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下的大戏明里暗里唱得是层出不穷、火花四溅,楼上的那位时迁也没闲着,一条腿脚虽说使不太上力,好在原先就身手轻巧,几步避过佣人们的视线,用赵芸岚给的细发针迅速撬开了门锁,闪进了二楼书房。
书房内装修甚是大气,整套的红木色家具上摆满了书籍古玩,还有半柜子的各色洋酒。长条的大书台上堆着不少资料档案袋,后方的墙面上高高悬挂着南方政府旗和吴家军的军旗。
他并未先行胡乱翻动桌上的纸张,书房门轻易便能打开,机密文件又怎会随意仍在桌上,必然是障眼法,一定另有秘密的暗格箱盒或保险柜。悄声摸索了一圈,轻易便在古董架下的柜门内发现了一个小型铁皮保险箱。
他倒也不打算动手去开保险箱,一来没有密码,二来他相信以吴家人的狡诈,必定不会将军事机密存放在随手打开一侧柜门就能瞧见的保险箱内,太过于明显了。
一定令有暗格,他重新环视四周,细细查找不同寻常之处。墙上挂着一幅地图,南北疆域以当年北延一役后双方新划分的北延线为界标注。
说起来,北延战役是谭砚新父亲心头永远的痛。
谭家原也是个大户人家,定居在离现如今的北延线不远处的桃花沟,向来隶属南方管辖。谭家当年也是十里八乡小有民望的富户人家,有田有地,有银子有院落。倘若不是因为这场发生在自家门口的大型战事,谭家断不会家道中落。
战事后新划定的北延线,将原本属于谭家的一带土地作为割让赔礼,划归给了北方政权,谭家院落也因在战事中被临时征调为前线营地,教炮弹给炸塌了,而南方政权却并未给予谭家一个子儿的补偿。北方政权接收土地后,迁调过来不少北方佃户贫民,瓜分了土地田产,亦是完全不理会谭家的哭求。
谭老爷子一气之下吐血暴毙,谭砚新的父亲及兄弟唯有带着家中不多的一些盘缠向更南边逃亡,后辗转到了南四方城谋生。谭砚新的父亲因会读会写,找了份私塾先生的活计,总算衣食无忧。然而,他对自家的遭遇一直怀恨在心,总将一腔愤恨挂在嘴边教育小儿,是以谭砚新自小就在心中埋下了对南北两方政权的敌意。
后来,他与几位义兄占据山头划地自治,期间他也不曾卖过南北任何权势的面子,如若有人搬出南北政要人物的背景在他面前狐假虎威,他定会不罪而罚,多给来人一顿抽打。要不是当初为了那帮受伤的兄弟们日后能有个更强大的靠山、不再提心吊胆、过上安稳的日子,他是断然不可能说服几位义兄一同归降的。果然,这一降,便害得几位结拜大哥惨死刑场。
这副疆域地图令他十分不爽,忆及儿时父亲整日的长吁短叹,他狠狠在北延线上捶了一拳,不想却恰好触及了隐藏于地图下的墙面按钮,“咯嗒”一声,那装了洋酒的柜子裂开了一条缝。
原来,这个柜子的陈列架是可旋转式的,一旦按钮被按下,暗格的挡板松开,陈列着洋酒的展示柜面便可以手动朝后旋转,露出另一边柜中端正摆放的一个大木盒。这样隐蔽的机关,还真是不容易被发现。
木盒并未上锁,他打开一瞧,多是些往来信函,还有账本之类的文件资料。最顶上的是一张粗糙手绘的草图,画着一条粗线,线的上下两边各有几个点,标注着山川地域名,旁边还写有数字和人名。一时之间他也看不明白内容,下意识只觉十分重要,索性叠起这张纸藏进裤兜,后盖上木盒,将一切恢复原状,利索闪出了书房。
晚餐前,赵芸岚借口换装回到房中,谭砚新已躲在此间等候多时。拿出那张纸来,她一眼认出这是父亲书房常用的道林纸,奶白色的纸质厚实光滑,是上等的手工做纸。而南四方城这一带多用机械生产的普通书面纸,薄透的多,颜色也更为泛黄一些。
然而这粗糙的手绘图及字迹却不像是父亲的手笔,倒像是仓促间临时描摹记录下来似的。是以,她猜想应是吴家大小二子中的一人,在父亲书房中临时描绘下来后偷偷带回的。她回想起那晚发现吴霆秋鬼鬼祟祟后,第二日一早他便离开了,应该是他在送自己回房后又偷偷折返,再次进了父亲书房,最终偷盗得手。
可是,这手绘画的到底是什么呢?值得吴家那样投其所好、登堂入室,甚至不惜牺牲儿子们的色相。她翻来覆去细看良久,仍是没有头绪。
谭砚新忽然开口道:“你看这条线,像不像北延分割线?”她对军政之事素来不感兴趣,何况女子学堂也不教这些,如何能知道。他瞧出了她的迷茫,进一步解释道:“家父是教书先生,对历史时事有些研究,我自小便听过也看过一些相关书籍报刊,这条线的大致走势的确与北延线十分相像,尤其是几处大拐点以及标明的山川地域。另外,划线下方的这些人名,其中有几位我也曾有听说,都是现任的军中将领。”
他的分析如同一道闪电,击中了赵芸岚的天灵盖,使得她一瞬间反应过来,划线上方的这些个人名,自己不也曾隐约在跟随父亲参加一些场合时听闻过么,这怕不是北方政权的兵防图!
以为不过是一场错位的风花雪月,却不小心犯下了弥天大错,她顿时又气又急又怕,浑身发颤,一把抓住谭砚新的臂膀,惊恐地瞪大眼盯着他,一时却语塞了,所有的情绪一股脑儿通通堆积在嗓子眼,教她发不出声来。
“是发现了什么?不急,慢慢说。”他轻拍着她的手背柔声道,令她稍微放松了一些。
“这是……倘若我没有猜错,这是北方政权的兵防图!你看,以北延线为界,北边的布点旁写着北方军的现任将领,对应的数字应是该点的兵力;南边的几个点上虽然写着南方军将领,但我猜他们都已是暗中倒戈投靠了北方政权的暗桩……”她气极而后怕,深深憎恶吴霆秋和吴霆昇的为人,也怒自己当初眼瞎,竟那样容易被哄骗,更是后怕倘若那晚未曾恰巧听到他们在花房外的对话,自己和父亲还要被蒙骗多久,“都是我的错!是我引狼入室,他们才得以偷到这份绝密资料……可是如今,要怎么办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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