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真教主 第五十四回 地雷震雨岀山头 浣濯黄芽调白雪（三）

一听说是方念真回来了，王重阳也是暗自吃了一惊，心想：“这个方念真冒充乔北溟多年，现如今被自己撞破了隐情，不知他会作何解释？”

郑魔王不敢怠慢，赶紧也从怀中掏岀了一支“穿云箭”，打着了火镰点着。只听“吱”地一声尖啸，一束火光冲天而起，在半空中炸开，形成了一团黑色烟雾，与崖下的“穿云箭”相互辉映。

王重阳在旁边看的仔细，原来这“穿云箭”其实就是用火药制成的一种“钻天炮”，与民间的爆竹相似，特别适合在树林和山野之中联络信号，甚是方便。

随着爆炸声响起，崖顶上也升起了一支“穿云箭”，显然是明教的哨兵发现了信号，于是也随即发出了信号联络。

官船越来越近，形势十分危急，刻不容缓。崖下的商船上出现了形态各异的十数人，此时已经开始顺着软梯往上攀爬了。

当先爬上洞口的是一位五旬左右的青衫老者，只见他面貌清瘦，形象儒雅，一副村塾学穷的模样。紧跟着上来的是一位身穿白衫的青年书生，长身玉立，剑眉朗目，既俊朗飘逸，又威武豪气，颇有江湖气息。

王重阳先前在三乡镇徐记客栈中曾经见过江氏父子，自然识得二人。当即，赶紧搀扶二人坐下歇息，顺嘴问道：“江先生，李前辈没事吧？”

江参一怔，叹了口气，道：“此事说来话长，还是等以后再说吧！”王重阳知道其中必有隐情，当下也不再追问了，与郑魔王在两边把住了软梯，等待后边的人继续上来。

随着软梯一阵晃动，铁拐李和那汝嘉也跟着爬了上来。王重阳见铁拐李脸色苍白，精神萎靡，知道他中毒太深，还是尚未解除，赶紧扶他在江参旁边坐下，关切地问道：“李老前辈，多日不见，甚是挂念，贵体无恙否？”

铁拐李咳嗽了两声，苦笑道：“多亏了那道长的细心照料，老叫化子才苟延残喘到现在。不然，我早就吹灯拔蜡了！”

王重阳看向那汝嘉，见他也是灰头土脸的，满脸苍桑，心中感慨，不由叹道：“那道长宅心仁厚，肝胆相照，着实教人敬佩也！”

那汝嘉赶紧道：“王真人过誉了。贫道自愧功力不足，医术不精，不能救治李老帮主，心中已甚是汗颜了，岂敢居功自傲之？”

王重阳道：“非也，非也。真应先生抛下教内事物，不远千里，护送李老前辈四下求医，此情深义重，唯天可鉴！”

正在说话之际，崖下又先后爬上来了三名女子，王重阳回头一看，见正是那越女派三女侠，粉、黄、绿三色衣衫，甚是显眼。王重阳不敢怠慢，赶紧过来与三女侠见礼。而那江参之子江渚，却只是傻愣愣地看着那绿衫女子，一言不发。

突然，只听“轰隆！轰隆！”两声巨响，崖顶上剧烈一震，地动山摇，声势骇人。王重阳赶紧向外一看，只见海面上炸起了两股水柱，水花四溅，冲天而起。原来是官船迫近，崖顶上的明教哨兵开炮还击。只可惜失了准头，在前面官船的两侧炸开，掀起了巨大的浪花。

饶是如此，那前头船上的官兵仍然唬得魂飞天外。他们显然没有料想到，一群乌合之众的山贼，居然还有火炮这等重型火器。当下不敢怠慢，赶紧掉头转舵，绕开火炮，径直往海岛的前滩驶去了。后面的两艘官船一见头船逃走了，哪里还敢再上前来，也赶紧跟着掉转船头，慌里慌张地逃走了。前滩是一片荒滩，地势开阔，后边是茂密树林，草木横生，火炮等重型火器无法使用。那头船上的金将显然是熟悉地形，故此才改变了战术，前去抢占前滩。

崖顶的明教哨兵自然识得金兵的意图，赶紧又点燃了一支“穿云箭”，给前山的哨兵示警。前山的哨兵看见了信号，也赶紧发了一支“穿云箭”回复，然后飞快地前去通知守山的头领。

看见官船逃走了，崖下的众人便又开始往上攀爬。接着爬上来的，是一个铁塔似的黑大汉，黄发赤须，豹头环眼，长相十分凶悍。王重阳一看，原来是“嗜血狂魔”战十八，当即心头一沉，暗自叫苦不迭，心想：“这个野人四六不通，桀骜不驯，甚难相处，却不知为何会来到了此处？”

战十八一生狂傲，从未怕过什么人，但是唯独对王重阳却心存顾忌。因为他知道，自己的武功，确实是不敌石家庄的庄主石彦明，而王重阳却在生死关头挺身而出，仅凭一己之力便与石彦明拼了个两败俱伤。这份胆气和奇怪的功法，确实是让他头疼不小。心中也是暗自琢磨：“这个臭道士的这种大呼大吸、快速凝聚内力的功法甚是古怪，如果被他修炼成功的话，当真是非同小可！”

一见王重阳，战十八也是一怔，呆愣了片刻之后，这才惊讶道：“咦！王……王道长，你怎么会在这里的？”

王重阳苦笑道：“此事说来话长，还是留待以后再说吧！”战十八见王重阳推委，也不好再追问什么了，于是便坐在了一边歇息。

接着，爬上来的是一个黑脸大汉，王重阳一看，竟然是“铁背人熊”党世杰。他一看到王重阳，也是又惊又喜，忍不住欢呼道：“王……王真人，真的是你吗？我们还以为你已经……已经遭遇了不测。为此，我和李兄弟还难过了好久呢！”他口中说的李兄弟，自然便是那人称“铁手无敌神镖李”的李无奇了。

两人正说着话时，只见软梯一阵晃动，不一会儿，便看见李无奇背着觉远大师爬了上来。随后，东腿湖广大师、西掌李叟、南刀王威远和北剑白玉峰也相继爬了上来。众人看见了王重阳安然无恙，也是欢喜不已，相互寒暄了几句，王重阳便问铁掌李叟道：“李前辈，三仙山的众位英雄都撤出来了吗？”

李叟叹了口气，道：“除了那些遇难的兄弟们，其它的大部分人都撤出来了。只是，在撤出的途中，却走失了那‘铁头神僧’觉慧大师和盐帮的三长老‘白云剑’江秋山。二人生死未卜，音讯全无，也不知是去了哪里？”

王重阳心想：“那觉慧是金国的护国禅师，自然无恙。只有那个‘白云剑’江秋山，却是有些凶险了！”当即问道：“既然脱险，那你们为何又来到了这里？”

“这次脱险，多亏了明教的众兄弟们舍命相救，最后才能安全撤岀。否则的话，后果可真是不敢想象阿！”李叟叹道，“当众人撤出来之后，金兵却在后边穷追不舍，誓要将明教部众一举歼灭。最后，经过商议，由明教的副舵主季长伯率领部众，引开金兵，另寻退路，留作日后起义时的接应。其余众人，由明教教主乔北溟和黑鹰信使熊大海率领，来长生岛总舵召开‘英雄大会’，准备起义抗金。另外，今年恰好又是三十年一次的蓬莱仙山显现日。所以，大家才一起来到了长生岛，一则是为了参加‘英雄大会’，二则也是为了寻找蓬莱仙山，一探究竟。”

王重阳听了，对众英雄来此的原因已知大概。但是，同时心中却又升起了一个疑惑：“如此说来，这个冒充乔北溟的方念真一直是和众英雄在一起的，根本就无法脱身。那么，当夜劫持江参父子的，那个会使“光明神功”的蒙面人，又是什么人呢？”

正在此时，忽听软梯响动，随后又相继爬上来了数人。王重阳一看，领头的正是方念真和那个黑鹰信使熊大海，而此人，也就是在仙人谷中与觉慧比武的那个黑脸大汉。在两人的身后，还跟着一个妖艳的中年美妇，也是老熟人了，正是那个“吸血罗刹”钟无艳。

王重阳的心头不由一紧，但随即想到，钟无艳既然是明教中人，那么有方念真这个明教教主在此，量她再也不敢造次了。最后，又相继爬上来了十几名白衣素帽的明教弟子，便把软梯收了上来，堆在了洞口的一角。

方念真看了一眼郑魔王和王重阳，只是脸色阴沉着，却没有说话。很显然，他对二人的私闯禁地不仅感到惊讶，而且还十分不满。

郑魔王自然明白他的心思，当即上前一步，凑到了他的身前，躬身施了一礼，低声道：“少主，你终于回来了，教内出了大事了。都是属下无能，辜负了少主的重托！”

方念真看了一眼郑魔王身上的伤势，也是吃了一惊，赶忙问道：“郑叔父不必多礼。教内究竟出了什么大事，你们为何要逃进禁地？”

于是，郑魔王便把方兴祖和方信二人，伙同仇日升叛乱的事情说了一遍。方念真听了，脸色登时一变，愠怒道：“方兴祖少不更事，难道三爷爷他也老糊涂了吗？”按辈分而论，方兴祖是方肥的次子，与大公子方书同辈，方念真理应喊他二叔；而那方信却是方腊的堂弟，二人是同辈，方念真便自然叫他爷爷了。

郑魔王叹息道：“哎，想不到圣公百年的基业，最后却毁在了自家人的手里，当真是可悲可叹啊！”

方念真眉头紧蹙，冷声道：“不会的，绝对不会的！叛逆之人，不管是什么人，都要受到三刀六洞之苦，还要受到刀砍斧剁之刑！”

郑魔王听了，不由得浑身一震，便默不作声了。方念真接着询问叛乱的原因，郑魔王便简要的把始末述说了一遍。

原来，自从方念真离岛之后，方兴祖等人就鬼鬼祟祟的秘密往来。没过几天后，几人便也跟着随后岀了海岛。过了大约半月左右，也就是在前一天，一行四人突然返回了小岛，而且浑身湿漉漉的，一个个就象落汤鸡一样。

众人不知什么情况，于是便问其原因。哪知，四人听了之后，却是悲从中来，放声大哭，并且一边痛哭一边倾诉道，说是他们跟随教主出海，哪知却在回来的途中遇到了大风，将乘坐的渔船打翻，四人幸亏抱着了一块船板，历尽艰辛，这才侥幸逃了回来。待上岸之后查点人数时，这才发现教主和几名随从的弟子，却是没有上岸，早已经在不知什么时候失散了。当时，海上风大浪急，波涛汹涌，人一旦落水，如果没有救援的话，肯定是九死一生，难以活命。教主和几名随从的弟子，如果没有上岸的话，想必已然是遇难了。

当时，众人听了这番话后，犹如晴天霹雳一般，全都惊呆了。继尔，教众随即放声大哭，大放悲声。登时，整个聚义大厅内一片哭声，好不凄凉。

正在众人悲痛之时，郑魔王和陈十四却提出了质疑，质问道：“教主和你们又不是同船出海的，你们是怎么知道教主遇难了呢？”

这正是：假亦真来真亦假，真假相伴多变化。遇知后事如何，且待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