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真教主 第三十二回 新仇旧恨一朝了 玉石俱焚万恶消(一)

阎公忠显问长生，

方是高楼打一更。

时刻分明全五气，

甲庚颠倒炼三彭。

这是《重阳全真集》中的一首“阎都监问长生”，乃是王重阳写给一位姓阎的都监大人的诗。可见王重阳的道法，也是受到一些官员认可的。都监一职可不小，它是宋朝州府掌管兵马的监军，手握生杀大权，连知府大人都高看一眼。

当时，王重阳的家乡已经沦陷，金国是没有这种官职的。可见，这位阎都监是位宋朝的官员，显然是王重阳东进山东时，不是在路上，便是在宁海遇见的。

闲话少说，书接上回。话说那黑衣妇人一开口说话，王重阳和李无奇便大吃一惊，陡然变色，听声音，赫然便是那“毒手观音”辛二娘。很显然，石彦明所说的师妹辛婉莹，自然便是这个辛二娘了。

原来，乌龙岭落凤坡一役，当时月黑风高，阴雨连绵，彼此之间只能看个大概，但是声音却听得非常清晰。再加上现在辛二娘又换了装束，俨然一副良家妇人的模样，所以刚见她进大厅时，虽觉面容熟悉，但又想不起在什么地方见过，一时认不出来也不足为奇。可是后来辛二娘一说话，二人便幡然省悟，立即想起了是她。因为，那晚的情景实在是惊心动魄，骇人听闻，两人对辛二娘的声音已经深入骨髓，记忆犹新，所以一开口便听出了是谁。

其实，四大掌门当年大战“毒手药王”时，也曾见过辛二娘的。只是当年她还是一个十八、九岁的妙龄少女，再加上如今已经时隔多年，模样早已大变，所以四人一时也没有认出她来。

当下，石彦明一见辛二娘到来，也是满心欢喜，一脸关切地问道：“师妹，你的伤势如何？”

辛二娘叹了口气，幽幽地道：“我跌落悬崖，伤了筋骨，已经损及经脉，恐怕……恐怕再难复原了！”说完，一脸凄凉，满怀惆怅，人也似乎苍老了许多。

石彦明也是满脸懊丧，恨声道：“当时害你的那几个狗贼，你可曾记得姓名？我一定将他们碎尸万段，替你报仇血恨！”

王重阳和李无奇听了，心头立时“突”地一跳，暗自想道：“今晚之事，恐怕不是那么容易解决！”此时，党世杰已经被救醒了过来，正在迷迷糊糊之间，陡然听见辛二娘说话，立时也听出了是谁，不由“啊”地一声惊呼，叫出声来。王重阳和李无奇大惊失色，想要阻止时，已经迟了，二人心头各自一沉，心想，“此事不妙！”

果然，辛二娘循声一望，觉得此人有些面熟，仔细一看，立时记起了，原来此人正是在落凤坡险些死于自己掌下的那个黑胖子，再仔细搜寻了一下左右两边的众人，马上也认出了王重阳和李无奇。

原来，此时大厅上的众人早已经排好了坐次。左边上首是湖广大师，依次是李叟、王威远、白玉峰、王重阳、李无奇、林朝英、党世杰；右边上首是战十八，依次是觉慧、铁松子、赤枫子、乔北溟、江秋山。

两边众人座次清楚，人物显明，辛二娘仔细一看，立时便认出了王重阳和李无奇。当即仰天“哈哈”大笑，道：“皇天不负有心人，得来全不费工夫。”说着，转头看着石彦明，厉声道，“师兄，害我的仇人也正好在此！”

“什么……”石彦明也是吃了一惊，随即脸色大变，脸上杀气渐盛，眉头紧蹙，牙关紧咬，双拳紧握，浑身骨格“咯咯”作响，气势骇人。

辛二娘冷声道：“冤有头，债有主，这事自有小妹了结，师兄只管旁观便是。”

石彦明脸色阴沉，恨声道：“好，师妹务须小心，切不可饶了他们！”

“这个自然。”辛二娘缓缓看向王重阳三人，然后用手指着他道，“苍天有眼，天可怜见，让我辛二娘大难不死，咱们今晚便做个了断吧！”

王重阳知道事已至此，已经避无可避了，当即率先走了出来，李无奇和党世杰也毫不犹豫，相继跟着走上前来。三人一字排开，并肩站在了辛二娘的对面。

这时，李叟等四人业已认出了辛二娘，无不暗暗心惊，心想：当初围斗‘毒手药王’时，辛二娘的功力尚浅，便就能与自己斗个平手，如今已过了数十年，只怕自己四人合力还能与她打个平手的话，就已经相当不错了。

想到这里，李叟担心儿子的安危，于是站起身来，大声笑道：“辛二娘，你好歹也是一个长辈，何必与小辈们一般见识呢？我看，还是我们这四个老家伙赔你过几招吧！”他知道单凭自己一人之力，根本胜不了辛二娘，是以也不敢托大，因此一开口便是要四人合斗。

辛二娘冷笑道：“哼，堂堂的江湖四大掌门，难道也想乘人之危，为难我一个瘫痪的女子不成？”

王威远猛地站起身来，怒声道：“辛二娘，你是江湖中人人得而诛之的大魔头，可不是什么弱女子。咱四人纵然粉身碎骨，也不惧任何邪门歪道！”

“好，王掌门还是当年那个‘霹雳火’的性子，真是一点没变啊！”辛二娘难得地笑了笑，接着道，“虽然你们杀了胡大，但是也总算替石家报了血海深仇，咱们两家的恩怨可以一笔勾销了。不过，这三个人与我有莫大的梁子，我这双废腿，就是拜他们所赐！因此，我们之间，必须做个了断！”

李叟暗自焦急，心想：“奇儿他们也好不晓事，怎么会得罪这个女魔头？”原来，王重阳他们夜斗辛二娘一役，李叟等人并不知道，对于其中的梁子，自然是大惑不解。

石彦明插言道：“李帮主，王掌门，按道理上说，四位也算是我们石家的恩人了，石某绝不敢有所冒犯。可是，如果四位非要为难辛师妹的话，那只好就由我代替了！”

辛二娘冷冷地看着王重阳，厉声道：“你到底是林老道的什么人？怎么会使他的‘九转还阳大法’？”

王重阳气定神闲，平静地答道：“贫道乃是全真教的王重阳，元妙先生的关门弟子是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