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真教主 第二十五回 天涯比邻长为友 江湖作伴终是宾(二)

“哎呀，三位客爷，快快里面请坐。小的有失远迎，望乞恕罪！”酒保赶紧迎上前去，唱喏道。

那三个大汉甚是傲慢，也不理会酒保，直接躬身施礼，冲门外叫道：“有请门主！”

随着一声轻咳，门外进来了一个五十多岁、红光满面的锦衣老者，身后还背着一柄刀背宽厚的“断门刀”。三人赶紧头前开道，择了一张靠里的桌面，陪着那老者坐了下来。

酒保赶紧上前沏茶，小心伺候。这种江湖帮派，可是得罪不起的。

刚刚沏好茶水，忽听店门外脚步一陈乱响，紧接着便涌进来了五个青衣大汉，边走边叫嚷着：“各位江湖朋友借个道，咱们盐帮兄弟问声好。有缘千里来相会，五湖四海吃得饱。”在五人的后面，还跟着三个五十多岁的青衣老者，倒负着双手，神情悠闲。

几人进得店来，径直来到先前那锦衣老者对面的一张桌面上，依次坐了下来。酒保赶紧上前沏茶问安，忙得不可开交。

那店老板李三盯着看了半天，然后偷偷叹了口气，心中暗暗想道：“看这伙人的架势，只怕又是冲着‘死人山庄’来的。多少人了，来时欢喜去时悲，只怕是有的来，却没的回！”想罢，轻轻摇了摇头，便到后厨帮忙去了。

不一会儿，酒保双手擎着托盘，一趟一趟地往上送菜，流水价也似，好一阵忙活。几个大汉杯斛交错，吆五喝六地吃喝，店内顿时热闹起来。

忽然，店门外传来了一声马嘶长鸣。众人一怔，急忙抬头看时，门口处已经进来了两个人。“好快的身法！”众人都吃了一惊，再看进来的两人时，不由都愣住了。

左边是一个又矮又胖的矮胖子，穿了一件黑布直裰，面皮幽黑，双瞳锃亮，脸上虽然始终挂着微笑，但是不知什么原因，却总是教人看着难受。右边是一个又高又瘦的高瘦子，穿了一件白布直裰，脸色惨白，目露凶光，脸上总是透着一股杀气，阴森可怖。

酒保看着二人模样，心中有些恐惧，手足无措的站在那里，就是不敢上前招呼。

那先前来的锦衣老者见状笑道：“小二哥不必害怕，这两位虽然表面上看着吓人，其实却是急公好义、疾恶如仇的侠士，江湖人称‘黑白双煞’，又叫做‘黑白双侠’的便是。”

“笑面无常白疾恶。”那黑衣矮胖子笑答道。“冷面无常白如仇。”白衣高瘦子也接着道。兄弟二人你一言，我一句，对答自如，配合默契。

“尊下可是‘五虎门’门主段凤山老爷子？”白疾恶问道。“久仰，久仰！”白如仇跟着接口道。

那锦衣老者赶紧站起身来，双手抱拳道：“不敢，不敢。不才正是‘断魂刀’段凤山是也。”

白氏兄弟依然并排着，身形一晃，竟然同时到了一张桌面前，悄无声息，形如鬼魅。

“好俊的身法！”段凤山挑指赞道。“哼，装神弄鬼，故弄玄虚！”那盐帮的桌面上，一个多嘴的大汉，却忍不住讥讽起来。

白疾恶冷笑一声，长袖一拂，“嗖”地一下，便卷起来了一条长凳，高及胸膛。白如仇跟着长袖一扫，长凳便“呼”地飞向那个多嘴的大汉。那大汉也没料到白氏兄弟居然有如此高深的内功，傻乎乎的坐在那里，竟然忘记了躲闪。

危急关头，只见盐帮中的一个清瘦老者身形一晃，“嗖”地一下便跳到了大汉前面，伸手就接住了那条长凳，犹如变戏法一般，顺势转了两圈，卸去了劲道，然后轻轻放在了地上。

那清瘦老者双手抱拳，微笑道：“年轻人狂妄自大，不懂礼数，两位大侠切莫见怪，回去后我们自当责罚！”

白疾恶冷冷的看了那老者一眼，开口道：“盐帮三老？”白如仇接口道：“盖文杰、黄百川、江秋山。”

老者笑道：“不才正是‘盖三省’盖文杰。”盐帮的另外二老也赶紧站起身来，抱拳擎礼。一个高大老者道：“在下‘铁拳无敌’黄百川。”另一个微胖老者接着道：“在下‘白云剑’江秋山。”

这便是盐帮三老。自古迄今，官府都是禁止个人贩卖私盐的，而且管治甚严。因此，古代贩卖私盐的都是一些亡命之徒，他们拉帮结伙，成群结队，暗地里私藏兵器。遇到大队的官兵便一哄而散，遇到小股的捕快便抄家伙拼命。因此，世人多怕麻烦，平日里也是很少招惹他们。

据史料可查的，官府唯一不禁私盐的，便只有清朝康熙和乾隆年间的扬州。至于是何原因，有的说是为了弥补当年的“扬州十日”，康熙皇帝心有所愧，所以才减免扬州的赋税，并允许盐商经营，和妓院开设。据民间传说，康熙和乾隆多次下江南，其中的大部分费用，便是扬州盐商们承担的。

当时，盐商中有个叫江春的会长，据说乃是“白云剑”江秋山的后代。他听说乾隆游览扬州时，曾对人感叹说，少了一个喇嘛塔。于是，立刻教人找来紫禁城北海白塔的图样，调集能工巧匠，连夜造了一座八丈多高的白塔。乾隆皇帝看了大为震惊，赞叹不已。由此可见，扬州盐商的财力，确实是雄厚无比。后来，江春为了讨好乾隆，又专门为太后做了两次寿筵，花掉了他的大半家产，乃至整个家族由此败落。

这是书中代言，古代盐商的些许知识。不多赘言，书归正传。话说那白氏兄弟见盐帮三老护短，当即“哼”了一声，也不再理会，径直坐了下来。酒保小心翼翼地上前沏好茶，递上菜单，待二人点好菜后，便送到厨房准备去了。

夜色朦胧，华灯初上。酒馆门口高高挑起了两盏大红灯笼，店内四壁上也悬挂着数盏，烛光摇曳，人影憧憧，在这秋风料峭的寒夜，却添了几分温馨。

蓦地，店门大开，一股冷风立时冲了进来，四壁上的灯笼也跟着摇曳起来。众人转头一看，只见门口站着一个身披大红袈裟、肥头大耳的胖大和尚，手中执着一条粗重的浑铁铲。那和尚豹眼环睁，高大威猛，生势骇人，不怒自威。特别是他那条铁铲，铲头硕大，铁杆粗如酒盅，足有数十斤重，一看便是浑身蛮劲，膂力过人之辈。本来，这店门可以容纳两个人随意进出，只因这和尚过于肥大，自己往那里一站，便占去了大半，几乎将店门堵住了。

那酒保见了，骇得目瞪口呆，心想：“我的亲娘，这是哪里来的一尊活佛？如似铁塔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