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真教主 第四十五回 重阳巧夺西城门 义端计破密州城(二)

月挂中天，夜到子时。术虎赤率领一千精兵，人裹足，马缠蹄，悄无声息地潜入了义军阵营。他一见义军营中一片安静，似乎毫无戒备，心中不由暗暗窃喜。心想：“都说那开山赵有勇无谋，是个草包，全凭先锋官杨俊拿主意。今日看来，果不其然！再说那先锋杨俊，我看也是平庸之辈，只是如此，如果此时埋下伏兵、陷坑，我命休矣！”

正自得意之间，忽听“轰隆”一声，前队的十几名金兵脚下一软，一下子全都掉进了陷坑之中。接着就听一声炮响，战鼓雷鸣，杀声震天，周围伏兵四起，灯球火把，照如白昼，无数义军兵士各持刀枪、火把，呐喊着冲杀过来。

术虎赤大吃一惊，只唬得魂飞天外，大叫一声“不好！”，赶紧下令后队变前队，率领金兵拼命往外冲杀。怎奈伏兵太多，这一千金兵如何抵挡，不一会儿，又有数十名金兵也死在了刀枪之下。

“小的们，随我来！”术虎赤急切之下，大喝一声，双手舞动两只铜骨朵，如同旋风一般，一马当先，率领残兵，拼命往外冲杀。

这“震八方”的绰号可不是白叫的。那术虎赤人高马大，力大如牛，这一对铜骨朵轮起来如同车轮也似，左右盘旋，“呼呼”生风，上护其身，下护其马。义军的兵士碰着伤，挨着亡，竟被他生生杀出了一条血路，逃回了城中。

回到军营之后，术虎赤清点人马，已经死伤过半。他越想越觉得懊恼，后悔没听范志的劝阻，于是闷闷不乐的回到府中歇息，暂且不提。

且说王重阳等人，早已提前换上了金兵的衣甲，做好了准备。待见术虎赤败逃时，赶紧尾随金兵其后，悄悄地插进了队中。众金兵正忙着各自逃亡，哪里还管的许多。于是，王重阳等人便顺利的混进了城中。

进到密州城后，王重阳等人乘乱溜进了一条小巷之中，迅速脱下了金兵衣甲，换上了平民衣裳，然后收拾好衣甲，尽数投入了一口枯进之中，又找了一些杂草，掷入上面。一切收拾停当后，王重阳等人不敢停留，顺着小巷往里，找了一处荒院，悄无声息地溜了进去，挨了一夜。

次日天亮，王重阳、王周臣、陈俊和马从义四人，各自带了几名兵士，分作四路，商定汇合之处后，便分头行事，四处打探军情。

且说王重阳仍做道人装扮，领着两名扮做乡人的兵士，顺着一条大街，一前一后地信步前行。只见两边的店铺大都已店门紧闭，街人行人稀少，显然是受战事的影响之故。三人巡了两条街道，情景也都是大致如此，偶见一队巡逻的金兵，也是戒备森严，行色匆匆，气氛甚是紧张。

午牌时分，三人好不容易在街角的深处，找到了一家开门的酒店，里面稀稀疏疏的坐了两三桌食客，生意甚是惨淡。

王重阳等三人早已腹中饥饿，当下就进了店门，择了一张靠窗的桌位，点了几色小菜和吹饼，三人便自顾吃喝起来。

正在此时，忽听店门口脚步声响，门帘掀处，进来了三人。王重阳抬头一看，正是马从义和两名乔装的兵士。两人互使了一个眼色，佯作不识。马从义三人便在旁边的一张空桌上坐了下来，唤过小二点了几色小菜和吹饼。

正待要吃时，却见旁边的一张桌上坐着两位客人，其中一位三十多岁的汉子突然站起身来，冲马从义抱拳拱手道：“宜甫兄，多日不见，缘何来此？”

马从义吃了一惊，回头一看，却是同乡的挚友谭玉，赶紧站起身来，抱拳还礼道：“伯玉兄，许久不见，甚是想念。今番能异地相遇，实是巧合。”

那叫谭玉的汉子笑道：“酒仙人不饮酒，岂不没趣。不如请这两位兄弟过来，咱们一起吃酒如何？”说着，指着身旁的那位中年客人道，“这位是汴京的朋友孟宗献孟兄，也不是外人，都是自家兄弟，大家可畅谈无防。”

那叫孟宗献的客人年约三旬，身形微胖，脸色白净，颏下微髯，显得甚是富态和文静。闻言赶紧起身，拱身揖礼道：“早闻宜甫兄大名，今日得见，实乃幸甚，如若不弃，且请坐下同饮如何？”

马从义豪气顿生，“哈哈”笑道：“有朋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早就听说汴京的‘小孟偿’孟兄的大名，只是无缘得见。今日相遇，正足从义所愿也！”

当即，和那两名兵士收拾了桌上的碗筷，全部端到了谭玉桌上，又唤小二添了几色菜肴，筛了一坛酒，一起送上桌来。五人客套一番后，随即便吃起酒来。

王重阳见了，不由暗暗焦急，心想：“此番有要事缠身，贪杯岂不误事？”想着，便拿眼睛去瞟马从义。正好马从义的目光也瞟了过来，二人的目光一对，马从义眨了一下眼睛，王重阳立时会意，随即想道：“马从义做事一向谨慎，酒量又甚大，此举定是要套那二人的口风，打听消息无疑。”旋即，也就放下心来。

果不然，马从义偷偷的给随行二人递了一个眼色，二人马上会意，便假装不胜酒力，吃过了两碗之后，便不再吃了。马从义却故作豪气，只是与那谭玉和盂宗献吃个不停。

书中代言：这个“小孟偿”孟宗献可不得了。他本是汴京富户，素与金国的登州太守纥石烈邈交好。后来，二人在登州重遇王重阳，因慕其“仙术”，遂拜于门下。后来，王重阳西归时，因病重羁留汴京，亏得孟宗献济困，并通知纥石烈邈前来探视。当时，纥石烈邈已经升为同知南京留守事，主管南京一路政务，这可是个不小的官职。等纥石烈邈来到汴京时，王重阳已经仙逝了，他亲自扶柩，以弟子身份拜祭，同行者州府官员众多，场面庞大，甚是隆重。孟宗献跑前跑后，不惜重资，并在家中服丧三年，如丧考妣。其至诚至义之心，可见一斑。这些皆是后话，暂且不提。

且说那马从义与谭玉吃了几碗酒后，突然盯着他的双眼，微笑道：“谭兄为人慨慷仗义，饱读经史，犹善工草隶，江湖人称‘孝义郎’，与孟兄可谓是互为表里，相得益彰。此番冒然前来密州，又恰遇刀兵，难道不怕坏了性命吗？”

谭玉微微一笑，道：“马兄一向是仗义疏财，济世救人，平日里极少出门。再者，现下里又是强梁出没，刀兵四起，马兄来此，难道也不怕坏了性命吗？”