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真教主 第十九回 三山五岳远朋来 谁人识的真英才(一)

此是前生王害风，

因何偏爱走西东。

任你骷髅胶野外，

逍遥一性月明中。

这是《重阳全真集》中的一首“自画骷髅”。王重阳东行传教，为度说富户马从义，自画骷髅像，分梨十化，赤膀卧雪而眠，闭门月余不出，可谓是费尽苦心，用尽其能。因为，马从义人称“马半州”，不仅家境富有，而且声名远播，如果首先把他度说，以后自然事半功倍。

闲话少说，书接上回。话说王七哥正在树杈上酣睡，朦朦胧胧之间，忽听兵刃交接，人喊马嘶，不由大吃一惊，赶紧起身定睛观看，只见树下官道上人影晃动，战马驰逐，约有三、四十人，正在拼命厮杀。

皎洁月光之下，看的分明，只见数十名蒙面人正在围杀七、八个汉装男子，而且险象环生，岌岌可危。

激战中，一名骑在马上似是首领的蒙面人手执弯刀，高声喝道：“休要走了那厮，一个不留！”众蒙面人攻势更紧，转瞬之间，便有两、三个汉装汉子倒下了。剩下的几名汉装汉子，护着骑马的一个身穿团花锦袍的中年汉子，拼命向外冲杀，甚是骁勇。

终于，杀开了一条缺口，那骑马的汉子也是勇猛，左右两剑，砍翻了两名蒙面人，手挥宝剑，纵马飞驰，从缺口处便冲了出去。那几名汉装汉子拼了性命，在后面奋力阻截，掩护他逃走。

骑马的蒙面人首领心中大怒，还刀入鞘，伸手从背后取下弯弓，然后弓拉满月，对准他的后心就是一箭。随着弓弦响处，那骑马的汉子应声而落，跌入了荒荆之中。

其余的汉装汉子都眼睁睁的看着，无不心惊胆寒，目眦尽裂，呐喊一声，拼命往外突围。怎奈敌众我寡，力不能及，不消片刻，便尽被砍翻在地。

骑马的蒙面人“哈哈”大笑，道：“顺我者生，逆我者亡！”然后将弓斜挎背上，忽哨一声，带着随从人马，一阵风也似的去了。

王七哥在树上看的惊心动魄，大气也不敢喘一下，待蒙面人兵马走远之后，他才长长舒了口气，心想：“三叔常说金人凶残，蛮横无理，如若被人发现，我岂不是百口莫辩，如何说理去？”当即背好包袱，悄悄溜下树来，准备趁机逃走。

月光之下，只见大路上横七竖八的躺着十数具尸体，四处血污，甚是恐怖。王七哥自小娇生惯养，哪曾见过如此残暴场面，早吓的双腿打颤，手脚软麻了。幸好他自小就随王重阳习文练武，强身健体，好歹也算是个武林中人，于是仗着胆子，小心翼翼的绕过一具具尸体，择路而逃。

慢慢地出了案发现场，来到大路头上之后，王七哥悬着的心这才放了下来，暗自想到：“趁着无人，我得赶紧溜之大吉！”刚待要走之时，忽听路边的荒荆之中传来一声呻吟，声音虽然不大，但却清晰入耳。

王七哥大吃一惊，心中暗想：“怎么会有呻吟之声，难道有人尚未死透？”于是仗着胆子，小心上前查看。

扒开荆蔓荒草，只见里面俯身趴着一个人，肩胛上插着一支狼牙箭，鲜血正从伤囗处汩汩流出。王七哥皱了下眉头，心想：“三叔常说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看这人一身汉装，定是遭金人残害，我岂能袖手旁观！”当即，上前双手握住箭杆，用力一拗，“叭”的一声，将箭杆折断。那人浑身一颤，又是一声呻吟。

王七哥从包袱里找出一件干净衣服，撕下一块布条，替那人包扎好伤口，然后用力将他身体翻转，扶起来一看，却是那个骑马的汉子。只见他年约三旬上下，浓眉大眼，身形魁伟，只是失血过多，脸色苍白，犹自昏迷未醒。

王七哥轻声呼唤，过了良久，那人才悠悠醒转，赶紧拿出水袋又喂他喝了几囗水，这才慢慢缓过神来。七哥问他姓甚名谁，为何遭人劫杀？那人叹了囗气，只说是自己名叫王雍，乃东京(今辽宁省辽阳市)来的客商，路上遇到了歹人，随从皆被杀害，自己逃跑时不慎被人射伤，昏迷在了荒荆之中。

听他言语吞吐，又是关外口音，王七哥自然不肯想信，只是不好说破。那自称名叫王雍的汉子也不细说，指着胸口对七哥说道：“公子救命之恩，在下没齿难忘！我怀中自带了一些创伤药，还需烦请公子帮忙取出，喂我服下。”

王七哥依言从他胸口的衣袋中取出一个黄色的锦袋，打开一看，里面尽是些金银珠宝，另外还有一个黑色的布包，打开看时，却是十几个纸包，放在鼻下一闻，有股淡淡的草药清香，于是取出了一包。正待将其余的包好时，无意中发现底下露出一个信封。

出于好奇，王七哥偷偷抽出一看，只见信封上写着四个字“上雍王书”，字体娟秀，似是出于女子之手。七哥何等聪颖，立即想道：“难道他就是亲王东京留守完颜雍？”原来，完颜雍的父亲名叫完颜宗尧，乃是金太祖皇帝完颜阿骨打的第三子。是以，完颜雍也是太祖一脉的直系亲王。看完之后，王七哥又将书信悄悄塞回，也不说破，只是小心伺候。

王七哥重新给王雍上好创药，包扎好伤处，然后扶着他来到树林里面歇息。直到次日天亮，七哥只身来到前面的村庄，雇了一辆牛车，返回来载上他，径直赶到前面的一个小镇，寻到一家医馆，让先生为他取出箭头，敷上金创药，包扎好伤处，又开了几副内服伤药后，这才寻了一家客店歇息。

次日醒来，王雍精神渐好，身上也有了气力，已不用搀扶就可以起来了。吃过早饭后，他唤七哥过来，问了姓名住址，然后叹道：“若是没有王公子仗义相救，恐怕我命休矣！大恩不言谢，在下今后定当后报。”

王七哥多么聪颖、乖巧，当即跪下道：“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小人理之当然。如若公子不嫌弃的话，我愿牵马坠蹬，服伺左右，当效犬马之劳！”

王雍甚是高兴，双手扶起他来，喜道：“在下励精图治，欲谋大事，现在正求贤若渴。王公子天资卓越，心小志大，若能得贤士相助，真是求之不得。”

王七哥嘴上敷衍，心中却是暗自得意，心想：“你是大金国的亲王，别以为我什么都不知道。日后跟随你左右，飞黄腾达，指日可待！”想到三叔习文练武数十年，才只是做了一个甘河镇的酒监，自己若能得个一官半职的，岂不出人头地，光宗耀祖。

其实，世人但凡想要出人头地、升官发财的，无外乎两种人：一种是勤勤恳恳、努力奋斗出来的；而另一种则是靠坑蒙拐骗、投机取巧得来的。王七哥虽然聪颖，但是显然是后者，这也是王重阳不喜欢他的主要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