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真教主 第五十六回 鲨留幻海铁杖舞 雁过孤岛弹丸飞（三）

那金将骑在马上，一手持缰，一手戳指喝道：“呔，那船家听真了。我乃大金国梁王完颜宗弼是也。你快些将那昏君送回岸来，某自重赏于你！”

赵构听了，立即吓得面无血色，满脸惊恐地看向那大汉。那大汉从鼻孔里“哼”了一声，嗤之以鼻，冷笑道：“吾自打渔，逍遥过活，管你什么梁王，什么昏君，关我鸟事？”

那完颜宗弼勃然大怒，大喝一声“放箭！”立即，弓箭手弯弓搭箭，“嗖嗖嗖”利箭破空声响，一阵箭雨射了过去。

阮良冲赵构大喝一声，“趴下！”然后，一个“鲤鱼跃龙门”，凌空一个空翻，一个猛子扎入了水中。

金兵找不到阮良，只是胡乱放箭，一只只利箭雨点一般射来，有的钉在了船板上，有的落入了水中。一时之间，只听“叮叮叮”、“噗噗噗”，无数流矢射在了小船周围。吓得赵构紧紧地趴在了船板上，大气也不敢喘，只是紧闭双眼，双手抱头，听天由命。

那阮良水性极好，潜到了小船底下，一边用双脚踩水，一边用双手推着小船前行，周围的乱箭流矢虽多，一时却奈何不了他。

只是苦了那昏君赵构，听见身边的流矢雨点般地乱响，唬得他趴在了船板上，双手紧紧地抱着脑袋，哪还敢乱动分毫。所幸的是，虽然险象环生，结果却是有惊无险。在乱箭丛中，赵构居然毫发无损，安全脱险。而在他身边的船板上，却钉满了一支支利箭，有如刺猬一般，让人望而生畏。

或许是冥冥之中自有天意，不该死的人自有上天眷顾。赵构虽然是个不务正业的昏君，但是却不得不说上天给了他太多的幸运，数次的历经生死，最后竟然都安然无恙，这可以说，运气好的实在是不能再好了。

阮良憋着气，踩着水，将小船推到了江心。眼看着弓箭已经是力不可及了，他这才从水中露出了头来，翻身爬上了小船。

望着瘫软如泥的赵构，阮良内心无比的鄙视。他“嗤”地一声冷笑，冷冷地道：“老爷从来不做无钱的买卖，你既然上了船，那就得付过江费！”

赵构战战兢兢地爬起身来，浑身抖如筛糠，嗫嚅道：“过……过江费？不知是……是什么费？”

阮良“嗤”地冷笑道：“果然是官家老爷，不食人间烟火，不分四季草麦！你既然坐了老爷的船，天王老子也得付费！你说，是否是这个理？”

赵构这才恍然，赶紧道：“是，是，坐船付费，天经地义。不……不知，这……过江费是多少呢？”

阮良微微一笑，伸出了食指，在面前晃了晃，道：“老爷渡船，有个不成文的规矩。穷人过渡，分文不收；富人过渡，加倍收取。不过，换作是你嘛……”阮良“嘿嘿”冷笑道，“一口价，雪花白银十万两！”

赵构吃了一惊，愕然道：“十……十万两？船家哥哥，坐个渡船便要十万两银子，也未免……未免太多了吧！”

阮良冷笑道：“既然嫌多，你也可以不坐啊！”赵构听了，立即吓得面如土色，赶紧应诺道：“不多，不多，一点也不多！只是……”说到这里，赵构面露难色，犹豫不决。

阮良脸色一沉，不悦道：“只是什么？”说着，俯身又捡起了渔叉。

赵构心中慌急，赶忙抢先道：“只是我仓促出宫，一时慌急，不曾带得半两纹银，这便如何是好？”

阮良脸色一变，刚待要发作时，赵构却猛地一拍大腿，咬牙道：“也罢。既然如此，孤且为你写一份借据，待日后太平时，你凭此据，尽可到各地州府任意支取。”说着，从怀中取出了一个贴身包袱来，拿出了文房四宝，又撕下了一条袍袖做纸，研墨挥书，扬扬洒洒地写下了一纸文书，最后签字画押，盖上了玉玺印章，交到了阮良的手中。

阮良接过一看，只见袍袖上面写着：孤临危难，仓促出宫，未携路资。今过长江，欠渡资纹银十万两。今后各州府衙门，见据如联亲临，立即兑现。建炎年赵德基亲书，此为据也。后面是签字画押，玉玺印章。

望着龙飞凤舞的墨迹，阮良讥笑道：“想不到你治国无方，书法却是卓绝。字迹苍劲有力，舒缓驰张，倒可自成一派！”赵构汗颜，只是低下头来，默不作声。

阮良收好了借据，也不再言语，只是双手摇橹，便将小船划向了对岸。

刚到江心处时，只见上游一艘硕大的官船，乘风破浪，急驰而来。桅杆顶上，呼啦啦地迎风招展着一面大宋旗号，甚是显眼。旁边还飘着一面锦旗，中间绣着一个斗大的“凌”字。旗下的船头上，正站着一员武将。只见他头戴亮银盔，身披梭子甲，外罩一领火红色的团花战袍，显得是格外的威风，分外的雄伟。

一见救兵来到，赵构心中大喜，赶紧站起身来，双手放在嘴上做喇叭状，高声呼道：“凌将军，快来救驾！”

来将不是别人，正是那“雷震子”凌云。他听见了有人呼救，赶紧手搭凉棚仔细一看，认出了是赵构，立即命令官船靠上前去，放下了软梯，又派两名身强力壮的水兵下去，将赵构背上了大船。

赵构刚一上船，凌云便与众官兵一齐跪倒，叩头道：“臣凌云救驾来迟，罪该万死！”赵构赶紧上前，双手扶起了凌云，两眼垂泪道：“凌爱卿忠心卫国，救联有功，何罪之有！”说罢，君臣相拥而泣，痛哭流涕。下面的众官兵见了，也是心中悲愤，无不掩面而泣。

凌云见赵构受了惊吓，赶紧叫人把他送进了船舱休息。自己则派人下去，请那船家上来相见。

二人相见之后，互通了姓名，得知阮良也是梁山好汉的后人，凌云心中甚是高兴，忍不住道：“既然阮大哥也是梁山的后人，那咱们都是自己人了。咱们一家人不说两家话，我这里正好也有两位自家兄弟，大家相互认识一下。”说着，便引着阮良，二人一起来到了后舱。

凌云支开了从人，领着阮良进了一间密室，里面早已坐着两名大汉正在吃茶，一见阮良进来，二人立即跳了起来。

凌云见了，赶忙上前引见道：“两位哥哥莫慌！这位兄弟是梁山好汉‘立地太岁’阮小二阮二叔的后人，江湖人称‘小虬龙’阮良的便是。”

说着，指着一位清秀书生模样的公子介绍道：“这位是梁山好汉‘铁扇子’宋清的后人，江湖人称‘玉面书生’宋安国的便是。”

随后，又指着另一位道士打扮的年轻道人介绍道：“这位是‘神机军师’朱武的后人，江湖人称‘小诸葛’朱定邦的便是。”

四人依礼相见，甚是欢喜，相互谈吐之后，更是投机。于是，四人便按年龄大小，对天立誓，结为了异姓兄弟。阮良年龄最长，被尊为大哥，朱定邦次之，凌云第三，宋安国最小。这便是四人结拜的缘由。

闲话少说，言归正传。话说阮良上了官船之后，与凌云相见。兄弟重逢，自是欢喜，各道离别之苦后，凌云便问阮良缘何来此？阮良听了，只是摇头叹息，正要述说原由时，忽听鼓声“咚咚”，号角齐鸣，远处两艘大船正乘风破浪，急速驶来。只见桅杆顶上，两面黄红日月大旗迎风招展，忽啦啦作响，气势逼人。

金国以水为德，凡军师出征，大旗都是以黑色为主。寻常的车驾出入，只用一面黑底白日的三角小旗。如果是军队的出行，则加月旗，并配五色，二旗同用，相间而陈，或数百队，或千余队。日旗即以红绡为日，刺于黄旗上；月旗则以素帛为月，刺于红旗上。黄红辉映，相得益彰。

凌云一见是金国的官船，不由大吃一惊。原来，金主完颜亮不顾议和协议，私自调集兵马，又想南侵灭宋。金国的强势是铁甲骑兵“铁浮屠”，只适合地面作战，而南宋却在长江以南，以水为堑。如果两国交兵，必定要渡江争战，而南宋的兵将，显然要比金国的兵将更擅长水战。

完颜亮也知道这方面的不足。于是，便一面在境内抓壮丁，尽量搜罗熟悉水性的士兵，一方面又在境外网罗造船高手。同时，他还派人偷偷地潜入到南宋境内，重金招幕造船的人才。

汉人自古叛贼多，从古至今，都是一样。谁给我饭吃，我就给谁干活，有奶便是娘，有钱便是爹。什么国家民族，什么人性道德，在金钱和利益的面前，屁都不是。为了一己私利，不惜卖国求荣，不惜坑爹害娘，人性的丑恶，尽显于此。

于是，在金钱的诱惑下，南宋的一批造船工匠便叛逃到了金国，他们不仅带去了先进的造船技术，而且还有的直接表示愿意给金兵带路，从海路直捣杭州。

这正是：汉人自古叛贼多，卖国求荣做内奸。欲知后事如何，且待下回分解。

注释：

一、宋高宗姓赵名构，字德基。

二、阮良的绰号在上回中写成是“过江虬龙”，后来阅稿时笔者认为不妥，所以又改成了“小虬龙”，在此说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