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城 番外——凉山——君梦（中）

随后我开始漫长的尝试，绯月剑是个不错的试验品，它对破解诅咒的草药和咒术有很强烈的反应，可惜不能被解除诅咒，也不知道是该说方便还是难办。

叔叔一直执着于和我结拜，于是我拉上梅山东躲西藏，这孩子起初一脸茫然，似乎是难以接受，毕竟自己哥哥一夜之间变成叔叔什么的，于是也帮着我找小巷道藏身，最后和我一样发现只要在潇湘露雪城，我们就没得跑，只能接受事实。

我一开始叫“禄兄”还不是太习惯，后来慢慢就适应了。

至于梅山，因为他本来就叫我“君梦”，也不需要改称呼，方方面面也还是把我当哥哥看待。

我觉得这个事情就很离谱。

不久后，梅山有了个小妹妹，禄兄又来找我起字，说是女孩子不起名，这次的字不能拖了，他又想不出来。

我记得那时候正值8月，潇湘常年冰封能稍稍得到缓和的时候，但即使是一年最高温，天气还是有些凉爽，我告诉禄兄：“微凉。”

梅山很喜欢这个妹妹，但当他打算去看微凉的时候，禄兄拦住了他，并且把我叫到一边去：“双生诅咒发作了……梅山，我还没告诉他。我怕他太小了接受不了。现在该怎么解释？”

我回头看了一眼伸着脑袋观望自己的小妹妹的梅山，回过头说：“我的建议是告诉他，我的研究结果——双生诅咒发作效果与距离有一定关系，也就是梅山一定要时刻保持远离微凉——这个结果就代表着要控制诅咒就必须要梅山的参与和配合。我们现在可以用一点办法把他支开，但效果肯定不如直接告诉他‘这样会伤害微凉’——我怕他直接偷偷来看他妹妹，再说了，支开的次数多了也迟早会暴露，倒不如开门见山的告诉他。”

“那我现在去说？”

“等等。”我伸手拦住禄兄，“告诉他之后，梅山还小，难免心理上接受不了，需要我们时时刻刻关心他以防出事——但是现在令正身体不好，我又处在观察研究的最佳时期，实在分不开身，先缓缓，过不了多久，等需要的时候我来找你商量。”

“好。”

“我去找梅山，禄兄你自己看要干什么就去吧。”我说完这句回头把梅山叫过来。

“我去看看她。”禄兄指的是他的妻子，留下这句话就走了。

“父亲叫你有什么事情吗？”他显的很好奇。

“嗯，说你妈妈的房间除了他谁都不能进，怕打扰到，让我们待的远远的自己玩。”特殊情况，我毫不犹豫把锅推给禄兄。

“怕打扰到就必须走的特别特别远吗？为什么父亲不给我说要给你说。”梅山怀疑着问。

我发觉梅山已经不是几年前那个好骗的小男孩了，于是调动脑细胞开始信口开河：“害，刚出生的孩子毕竟很脆弱，脆弱到像个一碰就碎的花瓶，自然要小心点，可能叔叔觉得你信不过，这个能理解，孩子闯祸的平均次数比大人高很多，”

“至于为什么不给你说，你是个什么脾气叔叔还不了解嘛，估计是想让我劝劝你，他知道你一定会去翻墙。”

“我很小心的翻也不可以吗？”

“不可以！小孩子最敏感了，一点点风吹草动就会把她吓到，但是他们又偏偏不怕自己的父母，你说神不神奇。”

梅山点点头表示赞同：“嗯，而且那个时候他们还不会认人，或许是出自生物的本能吧。好吧，那我不去了。”

“唉等等，咱们也不能干坐着，你去外头星河边上抓点鱼，我在这准备着，等会给你妈妈炖鱼汤。”我打算把梅山支出去，和禄兄说点事情。我知道他一定会去的，因为他做饭没我好吃。

“那边好远啊……而且抓鱼费时间，我技术不好，费时间更多。”

“没事，等到午饭点我把吃的东西给你拿过去，我现在先准备着，咱们把下午饭承包了，时间管够。”

梅山细细思索了一会：“……好！”

然后他就跑了。我突然觉得愧疚，这孩子太好骗了。

我打发梅山去自己摸鱼，但这毕竟不是长久之计，我看他一点一点走远，确认了他短时间不会再回来，去找了禄兄。

“是君绯辞啊，来吧。”禄兄带我去了梅山母亲的房间，我看到她坐在床上抱着微凉。

“禄夫人。”我弯腰行礼。

她对我笑了笑，禄兄拍了我的后背一把：“叫嫂子就行，哪那么多事，是不是感情淡了。”

“你不要老这么没个正形，绯辞如今还不习惯，改了对你的称呼已经够勉强了，你要实在想拉近关系，直接是叫我念音姐也可以，莫念音。被一个小几百岁的孩子叫嫂子是什么概念。”禄夫人轻笑着柔声说道。

梅山当真是把他母亲的性格遗传得一丝不差。

我问念音姐：“诅咒是为什么而产生的？您清楚吗。”

“不太清楚，他没给你说吗？”

禄兄抢过了话：“我也不知道，不然也不会来问你。”

念音姐轻声笑了一声：“你都不知道我怎么会清楚，你知道的总比我多。”

“毕竟是你自己的身体。”

我及时打断了他们两个忽视旁人的眉来眼去：“那就很难办了……可能还要等微凉长大继续观察一下――破解诅咒的关键点就是知道它的成因。”

“说起来，有一个很奇怪的点，不知道对你有没有帮助。”禄兄这个时候托腮沉思着开口，“微凉天生具有很强的法力，从外表是看不出来的，但时间久了，她一定会超过同龄人甚至梅山。”

念音姐偏了一下头表示疑惑：“法力强算是好事吗？”

“直观上来看算是。”

“禄兄。我可能，要坏你的兴致。”我沉声说。

“嗯？没事，想到什么尽管说，如果怕我们生气就藏着，那才是最害人的。”

“哦，好。不过你们不用太过在意，毕竟都是我自己的判断，比不上权威的那些，不要因为我的言论过于影响你们对这件事情的判断。”

“放心。”禄兄承诺说。

“提到双生诅咒，我们第一反应都是它会害人，但我昨天做笔记的时候突然有了一个想法――这个诅咒换种说法来表达，是“维护着受诅咒者两人的平衡关系”，只不过是平衡地走向死亡罢了，归于有害的那一种。虽然没有先例，但微凉天生过强的法力确实引起了我的重视，诅咒的本质是法力场覆盖，这正好戳到了最重要的一点，我其实是怕――如果打破了两人之间的平衡，会使诅咒加强――就是现在两人还是双向反噬，到后期很有可能变成单向。也就是法力过强的微凉反噬梅山。”

念音姐问我：“那让两人一样强可以吗？”

禄兄打断了她：“不要想得这么简单，任何小契机都有可能造成蝴蝶效应，更何况现在看来――微凉受这种‘契机’的影响更大。比如看某本书钻研了一个小方法，比如谁贪玩了那么一分钟，谁突发奇想自创了招式，谁突然想发奋图强了……变故太多。”

“这个事情我回去想想办法，微凉和梅山的教导――如果您不介意的话――暂时先交给我吧，我现在先尽量维持这种平衡。毕竟清梦的家事不好让太多人，尤其是外人知道。”我接过禄兄的话。

“好。对了，君绯辞。”禄兄又叫到我。

“嗯？”

“梅山和微凉的礼仪知识为人处世就交给你了！”

“嗯？喂！禄兄你是他们的生父啊这个事情不能包办的！”

“这不是和炽灵的战争多吗，你多辛苦一下告诉他们父亲多么多么辛苦。”

“……喂！”我叫住了他，但也没再推辞――我知道禄兄说的是事实，作为大皇帝就是这样――统领四方总要牺牲一些东西，天下没有白来的赞美与成就。

于是我开始了漫长的研究过程，令我越来越焦躁的是，关于单向反噬的研究没有一点进展，不过令人庆幸的是，两人暂时没有出现单向反噬的情况，还算控制的住。希望我这唯一一次纯理论的猜测是错的。

梅山也被我告知了诅咒的事情，可能是没具体经历过，也可能是他承受能力比我想象的要强，他在听完之后坐在房间思考了一天的人生，之后出来平静的和我说：“那以后就只能是我在远处守护她，你在近处守护她了。”

若干年后微凉也被告知了这件事，因为她实在是太喜欢和梅山黏在一起了，只不过我很担心她太小了，能不能理解这件事情，不过也没关系，只要她朦朦胧胧地知道这个事情很危险不能做就好了。梅山对此曾向我反映过，他不知道这是该高兴还是担心。他很喜欢这个妹妹，但他不想她因此受到伤害。

微凉的年龄已经合适接受教育了，我发现她确实天赋异禀，并且呈现出一种无法控制的倾向，每次只能大规模高强度释放法力，这对将来的发展极其不利，所以我给她选了一个需要细心控制法力的训练方向――特种。这样以后她就可以更好的隐匿气息，做到收放自如，或许对未来的法力过强趋势能起到一定的抑制作用。相较来说，梅山这一点就做的很好，他不像微凉一把雪甩出去不知道打哪。我看他训练的时候几乎可以说是百发百中——直到某天微凉不在，这家伙就开始紧张。

……我没有妹妹。我不配。

某天我在厨房忙活，梅山来叫我做一份冰糖葫芦，我寻思我连工具都没有怎么熬糖甩糖风，然后他就把工具材料都拿过来，我还以为他挺喜欢这东西，直到我做好之后梅山让我把这糖葫芦带给微凉，他说微凉喜欢甜食，喝水要加糖吃饭要配方糖，糖葫芦就是她的命。

好嘛敢情我成虐待小妹妹的了，搞得人家连个糖都不敢问我要。

有一天大半晚上梅山把我叫起来：“君梦！”

“……嘶。干嘛呀你。我有起床气，你小心我敲你。”

“你出去看看，微凉做噩梦了。”

“那你自己……奥对你不能去。”我想起来诅咒的事情，翻起身来去看微凉。她一个人坐在自己房间里哭，梅山因为怕诅咒发作就没敢过去，我走过去叫了一声：“微凉。”

她过来抱住我：“绯辞哥哥，我梦见我一个人……我一个人什么都看不到，我以为你们都走了。”随后她开始哭，我轻轻把她抱在怀里安慰着：“没事了，微凉，别哭，微凉。你看那边。”我让她看梅山那个方向，“你梅山哥是第一个发现你的，你怎么会是一个人呢，他一直看着你呢，没事了啊。”我把微凉抱进房间给了她一把钥匙：“你看，这是绯辞哥哥房间的钥匙，你以后做噩梦了来找我，喏，就在你的房间对面——”我指了一下我的房门，“不要再一个人哭了，眼泪发酵一晚上的味道是很难闻的。”我把她哄睡着，蹑手蹑脚关上了房门。

“你给了微凉个什么玩意儿？”梅山一直坐在外面的树上等着我。

“我房门钥匙，我说以后有事来，不要一个人哭了。”

“那我以后有事找你怎么办？”

“我怎么知道，钥匙就两把，我一把她一把，咋的你哪次不是窗户上对着喊？”

“……好吧好吧我明白了。”梅山说完这句话又看向微凉的窗户，轻声唱起了歌：“Спят,спятмышатаспятежата（睡吧，睡吧，我可爱的小刺猬），Медвежата,медвежатаиpебята（淘气棕熊，还有小老鼠宝贝），Все,всеуснулидоpассвета（一起，一起睡到天明吧）。Лишьзеленаякаpета（绿色马车要跑来啦），Лишьзеленаякаpета（绿色马车要跑来啦），Мчится,мчитсяввышине（飞驰，飞驰向山顶，）Всеpебpистойтишине（穿越银子般的寂静）。”

梅山的唱功委实认人不敢恭维。我扔了个小石子制止了他，接上了后半段：“Шестьконейpазгоpяченных（有六匹高头大马），Вшляпахалыхизеленых（帽子上有朵朵鲜花，）Hадземлейнесутсявскачь（牵缰绳的是乌鸦没了），Hазапяткахчерныйгpач（马蹄声响哒哒哒）。Hеугнатьсязакаpетой（别在马车后面追赶），Ведьвеснавкаpетеэтой（车里悄悄藏着春天），Ведьвеснавкаpетеэтой（车里悄悄藏着春天）……”

我结束的时候抬头看，梅山已经靠在树上睡着了，我小心翼翼把他从树上带下来抱回房间躺好，盖好被子，看微凉也睡得很熟就回了房间。

一夜无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