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真教主 第二十一回 五蕴山头阐五门 气神交接碧桃浑(二)

初时，张先觉勉强还能支撑，待过得二三十招之后，他便感到内力不足，相形见绌了。

原来，王重阳的“九转还阳大法”是借助别人的功力，以力打力；而张先觉的“弥陀掌法”却是以己之力，反弹别人的攻击，损耗内力较多。时间长了，自然吃不消了。

慢慢的，张先觉的额头已经逐渐冒汗，气力也渐渐不止了。“这臭道士看年龄不过四十出头，内力竟然如此纯厚，绵绵不绝。如此缠斗久了，我非吃大亏不可！”张先觉暗自琢磨，心焦不已。

忽然，他的眼光一瞥，猛地发现在王重阳身后的众弟子面前，赫然站着三个人，正在冷眼旁观。张先觉立时心中一喜，赶紧虚晃一招，跳出了圈外，高声叫道：“也速该大汗，你若想得到‘江山图’，务须帮忙先除了眼前这个劲敌！”

王重阳吃了一惊，急忙侧转身子，摆了个“静观其变式”，一边防止张先觉偷袭，一边闪目观瞧。只见在围堵后路的白莲众弟子的前面，正自站着三个人，相貌奇特，服装怪异，一看便是番邦蛮夷。

三人中间，站着一个二十多岁、身材魁梧的年轻大汉，只见他顶门剃的溜光，仅留中间一缕短发，脑后长发盘成数个小辫垂在肩头，身穿一件蒙古长袍，腰挎弯刀，斜背大弓，显然是个蒙古部族的武士。在他的左边，站着一个年龄与他相仿的粗壮汉子，也是腰挎弯刀、身背大弓，一身蒙古武士打扮。而在他的右边，则站着一个六十多岁的清瘦喇嘛，只见他头戴绛红色莲花僧冠，身穿绛红色袈裟，鹰鼻鹞眼，长相十分凶恶。

张先觉双眼直视着中间的那个蒙古武士，前面的话语显然是对他说的。那年轻大汉迟疑了一下，然后看向右侧的清瘦老喇嘛，冲他点了下头。

那老喇嘛躬身施了一礼，然后缓步走到王重阳身前，双手合十，长揖稽首，操着生硬的话语道：“道长的功夫可俊得很啊，小僧……不，老僧也想讨教一下！”原来，这老喇嘛来自西域，对中原语言不甚精通，他本来要想说句自谦之词，所以冒然说了句小僧，但是陡然又觉得不妥，这样说似乎有失身份，因此又改口说成了老僧。

王重阳不知所以然，先是一怔，随即笑道：“上师来自哪里？宝号如何称呼？”

老喇嘛面无表情，声音略带嘶哑，回答道：“老僧乃是西域萨伽寺主持，名叫贡噶宁布，人称贡噶仁波切是也。”

王重阳闻言吃了一惊，单掌打个问迅，也是长揖稽首，正色道：“原来是萨伽教的贡噶堪布，失敬，失敬！贫道终南山王重阳这厢有礼了。”堪布，是对西域喇嘛庙主持的一种尊称。王重阳广读奇经杂志，对于西域佛学也略知一二，是以识的此理。

书中代言，这个贡噶宁布却非等闲之辈，他也是西域一位了不起的佛教宗师，武林高手。他二十岁时便担任了萨伽寺的主持，不但精通各种佛学，而且得到天竺高僧布瓦帕法师的亲传，学的一种高深奇门内功“瑜伽显密大法”。这是天竺的一种内功绝学。据说，此功练到化境，可以坐地飞升，缩骨化形，神乎其技。他又综合西域各派武功，独创了“萨伽七十二式密宗拳”，独步武林，冠绝天下。随后，他在萨伽寺的基础上，又创建了萨伽教，力排众议，名列西域四大教派之一。因为萨伽教的寺院围墙之上，都涂有象征文殊、观音和金刚手“三怙主”菩萨的红、白、蓝三色条纹，而且规定徒众可以不必剃度，允许在家出家，所以又被人称为“花教”。

与贡噶宁布同来的那两个蒙古武士，却更非等闲之人。中间的那个年轻大汉，姓孛儿只斤，名也速该，他是蒙古族乞颜部落的首领，不仅骁勇善战，而且豪爽仗义，为人十分正直。也速该的乞颜部落在蒙古草原上并不算强大，但是，连他自己都万万没有想到，他的儿子铁木真，日后却成为了草原霸主，一代天骄，千古一帝。

跟也速该一起的那个粗壮汉子，名叫脱斡邻勒(马可·波罗笔下写作是祭司王约翰)，他原是蒙古草原克列亦惕部落的首领，蒙古人称为“汗”。后来，被他的叔叔菊儿汗(又译做古儿汗)，勾结乃蛮部落赶下了汗位。他率领一百多个亲信，逃到了色楞格河(又叫作伊德尔河)流域的哈剌温山(即今内蒙古东北部的大兴安岭)谷。走投无路之下，他听说也速该英雄仗义，于是投靠了乞颜部落。

当时，蒙古各部族四分五裂，各怀野心，互相争战。金国借此时机，便笼络各部落大汗(首领)，封王设番，分茅赐土，实则野心勃勃，是想吞并蒙古草原。

也速该有勇有谋，识的金国奸计，所以也是自做打算，暗地里访贤纳士，蒂结联盟。他见脱斡邻勒有难来投，正中下怀，于是欣然接纳。

这日，派往金国的细作回来报信，说探得金国密报，金主完颜亮密派觉慧国师和忽土、阿里出虎二将乔装改扮，秘密潜往中原河南府一带，去寻找一个汉人画师江参父子。据说，此父子二人封诏携带一副“万里江山图”，准备前往临安晋见南宋高宗皇帝，进献朝庭。而这副“江山图”里面，却隐藏着一个天大的秘密，事关金国的社稷江山，生死存亡。

这可是天赐良机，也速该岂能坐失。于是伙同脱斡邻勒，二人火速赶往中原，准备抢夺宝图。路上，二人巧遇贡噶宁布，各露身份之后，竟然互相倾慕，结为联盟，于是一齐奔赴中原，欲图不轨。

其实，双方也是相互利用，各取所需而已。也速该欲图大业，正需人才，他见贡噶宁布武功高强，教派鼎盛，正好派上用场；而贡噶宁布创教方兴未艾，急需依附权贵，发展壮大，他见也速该有勇有谋，志向远大，知其未来前程不可限量，于是欣然接受盟约，助他成就大业。

三人来到中原之后，于风土人情和地理文化丝毫不懂，而且言语也有障碍，面对奇风异俗，竟然一筹莫展。好在也速该心思缜密，善自为谋。他探听到白莲宗是本地的一大教派，而且圣主本人贪财好色，极易收买。于是，寻到张先觉后，表明身份，巧言令色，施与重金，并许以高爵厚禄，极力奉承。

那张先觉本就是贪心之人，怎经的起如此诱惑，于是欣然接受，甘愿辅佐。因此，也速该三人便暂居在白莲忏堂之内。同时，张先觉也派人四下打探消息，寻查江参父子的形踪。

这天晚上，也速该三人吃罢了饭后，正自挑烛夜谈，忽听后院有人叱喝，接着劲风呼呼，暴响连连，听声音竟是有人打了起来。三人甚是讶异，于是出门察看，正瞧见一众白莲弟子吵嚷着赶往后院，因此便随着一起来到了“晨忏堂”前，却见那张先觉和王重阳拼斗正紧，一时不分上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