会首脑，除开这个身份外他还是你的监管员。倘若你有做出对学院利益构成威胁的事或者失控暴走，那么他会毫不犹豫地令你的头颅落下。”

“你想知道的堕落天使因子，我会详细地给你介绍清楚，但是在此之前我想先询问一下你本人的立场。”菲抬头望了望图书馆天花板的壁画。

“关于什么的立场？”陈遂被菲的一本正经给震慑到。

“那还需要问吗？请告诉我，当你知晓真相后的打算。如果你把维克多默认为敌人的话或者说将除自己之外的全部人当成是潜在敌人，那么你会怎么做？维克多现在可以毫不费力地杀死你，别人也可以做到，这并不难。事关存亡，遂，你的立场将决定改变你所处的现状。”

菲的一番话以一种毫无掩饰的方式刺激着陈遂的每一根神经，强迫他认清所处的境地。零散的信息被她收集起来并加以拼凑成一个完整清晰的问题，一个陈遂不得不思考面对的问题。

“菲，当我踏入校园的那一刻起，你一直都在关注我么？”陈遂脑海里浮现出这个想法。

“非要这么说的话，也对，我不否认，跟韶君相同。我可是一直关注你的一举一动包括你这两次会来图书馆，这些都在我的预料之内。”

“韶君？你很了解她么？”

“不，我并不了解她，虽说我对她的过去稍稍有那么一点兴趣。话题别扯远，这件事与她没有太大的关联。”

“我觉得我还是会选择相信维克多，毕竟他是我的指导员即便认识没多久。我当初就是相信顾韶君才到这里，不然你想见我也见不着，哈哈。”

“能够把关系性命的事当儿戏，你算是我认识的人里面比较特殊的几个之一。”

陈遂极力回避与菲对视的眼睛。

“[复仇天使]是目前已知的堕落天使之一，被称为承载仇恨的源头。暴怒，复仇欲，虚伪的正义执行以及遗留的产物[复仇者]，这些全是她不求回报的馈赠。”菲说这话时面无表情，她对陈遂的态度十分不爽。

“天使因子与其说是天使拥有的力量，倒不如称它为天使身份的证明。拥有天使因子的人某种意义上可以定义为被天使眷顾而获得的特殊身份，至于持有者会不会获得来自天使的力量，很抱歉，我给不出确切的答案，因为上一个拥有天使因子的人在没有贡献出相关情报的时候就死了。”

死、死了？

陈遂的自豪感在刹那间烟消云散，只留下绝望与恐慌，他下意识将头的高度降低。

“所以你大概晓得为何我那么重视你的立场了吧？”菲摇头道，“连性命都不懂得珍惜的人没有资格畅谈未来。遂，我不希望你是那样的人，因为我还是稍稍看重你的。”

“菲学姐，以后我十二点到一点都可以到图书馆里么？”陈遂把低垂的脑袋抬起。

“不一定要每天来，你遇到不惑的时候可以来，图书馆是收藏有足以解决你任何难题的能力。知识即是力量，我会代表图书馆回答你所有的问题假若你肯支付代价的话。”

“最后一个请求。菲学姐，你能成为我的朋友么？不需要挚友什么的，就是普通的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