堕落天使启示录 第十三章：复仇天使（二）

坦率地说，复仇不过是披着正义外衣的犯罪。复仇达成的不单单是受害者向施与者报复心中的仇恨，更是将这种仇恨延续了下去。

不管是多么花言巧语的理由借口，都不能为复仇提供毫无代价的庇护。仇恨的施与者应当受到该有的惩罚，但那需要经过法律的手段才能得以施行，而复仇是建立在连法律都无法制裁的前提下，包裹着维护正义的糖衣，它行为本身就是虚伪的正义，是法律之外的自称正义的错误执行。

陈遂猛地想起顾韶君曾说她也被同一所大学录取，这时他停下问自己这个大学的选人标准是什么？安图克略显夸张地说校方注意到了陈遂的潜力和资质，但毫无疑问这只是为了掩盖真实原因而故意赞誉陈遂，现实中陈遂是一个连高考都难以应付，严重偏科的学渣。能够在高三下学期腾出时间陪子怡做跟他利益没过多关联的事足以证明他早已对高考什么的不太在乎，他本人也不否定这点，可校方说看重他的资质是什么鬼？陈遂深知除了写作还有稍稍会一点料理他其他方面都是废柴，琴棋书画样样不沾边。

从顾韶君也被录取这个结果来看，她身上应该有和自己一样的“资质”，那就是校方破例录取他的真正缘由，陈遂敏锐的作家直觉告诉他，获取的情报仅限于此，至于那个所谓的“资质”到底是什么他完全没有头绪。

“好烦，好烦。”越是深入思考这些他越无法保持平静。

事实上，仔细想想从他见到亚洛贝蒂的那一刻起他的人生轨迹便已偏离已定的方向。那个时候他对未来没有明晰的规划，总是得过且过，身为作家而沾沾自喜，对感情瓜葛也模糊不清尽管心存愧意可仍不知如何解决。

此时此刻他目的明确，那就是远离原先的生活然后开启一段崭新的人生，这句话也是顾韶君对他说的。

顾韶君还问过他是否喜欢并沉湎于现状。

“如果说你现在什么也不做，你能看到未来的形状么？”顾韶君盯着他的眼睛说，“你喜欢并沉湎于现状而不寻求任何外界的改变么？倘若你如此思考过仍得出相同的结论，那当我之前说的话全是废话。”

我、我......陈遂眉头紧蹙，按他现在的成绩只能上一所普通的大学，他的舅舅也好几次劝说他大学毕业后直接跟他从商，再依托舅舅的人脉关系帮他，工作什么的不用愁。如果不是特别忙碌，他还是有空去写书的。子怡不用多说是绝对没戏了，叶诺这个率真爆表的丫头搞不好会填和他一样的志愿过来找他，舅舅舅妈也和她是见过几次面的，都说像叶诺这样的姑娘谁娶就是谁赚之类的话，叶诺说她父母那边完全没问题随她自己，说不定真的复合有戏而且他们可以先保持普通朋友的关系等分手事件余波消散，媒体那边去整新活后再考虑结婚什么的。

不过，这些可能全在今天被他扼杀干净。

“这么看来，我可真是一个不折不扣的恶魔呢。”他对自己说。

城市的边境，基础公共设施不完善，他走在褪漆而狭窄的沥青马路上，路标指示灯布满赤红色的铁锈，空气中弥漫着一股腐烂物燃烧后产生的恶臭。他似乎是抵达了分水岭，往前看已经看不到任何人影而身后只有远离此地的私人轿车，远处有一座青黑色的庞然大物在视野里突起显得和这里的一切格格不入。

到了，他用手拂去额头的汗珠。不枉费他花了这么多时间这么多精力，他狂喜到想直接冲过去却发现自己的体力不支只得慢步走过去。

越靠近它，恶心的臭味越淡，野花的芳香愈发浓郁。

眼前有一段凸起的小土坡，如果是平时他可以毫不费力地爬过去，现在由于体力消耗得有点大他不得不吃力地迈步爬坡。他的腮帮子涨得通红，大口大口地喘着热气，最终他略显疲惫地坐在坡上向下俯视休息片刻。

“看来她已经到了。”休息时他注意到山坡有鞋印以及明显的划痕。

他调整姿势然后一点一点地利用山坡的倾斜角度滑了下去，下坡后他起身拍了拍裤子上的泥土。青黑色的庞然大物近在眼前，它的轮廓并不是远眺时那般模糊，而是与天空和大地呈现出一道分界线，彷佛时刻在宣告自己的中立地位。

“顾韶君我来了哦。”陈遂话一出口立马察觉这是只有恋人关系的人才会这么说，接着脸颊稍红疯狂甩头制止这个念想。

我记得这列车站荒废有好些年头，他走向那个青黑色的庞然大物，列车站的墙壁虽然沾满黑斑但大致能看出它是一面白墙，列车站的标志牌笔直地扎进沥青地面，这和想象中的差距相当大呢，他原本以为可以像看一件古董一样看待它，眼睛告诉他结论是它就像几个月前停用了没有及时清洗维修一样。

列车站内部一片漆黑，他刚迈进这片黑暗，只见灯光一排接一排地自动点亮，把走廊照耀得比白天还要明亮。

走廊尽头的那盏灯同其他的不同，灯火显得十分暗淡，仔细看才发现那根本不是灯而是一支套了灯罩的蜡烛在那里燃烧。

“蜡烛......”陈遂也没有太在意毕竟现在他的任务就是到列车站等校方专车接送，在他的认知里故意摆放蜡烛也不见得是什么低级的恶趣味。

列车站等候室只有天花板上寥寥无几的吸顶式格栅灯，光线昏暗跟走廊那里没法比，不知是建造者故意为之还是别有用意。

顾韶君听到脚步声朝这里接近后便自觉地放下了手头阅读正沉迷的书，她红润的嘴唇微动，眼眸里的瞳孔犹如罪孽深重者获得救赎一般十分欣慰，她宽松地打理了下自己垂在前额的刘海，眼神透露出无比激动的神色。

“啊啦啊啦，越是到这种时刻越是不能放纵自我情感的吐露。”她整理好刘海后用手将绑马尾的头绳解开，乌黑发亮的长发宛若瀑布般下垂在她的两肩。“我居然会为这种事如此慌慌张张，真是不应该呀，不过确实值得。”

“这可是诱惑他的致命扣分项呢。”她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平胸顿生自卑但又很快振作起来，“再见了，我。”

陈遂一进等候室就闻到了好闻的气味，有别于鲜花那种自然的芳香，也不是什么名贵的香水，而是介于两者之间的好闻的气味。还没等他想出个所以然，他环视四周后便看见顾韶君正坐在座椅上看书。老实说她看书入迷的样子也超好看，陈遂咽了口唾沫。

“早上好，顾韶君。”陈遂虽说不忍心打搅她看书但他内心又非常渴望和她聊一会，想了一会还是选择靠打招呼吸引她的注意。

“早安，遂，直接叫我韶君就可以了，我还是不太习惯认识的人用全名称呼我。”顾韶君合上书。

“这样子，我知道了。”陈遂盯着她看的时候发现她和上次不一样，变得更加、更加楚楚动人，不仅端庄还可爱十足。

“请问我脸上粘了什么奇怪的东西么？”顾韶君用疑惑的眼神看着他。

“没，没有了。”陈遂意识到自己一直盯她看是十分不礼貌的行为并坦率地解释道，“抱歉，抱歉，我只是看你今天打扮很有一番心意就多看了一会。”

“陈遂先生，你应该知道看一个人绝对绝对不能只盯着他的外貌看。有的人外表上是天真无邪的少女，但实际上却是个令所有人厌恶唾弃连存在本身都是错误的怪物。”顾韶君说这话的时候表现得异常认真，“不好意思一时口误直接叫你先生了。”

“没什么了，不必太在意。怎么说呢，我们上同一所高中，现在又被同一所大学录取，这个可以算是极好的缘分吧？”陈遂为了掩饰她口误的尴尬故意找共同话题，“对了，我在高中从没见到过你，这是怎么回事呀？按理说，同校生偶尔在校园见面也很正常嘛。”

“这个，这个是因为我是学生会唯一的副会长，平时只和几个学生会干部以及老师有交集，大部分时间忙于学习和处理学生会事务，平时碰不到我也很正常。”顾韶君捋了捋秀发。

“学生会不是设有三个副会长么？你是唯一的副会长，我怎么没听说过你的事迹呀？”顾韶君的话又一次刷新了陈遂的认知，他本以为关于联合国移民法因为距离他太遥远察觉不到异象可以解释，但他自己上的高中他那么熟悉的地方竟然有他一点都不知晓的信息他有点不敢相信即便是从顾韶君嘴里说出的。

“遂，你听说过[复仇天使]么？”谁知顾韶君没有回答他，说了一些怪异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